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乖巧的小蓮卻搖了搖頭,道:“多謝小姐心疼奴婢,可奴婢想,是不是可以去陪那個怪老頭過節?”
柏小妍和羅子元目光都是一亮,也知道小蓮是有些主意的人,只是礙於平時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表露出來罷了。
因着小蓮的堅持,羅子元和柏小妍將小蓮送到那個怪老頭居住的山下,就讓小蓮自己上山。
柏本柏小妍是想要親自送了小蓮上去的,可羅子元卻說,讓小蓮自己去。
小蓮含淚叩別了柏小妍,轉身往山上去了。
柏小妍沉重的嘆了口氣,任由羅子元將馬車車門關了起來,帶着幾分惆悵的道:“如此一來,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羅子元笑着颳了刮柏小妍挺翹的鼻樑,道:“傻不傻,在胡說些什麼呢?有爲師陪着你,你還能是孤家寡人嗎?”
柏小妍抿了抿脣,將頭靠在羅子元胸膛上,呢喃道:“師傅有師傅的好,小蓮有小蓮的好,很多事情,師傅能做,小蓮不能做。可很多事情,小蓮能做,師傅未必能做。”
“誰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繞口令一樣的,快點休息,等下回去侯府了我叫你。今兒個是來不及去女媧廟了,不然,明兒個再去如何?橫豎你腿上的傷,也是要修養修養的。”羅子元用自己的披風將柏小妍遮了起來,不放心的叮囑,爲柏小妍安排好一切。
柏小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輕聲道:“但憑師傅安排。”
約莫是因着太累了,柏小妍的眼睛才閉上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勻稱了起來。
羅子元偏過頭,就看見柏小妍安靜如同嬰孩兒一般的睡顏,長如蝶翼的眼睫毛輕輕的顫.抖着,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
小巧的鼻頭翕動着,嘴脣還很有趣的吧唧吧唧,不知道是不是夢裡吃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
只是當羅子元的目光落在柏小妍脣上的傷痕之上的時候,心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
這是他護得如同眼珠子一樣的丫頭,居然受了這樣的傷。
虧得傷的不重,也不會留下疤痕。
否則,羅子元纔不會柏諒自己。
因爲風雪的緣故,兩個人趕回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看着柏小妍睡得很熟,羅子元不忍心叫醒她,直接用寬大的披風將她裹着,打橫抱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菊香守在門口,一看見羅子元,臉色就有些變化了,帶着幾分怯意的道:“啓稟公子,老夫人並二夫人還有兩位小姐,都在慈安堂等着三小姐。”
羅子元眉頭微皺的頷首道:“我知道了,前面帶路,走路說話小聲一點,沒看見你家小姐正在休息嗎?”
菊香柏本是想要在羅子元面前博得一個好印象的,雖說她也不指望能被她羅子元看上,可是運氣這東西,誰說得準。
可讓菊香沒有想到的是,羅子元竟然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一時間尷尬的手足無措,卻看到羅子元大踏步的往前面去了,只能小跑着跟上。
一路走到慈安堂,都沒有跟上羅子元的腳步,站在門口,就聽見羅子元抱着還在熟睡的柏小妍,也不行禮,就那麼筆直的對老夫人道:“小妍一路勞累,如今歇着了。若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希望讓她好生歇着。”
在地上跪了一排的包氏母女眼見如此,都大驚失色的看着桀驁不馴的羅子元。
在她們的眼睛裡,如此說話,那可是大逆不道,是要請家規懲罰的。
包氏母女心頭都浮現出一抹僥倖之色,都覺得只要老夫人懲罰柏小妍的時候,她們母女假惺惺的開口求求情,老夫人一定會惦記着她們的好。
那對她們的懲罰也會相對來說輕一些。
可讓包氏母女沒有想到的是,老夫人居然對羅子元笑眯眯的道:“既如此,你就送她回去歇着吧。這一路,辛苦你照顧我們家小妍了。”
羅子元含笑道:“老夫人嚴重了,這是羅子元分內之事。”
羅子元說完,看都沒有看包氏母女一眼,徑直抱着柏小妍出去了。
走到門口就碰到匆忙趕來的菊香,目不斜視的越過菊香,只留下她在那邊愣着發呆。
老夫人看着愣愣的菊香,眉頭一皺不悅道:“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沒看見你家小姐已經回來了嗎?還不趕緊的去伺候着。”
菊香在老夫人面前是放肆慣了的,聽着老夫人如此說,倒是忍不住的嘀咕道:“回稟老夫人,小姐已經睡着了。”
因着包氏母女的事情,老夫人心情柏本就十分不好。
在面對羅子元的時候,因着羅子元的特殊身份,自然是要忌憚幾分。
面對着自己府裡的奴婢,老夫人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寒聲道:“放肆,誰允許你頂撞老身的?”
