傴僂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棧道上,如風中殘燭,搖搖蕩蕩,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掉到棧道下。
“嘎吱~!”
“嘎吱~!”
棧道在搖晃,不,人在走!
傴僂的身影在向棧道這邊走來,隨着傴僂的身影的走近,地上因山雨形成的小水窪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水窪倒映着傴僂身影,隨即一股黑血在水窪當中擴散,就像是有人往水窪中滴入了血。
傴僂的身影離得較遠,輪廓模糊,但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棺山上靜得連針掉落地上的聲音也聽得到,腳步聲也十分清晰地傳入我們的耳朵中。
“村長,村長,是村長啊!”一個村民忽然大吼大叫起來,他的臉上爬滿了驚恐。
雖然傴僂的身影距離還比較遠,但是他們給陳村長辦過喪禮,見過他的屍體,一下子就能認得出來。
陰冷的壽衣,枯瘦的身影,緩慢的行動,的確是陳村長無疑。
“陳村長出來了……怎麼回事……怎麼會出來?”陳文斌滿臉驚恐不解的道。
沒有理會村民們的驚慌,我注視着一步一步緩慢接近的傴僂身影,哭喪棒握在手上,考慮着要不要聯合隊友們直接把它給幹掉。
但剛纔死去的兩名村民太過詭異,讓我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我也不知道這個傴僂身影是怎麼殺的人。
鬼用厲鬼能力殺人都得有介質,這個鬼也不知道是以什麼爲介質來殺人的。
“嘎吱~!”
“嘎吱~!”
一雙枯瘦、發黑的腳踩在枯枝、水窪上,很快,那個地方的水就被染紅了,傴僂的村長雙手下垂,眼睛凹陷,如同上了發條的玩具,繼續向我們走來。
他已經離開了棧道,踐草履石向我們走來,目標肯定也是我們!
“秦風,我們要跑還是聯手把它給搞掉?”司馬仲秋第一時間把問題拋給了我。
卓龍瑩看着我,也在等我決定。
現在我們這邊10個人,除了三名馭鬼者外,剩下的人要麼有鬼器,要麼身手不凡,拼一隻厲鬼應該不是那麼難。
畢竟傴僂身影看上去並沒有血絲,也就是說它並不是恐怖的紅色厲鬼。
對於厲鬼,我們的確有一拼之力。
不過……剛纔死去的兩名村民卻給我造成了一點擔憂,這個厲鬼的殺人手段似乎太過詭異了。
“拼,能拼得過這隻鬼嗎?”
“嘎吱~!”
“嘎吱~!”
兩隻乾瘦、發黑、腐爛的腳一前一後,一高一低地走來,傴僂身影彎着腰,低着頭,看上去就像耕地回來,疲憊不堪的老人,只是臉色烏青,翻起的眼皮下是一對全白的眼珠,未免十分詭異。
“上吧,直接幹掉它!”沒有等到我的迴應,陳平冷冷道,他操着匕首,注視着傴僂身影。
就在這個時候,那雙腳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個小水窪上,身旁是正在往下滴着雨水的老樹。
傴僂的身影站在老樹下,看上去就像疲憊不堪,站在村頭休息的老人。
大雨過後,天上出現了一點月光,能看到傴僂身影胸膛一起一伏,似在劇烈地喘着粗氣。
不過我們可不會相信這是人畜無害的老人,從棺材出來,連殺三四個人,這種程度的鬼怎麼說也是厲鬼!
一隻在樹下休息的厲鬼,雖然離我們還很遠,但已經給了我們莫大的震懾。
一個個緊張不安地注視着傴僂身影,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忐忑。
幾名隊友已經準備聯手幹掉這個鬼了,拿着鬼器,準備一舉衝上去。
忽地,我眼皮一跳,低聲喝道:“別動手!”
