小離眼睛看着地面，乾笑兩聲道：“我…我身上還不是很有力氣啊，就…就不出去了吧？”
西顧靜靜地看着她，表情有些鬱悶。守月站在旁邊，小小地嘀咕了一句：“報應來了。”
凰鳥是很善良的動物，又有仙根，懸崖上看見那樣的場景，自然是會被嚇得不輕，也會再一次看清，自己身後這男人到底是有多狠。對懷有自己孩子的女人尚且那樣，何況是對她？
小離還一直覺得西顧已經很喜歡邢書白了，可是轉眼，他還是可以放棄她，眼睛都不睜。她這幾天心裡一直難受，也不知道是在難受什麼，但是就是不想看見淳于西顧。偏偏這兩天，這主兒不知怎麼了，都往這邊跑。
“你要是沒有力氣，我就抱你出去。你要是想休息，我就陪你休息。東方離，你躲不開我的，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到底要怎樣？”君王略微有些沉不住氣了，聲音都高了些。
小離下意識地往守月身後靠，努力朝他笑了笑，道：“我…我沒想怎麼樣。”
淳于西顧的臉色難看得要命，守月看笑話看夠了，也覺得這幾天君王的確不容易，便轉頭低聲對小離道：“你的確躲不了多久啊，不是還有債沒還完麼？別怕別怕。”
小離吶吶道：“他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我…不想跟他呆一起。”
這話說得小聲，小離以爲只有守月聽見了。哪裡知道一說完，對面那人的眼眸就沉得厲害，臉上也慢慢帶上了譏誚的表情。
“王后還是一如既往地有奉獻精神，孤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是麼？”西顧問。
小離微驚，擡頭看他一眼，點頭。
淳于西顧嗤笑一聲，心裡痛得厲害。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只是想還債了是不是？行啊！
“那孤先要你出來，去御花園走走，如何？”
小離張了張嘴，還是從守月身後走了出來，勉強笑道：“好。”
x！心裡爆了聲粗，君王扭頭就往外走。
“小六小七，去將六宮裡的人都叫出來，包括西宮！今天孤不批摺子，攜全宮逛御花園！”
小六錯愕地應了一聲：“是。”小七一臉嫌棄地看着淳于西顧。
君王走得步步生風，跟誰過不去似的，直往御花園衝。小離跟了出來，小步跑着。
“王這又是折騰什麼？”小六扭頭問小七。
小七面無表情地道：“慾求不滿的男人最可怕了。”
小六：“……”
六宮中人不久便收到了消息，連邢貴妃也被驚動了，聽得這事，不由地細細問來傳話的太監：“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監只說是王在鳳鳩宮不知道怎麼了，就出了這麼一主意。
邢貴妃一想也就明白了，一定又是東方離哪兒惹着王上不高興了。
想起懸崖上王的抉擇，邢貴妃捏緊了被子，目光閃了閃：“知書，進來給本宮梳妝！”
“娘娘！”知書驚呼一聲：“您這樣，哪裡能見得風？還沒養幾天呢，傷口扯着也會疼的！”
邢貴妃嗤笑：“反正以後也不會有孩子了，我養這身子來做什麼？倒是今天這一場，不去不行。王生王后的氣，卻還是在乎王后呢不是？不去的話，指不定這宮裡以後就沒本宮的位置了。”
“娘娘…”知書紅了眼睛。
“本宮的話你也不聽了麼？”邢書白掀開被子，自己坐了起來。
“奴婢遵命，娘娘您別亂動，奴婢來扶您！”知書連忙上去將人扶着，嘆息一聲，替她更衣梳妝。
與此同時，西宮的莊妃和玉妃也收到了消息，是小六親自來的。
玉妃這叫一個惱啊，惡狠狠地瞪着小六道：“都說了不要來打擾我們，這又是要幹什麼？王不是一向會得女人的心麼？這次是怎麼了，連他最不放在心上的王后都搞不定？還弄這麼大陣仗！”
小六乾笑：“玉妃娘娘莫氣，王這幾天也是被氣得狠了，王后自那天之後就一直迴避王，估摸着…王是慌了吧。”
“他也曉得慌？”莊妃低笑，整整衣裳站起來，朝玉妃道：“我們也好久沒出去了，去看看也無妨。不幫王擺平這事兒啊，咱們是別想着清淨的。”
玉妃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道：“行了，走吧走吧，去看看王的笑話也不錯。”
小六還是爲他家主子着想的，眼珠子轉了轉，很狗腿地對玉妃道：“娘娘聰明伶俐，慣常是會替王分憂的。這次的事兒…娘娘若能從旁幫助一二，想必王也會感念娘娘恩情的。”
