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柏小妍真的是一句話都不肯少,緊追其上,眉宇之間盡盛着笑意。
“皇上,屬下是哪裡得罪了您嗎?”言穆聲音極微,小心翼翼的擡頭問道。
“得罪朕?你能有什麼事情得罪朕呢?”柏小妍忽而冷笑一聲,明顯的一副就是你得罪了我卻還要問我的口吻。
“皇上......”言穆額間滿是冷汗,顫顫的一哆嗦,身子不由得更低了幾分,薄脣輕啓而道,“屬下知錯,請皇上恕罪。”
“哦?你何錯之有?”柏小妍挑着眉頭,明知故問道。
“屬下不該私自向王爺傳遞那日魔宮入侵的事情。”言穆總算是想明白了些,能讓皇上如此生氣卻不當面發作盛怒的事情,只可能是這一件事了。
“你向陶安泰傳遞了什麼事情?”柏小妍滿是挑釁的望着言穆,眸間一陣兒冷意。
“屬下......屬下向王爺闡明瞭那日皇宮宮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言穆瞥了瞥柏小妍眸中冷意,他口中瑟瑟,微顫的說道,“一字不落。”
“那你便在朕面前再說一遍當日宮宴所發生的事情。”柏小妍故意爲難道,“並且要一字不落。”
言穆臉色一驚,看着柏小妍眸中並無玩笑之意,只得心道不好,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隨後口中慢悠悠的說道:“那日皇宮盛宴,洛丞相略施計謀使得皇上納了張太守的小兒子張暮羽爲妃,而後魔宮闖入,開始了一陣兒龐大的屠殺,魔尊現身,與皇上竟是昔日師兄妹的關係,而後........”言穆口中巴拉巴拉,將當時的場面栩栩如生的描繪出來,果真是一字不落。
“回皇上,就這麼多了。”一刻鐘的時間後,言穆終於停下了口中的話,對着柏小妍恭敬而道。
柏小妍暗笑一聲,這言穆能將當時場景訴說的如此細緻也真是難爲她了,不過在他提到她與魔尊交情之時,沒想到還添油加醋了些許,比如說,魔尊對皇上心有情誼,皇上對魔尊暗生憐愛、不忍責罰,這不由得令柏小妍心中更加冷然三分。
“說完了?”柏小妍皺眉,聲音不由得陰沉了幾分。
“回皇上,說完了。”言穆戰慄的眸光躲閃着,不敢再望向柏小妍深邃的杏眸之中,好似那雙眸子能夠將他完整的吞噬了一般,明明是昔日裡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今日再見,卻是那般的壓抑。
“好,說的很好。”柏小妍忽而鼓掌笑道,“就這一段話,你今夜站在金鑾殿的門口處一、字、不、落!的複述一遍。”
“所有的話,複述一遍?”言穆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脫口而出的問道。
“不滿意?那就複述到天亮,明日早朝前,朕親自前去驗收。”柏小妍微微的勾了勾脣,緊緻的紅脣微微的抿着。
言穆驚大了瞳孔,但卻不敢再多言,剛剛他不過隨口盤問一句,便從一遍變成了一個晚上,若是他再相問,恐怕明日早朝也能聽見他從金鑾殿外大聲複述了。
“不願領旨?”柏小妍緊蹙着眉頭,語氣見略有不悅。
“屬下不敢,屬下領旨謝恩。”言穆再次拱手欠着身子叩謝道。
“去吧。”柏小妍擺了擺手,眉宇之間盡是得意。
言穆拖着疲憊的身子,叩謝轉身,向着乾清宮外而去,在轉身的一剎那間,他的面色甚至比苦瓜臉還要難看幾分,今日皇上是刻意爲難了他,目的就是懲治他的多嘴多舌,向王爺回稟了那日魔宮殺入之事,可是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畢竟王爺對皇上的重視程度他早已知曉,別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哪怕只是皇上一根髮絲受損,他也要如實的回稟王爺啊。
哎,言穆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不管他究竟怎樣做,最後受傷的都是他啊。
腳步微移,言穆漸漸地向着金鑾殿的方向而去,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啊。
而此時,留在乾清宮內的柏小妍心中倒滿是暢快,今夜罰了言穆,日後他在她的身邊自然會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了。
輕舞自言穆走後,便緩緩地走進殿內,時不時地向着身後望上幾眼,雖然不知道皇上找言穆所爲何事,但見到剛剛言穆臨行前那如霜打的的茄子一般的面容,她也不由得疑心了幾分。
“皇上,言穆怎麼了?”輕舞不解的問道。
“哈哈。”柏小妍忽而大笑一聲,“自作自受。”
輕舞撓了撓頭髮,表示不解,她的確是沒有明白,言穆究竟是犯了什麼錯。
柏小妍並沒有想要解釋,只是隱晦的笑了笑,隨後對着輕舞吩咐着:“今夜將所有的守衛全部掉到金鑾殿去,徹夜巡邏金鑾殿。”
輕舞狐疑的眸子更深了,但她卻並未問出口,只是輕輕的應了聲,她知道若想知道皇上寓意何爲,今夜她便要去金鑾殿外走上一遭了。
柏小妍暗中壞笑着,如此一來,怕是要從明日起,宮內外所有的守衛都會得知攝政王身邊第一暗衛言穆獨身一人在金鑾殿前,好似犯了神經一般、喋喋不休了一整個晚上。
“啊?竟然這樣,難道說言穆大人被那日魔宮來襲給嚇傻了?”