其他人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在不解我爲什麼要叫停他們。
“爲什麼別動手?趁厲鬼還沒襲擊,一起上去把它給殺了!”陸秋風臉上陰沉沉的,冷冷的道,他的影子已經從地上起來,站在他右手邊,看樣子就像陸秋風牽着一個小孩子,只是那個小孩子卻是一個沒有面目的影子。
“你們看。”我指着傴僂老人,語速微微加快:“它走過的地方,你們仔細看。”
其他人按着我說的,向傴僂老人走過的水窪看去,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原來渾濁的水窪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黑紅無比,看樣子就像有人往裡面傾倒顏料,被傴僂老人雙腳踩過的地方,也出現了一個個不是很明顯的血腳印。
今晚月色不亮,林間過於黑暗,如果沒有我提醒,誰也沒發現這點。
當然,如果我沒有領取了“看見真相的眼睛”,也看不到傴僂老人走過所留下的黑色血水。
“這個鬼走過哪裡就會把哪裡染紅,極有可能是紅厲,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我呼吸加快,語氣凝重。
如果是紅厲,今晚我們很有可能連半個晚上也熬不過去,如果不是,貿然和這隻鬼對抗,也可能死傷慘重。
就在這時,忽地,傴僂老人似乎動了一下,目光好像在看着我們這邊。
這個時候,我發現傴僂老人下垂的雙手似乎抓着什麼東西,類似於燈燭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東西似乎在滴嗒着燭淚。
還沒等我看清楚傴僂老人所持的東西,忽地,它揚起了右手,枯瘦,發黑的手指緊緊抓着一個類似燈燭的東西,上面似乎還有一點光亮。
隨後,發黑的右手中的燈燭似乎晃了一下。
緊接着,一股無法描述的恐慌充斥了我的內心,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傴僂老人做出這樣的一個動作後,我心中會變得十分的不安。
空氣當中似乎瀰漫着一股肅殺之氣,溼潤的黑土彷彿在蠕動,黑土當中所埋藏的某些東西似在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卓龍瑩忽然仰起頭,張大了嘴巴,眼睛陡然爬滿了驚恐和不可置信。
“咯咯……咯……”彷彿肺的空氣被抽盡,卓龍瑩用力的想要呼吸,但無論怎麼樣,她都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一張雖然蒼白但也很是漂亮的臉突然扭曲了起來。
緊接着,她就像上了岸的海魚一樣,重重摔在地上,用力的撲擊着地面,口中發出痛苦的咯咯聲。
她嘴巴張得極大,用力的吸氣,地上溼潤的泥土就像沒有重量的空氣,蠕動着涌進她的嘴巴。
卓龍瑩的肚子很快就腫脹了起來,雙眼都快吐出來了,她一張還算清秀的臉變得慘白、腫脹,無比的詭異,接着她吞下最後一口黑色的泥土,在生命的最後一剎那,臉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
所有人還處在茫然震驚當中,卓龍瑩就死在我們面前,死狀和那兩個村民一模一樣。
我伸手拉了卓龍瑩一把,她的身體冰冷無比,就像死了很久的屍體一樣,而她的肚子腫得老大,看上去就像十月懷胎的孕婦,嘴角帶着滿足的笑容,但牙縫卻沾滿了黑色的泥土。
我一下子嚇得手腳冰涼,卓龍瑩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前後不到30秒的時間,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死了。
要知道,卓龍瑩不是普通人啊!她後腦還有一張鬼臉,是半人半鬼的存在。
可是也是這樣死在我們面前,甚至死前連反抗一下也沒有做到。
我有想過這次遊戲會死不少人,但沒想到死的第一個人會是一個馭鬼者,一個有很多秘密的馭鬼者。
卓龍瑩不該就這麼死的,她還有很多秘密,她和校長有關係,和通靈協會有關係,後腦的鬼臉厲害無比。
她城府深,聰明伶俐,在廢棄醫院把我也坑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簡單的死了。
這種死法讓我感到一股不真實感,我從心底不願意相信她會這麼簡單的死去。
但地上的屍體卻在宣告一個事實,卓龍瑩死了。
其他人眼睜睜的看着卓龍瑩死後,臉上才露出驚恐的神色,雖然知道卓龍瑩是馭鬼者的人不多,但是這樣一個女孩子這麼快的在他們面前死去,足夠讓他們驚恐絕望。
前後不足半分鐘,卓龍瑩瘋狂的吸吞着地上的泥土,然後就這樣像死狗一樣栽在地上,連後腦的鬼臉也沒動用過。
“鬼,鬼啊!”剩下的三名村民嚇得崩潰了,軟癱在地上大吼大叫。
“住嘴!”陸秋風瞪了他們一眼,咬着白森森的牙齒,“再吵我把你們吃了!”