玉妃整理好衣裳，瞥了小六一眼，哼道：“本宮知道，用不着你提醒。王那薄情慣了的性子，一日想深情，也難叫人信。我不幫他啊，過不了幾天就又要被打擾了。”
莊妃一笑，跟着一起往外走。小六笑眯眯的，一路上將玉妃誇得天花亂墜。
後宮的人都來得很快，哪怕是邢貴妃帶傷坐了轎輦來，也是沒一會兒就到了。
涼亭裡，君王臉色難看地坐着，王后手足無措地站着。
玉妃一來便是一串嬌笑，遠遠的整個御花園都聽得見。君王微微一愣，擡頭就見玉凌雙笑語盈盈地進了涼亭。
“臣妾給王上請安。”
後面跟着來的人也趕緊都站在一起，集體道：“臣妾給王上請安。”
淳于西顧瞥了小離一眼，後者的臉上不知怎麼有些驚訝。
嘖，行啊，能多點除了害怕和茫然之外的表情，也算是進步！
“都平身吧，今日天氣甚好，孤不願獨賞這御花園的美景，故而將衆位愛妃都請了來。”君王活動了一下面部肌肉，終於帶了些笑意。
邢貴妃慢慢從轎輦上下來，尚有些虛弱地道：“臣妾來遲，王上恕罪。”
小離表情更是驚訝，看着邢書白那模樣，皺了秀眉，不知道該做什麼。
淳于西顧站起來，徑直出去將邢貴妃給抱進了涼亭。
“你身子都沒好，怎麼也來了？”
邢貴妃微微一笑，道：“臣妾想念王上了，故而前來。王上原來是不想臣妾來的麼？”
“沒有，你來了，孤很高興。”西顧環着她坐着，掃了一眼外面的妃嬪。莊妃會意，帶着一羣人都進了涼亭。
亭子不大，這樣就有些擠了。小離看了看君王，他也沒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乾脆就退到了涼亭外面去，將裡面的空間都讓給他們。
餘光看着她這動作，君王默默在心裡吐一口老血，然後吩咐宮人，上美酒佳餚，與衆位愛妃一起調笑。
小離出來得匆忙，身上穿得有些少了。奈何守月不在，她今兒說了要去找炎帝，估摸着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風裡站着，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冷。
莊妃看着，笑問了西顧一句：“王，臣妾們在裡面站着，王后在外面站着，這樣似乎不合禮法。”
淳于西顧看了小離一眼，沒說話。
小離自己搖了搖頭，道：“莊妃姐姐不用擔心，亭子裡站不下了，我在這外面，風景也不錯。”
玉妃嘴角抽了抽，君王也似笑非笑：“王后可真豁達。”
小離笑笑，眼睛轉去看御花園裡的花。
雖然是秋季，百花落後，這鳳凰花卻依舊開得最美啊。小離看得有些出神，連涼亭裡氣氛有些不對都沒有注意到。
邢貴妃咳嗽兩聲，低聲道：“王今日讓我們來賞景，您卻只瞧着那一處，可真是叫臣妾傷心。”
淳于西顧收回目光，看着邢貴妃道：“孤不是在賞她，孤只是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
衆妃都微微好奇，等着他說下文。
“總是一心對別人，半點不曉得自己想要的東西該怎麼求，這麼傻的人，怎麼能活得好呢？”西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外面的小離道：“你這樣的女人，要怎麼纔有朋友？”
朋友，這是人間纔有的東西啊。小離略略一思考，隨即笑了：“臣妾也有過朋友啊，只是他們離得太遠了。”
沈初見，綠綺，甚至她不太熟悉的赫連君堯，那些永元的人類，算是她的朋友吧？
西顧想起那天懸崖上東方離說的，在永元也曾這樣摔下去過，猜也知道後面就應該是那什麼貴妃娘娘和赫連帝王救了她。
想到這個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君王嗤笑，眼裡帶着薄薄的惱意：“你這樣的白癡，當你的朋友也一定是爲了讓你做事的。”
傻成這樣，總是無怨無悔地替人做事，哪怕是後宮的妃嬪，亦或是不太熟悉的他國人，她不都是給人家照顧得好好的麼！怎麼就偏偏對他，不曉得照顧了呢？
做事麼？小離搖搖頭：“我自願的啊。”
初見救了她的性命，她不過是照顧了她一段時間，哪裡算得上做什麼事。
淳于西顧冷哼一聲，手裡的酒杯捏得死緊。
莊妃有些看不下去了，道：“王，您這樣說話，王后會傷心的。天這樣冷，還是先讓王后回去加件衣裳吧。”
君王看了小離一眼，悶聲道：“她反正受得住，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