“若真是如此,待攝政王歸來豈不是會......”
“好了好了,別說了,皇上的步攆來了。”一人提醒道,才令守衛在金鑾殿門口處的侍衛們止住了嘴巴,然而這一切早已入了柏小妍的耳中。
柏小妍莞爾一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這樣一來,怕是言穆近些天裡都不敢再入宮替陶安泰監視她了吧。
輕舞立在柏小妍身後,自然也聽到了這羣侍衛們的談論聲,若非昨夜她也曾來到金鑾殿門口處一探究竟,親眼所見言穆好似魔障了一般獨自一人喋喋不休,她還真的很難相信平日裡如冰霜一般的言穆也會有如此神經。
她滿是狐疑的眸光向着柏小妍望去,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聲,“皇上,言穆他......”
“做錯了事,自然要得到懲罰。”柏小妍口吻淡淡,早已猜出了輕舞心有何慮,便直聲回答道。
“言穆犯了錯?”輕舞仍是不解,要說言穆平日裡是那樣的不苟言笑,難道也會犯錯?
“自然,那日魔宮屠宮之後,朕特地囑咐於他暫且不要將此事告知陶安泰,結果......”柏小妍緩緩停頓了一聲,繼而說道,“他竟然敢違背朕的旨意。”
輕舞一臉瞭然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她也能夠明白攝政王爲何會在盂縣事情未完之前突然回到皇宮待了片刻便離開了,原來是因爲擔心皇上的安危,在王爺心中皇上竟是如此重要,她一時間滿心歡喜,已經全然忘記她最初的本意是在詢問言穆爲何受罰了。
柏小妍步伐已經漸漸地入了金鑾殿上,羣臣的參拜聲打斷了輕舞接連不二的思緒。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柏小妍緩緩踱步,立於大殿之上,微微揚手,薄脣輕啓:“衆愛卿起身吧。”隨即彎膝而坐。
“今日可有本要奏?”柏小妍微微蹙眉,一聲威嚴之氣響徹整個金鑾殿上。
“啓稟皇上,臣有本要奏。”劉侍郎欠身上前,對着柏小妍恭敬而道,“是日,魔宮屠宮一事,雖然懲治了幫兇洛丞相,但罪魁禍首乃是魔宮,不知皇上對於剷除魔宮一事有何打算?”
柏小妍挑了挑眉頭,魔宮自然是遲早要除,可是何冥幽卻......她滿是糾結的搖了搖頭,如今他們二人已成敵對,該面對的事情終究需要面對。
“對於剷除魔宮的事情,朕以爲還是等攝政王歸來後再做商議。”柏小妍緩緩而道,這件事,她的確要等陶安泰處理好盂縣鐵礦回來之後,與之商議,再做打算,若僅憑她一己之力,想要對抗魔宮還是困難至極的。
“攝政王爺如今身在盂縣,處理盂縣鐵礦一事,若等他歸來少說也要十日,這十日裡,若是魔宮重新整頓、加以防範,恐怕十日之後他們士氣已足,我們勝算就無法掌控了。”劉侍郎面色微皺,對於柏小妍所說的話表示不妥。
“朝中半個兵符掌控在攝政王的手中,如今他不在,要何人去調遣這些侍衛?”柏國兵符本是分成兩半,陶安泰手中一半,洛丞相手中一半,如今洛丞相大勢已去,兵符自然落在了柏小妍的手中,但另一半仍在陶安泰的手中,這纔是柏小妍屢屢不出兵的關鍵原因。
“魔宮那種雜燴之地,還需調動柏國全部兵馬嗎?”劉侍郎顯然有些過於輕敵。
柏小妍忽而暗笑一聲,要說本不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那日魔宮屠宮,皇宮內守衛雖然是措手不及,但單憑武功來看,皇宮侍衛毫無半分抵擋能力,而魔宮之人卻是武功高超、招式奇特,若是真的當槍匹馬想要剷除魔宮,那簡直是在做白日夢。
“據朕所知,魔宮在江湖上興盛已經百年之久,魔宮內的每一任魔尊都是用毒、用藥高手,並且武功可排江湖第一,魔宮二十年前,屠殺了陶家滿門,幾個月前又屠殺了席府滿門,前幾日裡更是闖入皇宮,殺得我朝大臣措手不及,招式奇毒、手段極狠,甚至連老人孩子都不肯放過,這等宵小之輩難道你要與他真刀真槍的去搏?若真是如此,且不說我們是否勝券在握,就是我朝要損失的諸多侍衛,朕都於心不忍,我柏國何以要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一命抵一命?”柏小妍痛心稽首,的確若是與魔宮之戰,哪怕雖是損她柏國一兵一卒,柏小妍都心疼的緊。
“可是,何以能夠不損失一兵一卒便能剷除魔宮?”劉侍郎顯然認同了柏小妍口中的話,但他仍是不安心的問道。
“若是讓這魔宮在江湖上毫無立足之地,那豈不是不必浪費我朝一兵一卒便能遣散魔宮衆人了嗎?這魔宮不是也算得上被剷除了?”柏小妍勾脣一笑,計謀已經在她心中緩緩地生根發芽,只是現在還欠些火候。
“魔宮豈能在江湖上毫無立足之地,皇上也說了,魔宮已經興盛百年。”劉侍郎對柏小妍的話產生了絲絲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