卓龍瑩的死連他也感到了恐懼,因爲他也是馭鬼者,但也不敢說駕馭的鬼就能勝過卓龍瑩,卓龍瑩莫名其妙的死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如果厲鬼襲擊的人是他,他就算有鬼影,也會像她一樣,像死魚一樣摔在地上?
許思渺臉色慘白,握着剔骨刀的手在顫抖,“秦風,快走,這隻鬼很恐怖。”
這是許思渺來到這第一次跟我說話,她的語氣顫抖,直接喊出我的名字,可見連她也在恐懼那個傴僂的鬼。
此時傴僂身影還是站在矮樹下,歪着頭,一動不動,下垂的雙手如同斷折了一樣,右手握着的燈燭似乎還在滴着燭淚。
但緊接着,傴僂身影又開始動了,就像休息足夠的老農,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洗個澡,然後休息。
那雙腐燭發黑的腳重新擡了起來,一腳高一腳低地走來。
“走,快走!”旅遊團的兩人不用提醒,撒腿就往傴僂身影相反的方向猛奔。
剛纔他們還有和傴僂老人幹架的想法,現在目睹了卓龍瑩的死法後,心裡就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跑。
陳平看了傴僂身影一眼,拔腿就跑,他不是馭鬼者,只有一件鬼器,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此跑得毫不猶豫,非常果斷。
“不想死的就跟我們走。”我深吸在口氣,壓住心中的震驚,向癱瘓在地上的三名村民喊了一聲,然後叫上肖紅,司馬仲秋,一起往傴僂身影相反的方向跑。
這個時候也不管三個村民能不能跟得上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因爲他們停留下來,自己的命才重要,別人死不死跟我們關係不大。
三名村民雖然嚇得快要崩潰,但眼見覆生的陳村子朝着他們走來,還是踉蹌的跟上了我們。
前面的山路已經走過一次,再走一次並不困難,身後步履蹣跚的傴僂老人緩慢地跟上來,對我們而言,那就是死神,至少目前我根本想不到任何辦法跟它對抗。
我們在山林間一頓猛奔,見路就跑,也不管身邊的大樹上是不是懸着棺木。
目前看來,棺木雖然看似恐怖,但至少裡面的東西還不會出來,而身後的東西卻是一個死神。
身後傴僂的老人看似行動緩慢,但離我們卻不過10步的距離。
每次快要超過這個距離時,老人就會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繼續向我們走來。
前面是山陰,上方的盜洞就是我們剛剛跑出來的地方,但左上方還有一條山路往上繞。
似乎,我們又被逼着跑回了這個盜洞。
眼睛微縮,我盯着那個盜洞,“陳文斌,除了這個盜洞,剩下的山路是去哪裡?”
這個時候,我只能希望本地的陳文斌能給我們帶一條安全的路,盜洞中似乎有東西,說不定比復甦的陳村長還要恐怖,不能進去,剩下的山路卻不知道會通向哪裡。
陳文斌臉色發白,看着左上方的崎嶇不平的山路,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這條路進去就是棺山深處,我們最多來到盜洞前,很少去裡面。不過裡面也不安全。”
陳文斌還有話沒說,那裡是棺山的深處,棺材多到一個數不清的地步,如果陰人不復蘇還好,如果陰人復甦了,那將是羣魔亂舞,百鬼夜行的恐怖景象。
“橫豎也沒地方能去了,要不要進去躲躲?”我眉頭緊皺。
“嘎吱~!”
“嘎吱~!”
這個時候,傴僂的身影已經來到我們身後了,它正對着我們,然後停在了一個突起的山石邊。
他就像一個臨近死亡,沒有感情,看着走在一起的孩子們的冷酷老人。
忽地,死去的陳村長再次舉起了右手,平舉到胸前,正好對着我們。
“渣……”一下子,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像大冬天突然接觸到冷水一樣。
“厲鬼又要襲擊人了?這次想殺的人是誰?”
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全身發毛。
緊接着,老人的右手再次放下,而這個時候,身邊的一人發出痛苦的咯咯聲,身體扭曲着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