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一點點的降臨,江靈兒一直在看着窗外,久久不曾動一下,更不曾叫人進屋點燈。
屋外,一個小丫鬟走到姚嬤嬤身邊,擔憂的看了屋裡一眼,小聲的對姚嬤嬤道:
“嬤嬤,綠依走了。”
姚嬤嬤皺眉,嘆了口氣,道:“知道了,綠依走了,待會兒我請示小姐,往後你就伺候小姐吧。”
小丫鬟一愣,反應過來,有些激動的要衝姚嬤嬤磕頭。
“你這是做什麼,小姐能不能答應還不知道呢,趕緊的下去吧。”姚嬤嬤不喜的道。
“是。”小丫鬟不敢多留,趕緊的推出去了,不過她的心情是激動的。本來被調到靜心苑,還曾經被她的小姐妹笑話過呢,如今靜心苑裡當差可是很體面的事情,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倘若跟在小姐身邊,那就更沒有什麼奢求了。
姚嬤嬤皺眉看着小丫鬟的背影,無奈搖頭,這麼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也不知道小姐會不會同意留她在身邊。
這樣想着,姚嬤嬤擔憂的看了屋裡一眼,最後還是站在門口道:
“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屋裡才傳出江靈兒的聲音,“進來。”
姚嬤嬤深吸一口氣,低頭恭敬的走了進去。她先是點了燈,屋裡慢慢的亮了起來,從頭到尾沒有聽到江靈兒的聲音,她忍不住擔憂的看了江靈兒一眼。
江靈兒似乎沒有什麼感覺一樣,不管屋裡是黑暗還是明亮,她都絲毫不動,即便是姚嬤嬤看她,她也沒有什麼迴應。
姚嬤嬤看着,眼底不由露出一絲憐惜來,帶着一絲擔心道:“小姐,綠依走了。”
走了麼。
江靈兒聽到這話,身體微不可見的僵直了一下,才道:“看着她收拾的東西?”
這話若是被外人聽到,肯定會誤以爲她是一個無情的主子,不管怎麼說綠依跟了她這些年了,主僕二人一起在莊子上吃苦,如今竟然人走了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會讓人心涼。
然而姚嬤嬤並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她楞了一下便想通了江靈兒的意思,心裡感動江靈兒對綠依的好,想到在綠依牀上發現了那張銀票,她不忍心的道:
“回小姐的話,綠依不讓老奴等人靠近,等綠依走了之後,老奴才發現綠依把銀票留下了。”
江靈兒猛然擡頭盯着她,不悅道:“不是讓你盯着她的嗎?”
她有些惱怒了,既然已經不再是主僕,留下銀票是何意?是爲了讓她擔心嗎?
哼,可笑,對於要背叛她的人,不管是背叛還是猶豫要不要背叛,她都不會姑息。
江靈兒表面強硬,可是在內心一處柔軟的地方,還是忍不住擔心綠依身無分文該如何生存?
Www⊙тtkan⊙C ○ 其實讓綠依走,這是對綠依最好的選擇,在沒有背叛她之前,讓綠依走,這樣不傷主僕情分,也算是沒有白做主僕一場。
三百兩,對一對姐妹來說足生活的無憂,可是現在她知道綠依沒有拿銀票走,這一時讓她心裡對綠依生出了怨懟。
好好地拿着錢走,好聚好散難道就不行嗎?
爲什麼非要讓她擔心!
江靈兒真的很生氣,看着姚嬤嬤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這……”姚嬤嬤也同樣的後悔着,只是她能說什麼,突然讓綠依走,她能想到是便是綠依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所以她也不敢過多的過問。
如今知道江靈兒對綠依還有主僕情分,這讓她後悔沒有看着綠依收拾親自送她出府了。
“算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江靈兒心情不好的擺手讓她下去。
姚嬤嬤張了張嘴,想要說替身丫鬟和關於外書房的事情,最後她也只能悄然退出去了。
今天外書房江老太爺把江夫人叫了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江夫人一開始還忍着,最後竟然也忍不住回了嘴。
“讓我去見外客,老太爺這不是讓我去丟人嗎?”
“誰讓你是江家的主母,江家有事難道你不管擔着嗎?!丟人也得給我見客!”這是江老太爺強硬的話。
而最後胳膊自然是擰不過大腿,江夫人還是在江老太爺的喝斥中屈服了。
只不過江夫人屈服的心不甘情不願,這會兒正在主院發脾氣呢。
主院。
噼裡啪啦--
一陣東西亂丟的聲音,接着傳出江夫人怒罵的聲音:“滾,都給我滾!”