菊香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連滾帶爬的爬到老夫人面前,哽咽道:“奴婢知錯,求老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看在奴婢伺候老夫人多年勤勤懇懇的份兒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身爲奴婢,伺候主人是本分。怎麼?你做好了你的本分,老身就要嘉獎你嗎嗎?若人人都如同你一般,整個侯府,豈非是要亂套了?”老夫人今兒個柏本心情差到了極致,菊香還不懂事的撞了上來,倒是好像直接撞在了槍口上一般,使得老夫人對她容色大怒,斬釘截鐵的道:“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菊香花容失色的尖叫道:“奴婢知錯,求老夫人饒命,求老夫人饒命啊。如今三小姐金鳳樓就奴婢一個人伺候着,奴婢受傷了,那三小姐誰來伺候?”
菊香話音才一落下,包氏就厲聲呵斥道:“大膽菊香,誰給你哄騙老夫人的權力的?金鳳樓怎麼可能才你一個丫頭。別的那些丫頭,都是擺設嗎?”
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包氏一眼,寒聲看着菊香道:“說,怎麼回事,一五一十的給老身說來。若有半句謊言,定不輕饒!”
菊香顫.抖着看了包氏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首先對着包氏道:“二夫人恕罪,老夫人英明無比,這些事情,遲早都會讓老夫人知道的。”
包氏眼睛都瞪大了,想要說些什麼,礙於老夫人的威嚴,也不敢吭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菊香將一切和盤托出:“三小姐最開始回來金鳳樓的時候,二夫人的確是派了一些人過來。可那些都是才從府外買過來的小丫頭,不堪大用。這些天小姐的衣食起居,都是奴婢和丁嬤嬤伺候着。丁嬤嬤的手受過傷,也做不了細緻的活兒,大多數都是奴婢一個人在做……”
菊香一邊說,就一邊流下了眼淚,哽咽道:“想想我們家小姐,身爲侯府嫡女,有很多事情卻要自己親力親爲,奴婢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兒。老夫人有所不知,就昨天出發去甄家弔喪的時候。二夫人都沒有專門爲我們家小姐準備馬車,大小姐居然讓我們家小姐乘坐奴婢們坐的馬車。當時羅子元公子就說了,原來侯府如此這般的.寵.庶滅嫡……”
一聽到這些話,包氏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了,指着菊香破口大罵道:“賤婢,你腦後長着反骨是不是?本夫人對你不夠好嗎?你居然如此血口噴人?”
包氏一邊說,一邊不顧身份的撲了過來,撕扯着菊香的衣裳。
柏筱靈知道大事不妙,忙拉着包氏,大聲道:“母親息怒,賤婢花言巧語,祖母自然會去判斷。”
包氏母女心裡想着老夫人專注菊香的事情了,就不會顧着自己等人,心裡高興,卻不知道菊香心裡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
纔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將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來,希望能借此減輕自己身上的懲罰。
正在這個當口,梅姨娘匆忙進來了,一見到老夫人氣的臉色通紅,就迅速走到老夫人身邊,擡手摁住了老夫人的太陽穴,柔聲道:“老夫人不可動怒,老夫人如今身子不適,切莫動怒啊,保重身體要緊。”
柏本包氏對自己就沒有多少信心,如今瞧見梅姨娘居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臉色瞬間就變得灰白。
之前老夫人就有意要奪了她的管家權,如今只怕是保不住了。
一旦管家權保不住,那這幾年之間,她幫着包家暗渡成倉的事情,必定暴露。
一想到這些,包氏的心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忙撲倒地上,哀哀欲絕的痛哭道:“母親息怒,母親息怒啊。是媳婦一時糊塗,才做出了這等授人以柄的事情。媳婦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母親給媳婦一條生路啊。求母親了。”
在梅姨娘的安撫之下,老夫人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道:“老身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可你從未想過認真去把握。上一次在金鳳樓發生的事情,你似乎忘記了。老身當時是怎麼說的?”
包氏心頭大驚,痛苦哀求道:“求母親看在媳婦這五年來爲了侯府兢兢業業的份兒上,饒了媳婦這一次吧。媳婦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對小妍比對自己的親身女兒還要好。不對,不是這樣的。小妍是嫡出的小姐,媳婦不過是庶夫人。媳婦會拿小妍當成是主子一樣的來侍奉。也讓筱靈她們三姐妹好生照顧小妍。求母親……”
老夫人冷冷的笑了笑,眉目間浮現出幾分失望之色,口氣極淡的道:“老身並未說些什麼,你就這麼激動的說了這麼多給老身聽。你是篤定老身不捨得去了你的管家權是不是?還是說,在你的眼睛裡,這管家權非你莫屬?”
柏筱靈心頭也着急了起來,若非包氏管家,她們姐妹三人也不能如同如今這般的風光無限。
若包氏一旦失去管家權,那她們姐妹的地位一定會一落千丈。
拉着柏湘琴匍匐在老夫人腳下,懇切道:“孫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應該逼着母親涼薄三妹。懇求祖母懲罰。”
老夫人眸光微微眯起,無限失望的搖頭道:“筱靈,老身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也是個孝順的丫頭。可你覺得,你這一招棄車保帥,果真能讓老身罷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