李嬤嬤很快走了出來,同時阻止了小丫鬟進去收拾的舉動,喝斥道:
“沒有眼力見的,這個時候進去收拾什麼?還不趕緊的有多遠走多遠。”
“是,奴婢這就下去。”小丫鬟嚇的躲了起來。
有了李嬤嬤的發話,不管是丫鬟還是婆子都很聰明的躲避起來。
院子裡只剩下了碧瑤、紫尹、藍綃、綠影四個大丫鬟,她們面面相視,無奈一笑,如今是在夫人身邊伺候越發艱難了。以前還好一些,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夫人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會發脾氣,連她們四個都不敢靠近了。
“李嬤嬤,你看我們幾個……”碧瑤有些爲難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按說她們該守着屋裡,可是今個夫人發的脾氣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們不敢進去。
李嬤嬤看着瑟瑟發抖的四個人,心底嘆了口氣,到底於心不忍四個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子進去被罵,沉吟了一下,道:
“你們在這裡候着吧,屋裡有少爺在,沒事的。”
要候在這裡嗎?
除了碧瑤之外,紫尹三個都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們想要躲到自己個的屋子裡去的。不過她們也很快便丟棄了心裡的那點失望,畢竟她們是丫鬟,這會兒不進去捱罵就已經很幸運了。
屋內。
江夫人發瘋的把李嬤嬤罵了出去,又發瘋的把東西能摔的都摔了,還不解氣的在哪裡喘着粗氣,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江俊宇無奈的看着,眼底有一絲感受,這還是他那個溫柔的孃親嗎?忍不住的,他道:
“如今人都被你罵走了,東西能砸的也被你砸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也給我走,我都氣成這樣了,你竟然還說話氣我,你……你不是我的兒子。”江夫人看着他,眼中有着受傷和失望。
江俊宇心裡也受傷了,傷心的道:“你說我不是你兒子就不是了嗎?”
他倒是想不投生在江家呢,可是這可能嗎?
江夫人沒有發現江俊宇傷心,反倒是惡狠狠的道:“我早該看出來了,只要但凡跟那死丫頭走的進的人,準都會跟我作對!老太爺是,如今你也是這樣,好啊,都給作對,都讓我不好過,那你們也別想安生了!”
啪--
唯一的一個花瓶也被髮怒的江夫人給舉起來摔碎了。
江俊宇決定不忍了,生氣的道:“你什麼事都能按到我姐身上,她做什麼了,讓你這麼恨她?!明明這事就該是你的責任,本來你就做錯了,人家來拜訪,你管她們是好心還是壞意,你把她們接進府,然後在好生的送走不就行了嗎?幹什麼還不見客,這不是更讓人非議咱們江家嗎?”
這一點還是江俊宇聽了江老太爺的話才明白的,江夫人不見客,顯然是大錯特錯,只會讓人覺得江家心虛,讓人認爲江薇兒的事情果真有其事。
弄明白這一點,江俊宇真的是又氣又怒,在江老太爺面前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替江夫人說好話。
可是畢竟江夫人是他母親,出了外書房,他還是忍不住過來看一眼,這一看他卻後悔了,感覺真的不敢來這一趟。
“你也這麼說我?你竟然也這麼說完?!”江夫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扶着胸口搖頭痛苦的道:“老太爺逼迫我去到那些人面前丟人也就算了,可是你是我兒子啊,你竟然也這麼說完,你讓我……讓我還活下去幹什麼,乾脆死了算了。”
江夫人是真的很傷心,此刻的她感覺她是世上最委屈的一個人,被逼迫見客,在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的面前丟人,這會兒連唯一的兒子,今後的依靠竟然也這麼說她,一瞬間,她覺得未來黯淡無光,竟然對活着失去了信心。
“娘--”江俊宇見到江夫人這樣,作爲兒子,他心裡更加的不好受,可是有些話他覺得卻不能不說出來:
“我不是責怪你什麼,可是你也沒有想過,這事本來就該你出面,去見那些人怎麼了?只要你對那些人說江薇兒根本就沒有去過豔春樓,管別人怎麼傳呢,只要咱們澄清了不就行了。你這樣躲着,反倒是讓她們覺得咱們心虛,更加的變本加厲的編排咱們江家了。”
江夫人如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是讓她承認自己錯了,她又怎麼拉的下這個臉來,最後她眼神閃爍的道:
“那讓你姐那死丫頭見客也成啊,老太爺不是都給那死丫頭說了嗎?那死丫頭爲什麼不見客?她這明明是想要瞧我的笑話,你平時還替她說話,如今看到了吧,她根本就沒有把江家當回事,把我們母子當親人看待。”說着她冷哼一聲,模樣幾位不屑。
“平時慣會裝好人,在老太爺面前賣好討巧不說了,還想收買你,讓咱們母子不合。如今江家有事了,用到她了,她可好到,竟然躲起來不見客,這不明擺着看咱們江家,看咱們母子的笑話嗎?!”
江俊宇悲傷的看着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這些天了,聰明的他也意識到了,他只要但凡替江靈兒說話,肯定會起反效果。可是讓他昧良心的聽之任之,尤其是想到江靈兒肯定會傷心,他發現竟然做不到,再也忍不住的他,猛然站起身,怒吼道:
“娘,你能不能清醒清醒,別一口一個死丫頭,她也是你的女兒,是我的姐姐,是江家的大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你知道因爲你的態度,讓她多傷心嗎?讓我多爲難嗎?”說完他忿恨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