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忽然,門外傳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而後就聽見流螢的聲音從屋頂傳了下來,柏小妍一臉緊張,糟糕,竟是忘了流螢方纔出去準備熱水了,這恰巧就是回來的時間。“宵小鼠輩,居然敢來尹府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因爲流螢的突然出現,柏小妍也沒了繼續僞裝下去的想法,和越千無憂趕緊出了屋子。恰巧今兒的月光還算好,柏小妍擡頭一望,屋頂上烏泱泱一片,少說也有六七人,正不分彼此地打鬥着。
“有刺客!流螢,你快下來!”柏小妍喊着,不是她不相信流螢,只是對方看起來實在是來勢洶洶,且大晚上的視線並不清晰,柏小妍怕流螢吃虧。再說她剛纔那一嗓子也能將府中的侍衛都喚來,不用流螢和他們拼命。
只是不等府中的侍衛趕過來,屋頂上的人就已經糾纏着打到了平地上,就在柏小妍的不遠處,藉着月光,柏小妍認出其中兩人赫然就是何風和劉淳。
看見這二人,柏小妍一下就鬆了口氣放下心來,這纔想起那日米內侍曾說過,府中有驚喜。後來因爲一連串事情而忘了,看來這驚喜不是別人,就是何風和劉淳了。柏小妍想着,當初不過一句戲言,陶安泰當真就將這兩個可以給萬劍閣日進斗金的人給送到了她的身邊。
“主子。”突然流螢驚呼一聲,飛快地向柏小妍撲來。
月光下,柏小妍只看見流螢的手掌向自己的臉打來,連忙向後避開,而後就聽得“噗”的一聲。似有幾滴雨點落在了柏小妍的臉上,只是溫溫的,還帶着些血腥之氣。
柏小妍睜開眼,這纔看清流螢擋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心插着一根不短的箭矢,那尖銳的箭頭與自己的眼睛一個拳頭的距離。若不是流螢反應快,不假思索地用手擋住,現在柏小妍只怕是已經躺在地上了。
“這些人,統統抓起來,一個都不準死!”柏小妍顫抖的手抓住流螢的手腕,一時之間慌了神,竟不知道要怎麼辦。定下神後,柏小妍擡起頭,對着何風和劉淳大聲吼道,眼神陰沉沉地盯着夜色中躍動的那幾抹身影。
“是。”早在流螢受傷的時候,何風就已經忍不住想發怒了,所以在柏小妍下了命令後,何風飛快地應下了,出招也更爲凌厲,不多時就將那四人全部制服住。
“尹姑娘欲如何處置這四人?”劉淳手裡扭着一個,腳下還踏着一個,大氣不喘一下地問着柏小妍的意思。
“都給綁好了,送到正廳裡,看看能不能再引幾個同夥來。”柏小妍一遍說着,一邊握緊了流螢的手腕往屋裡走去,“你們好好地檢查一下他們的身份,我待會兒再過來。”
何風深深地看了眼流螢,這才粗魯德提起被他按倒在地的兩個人,大步向着正廳走去,當他看見姍姍來遲的侍衛時,更是冷哼一聲,將人都給嚇呆在了柏地。
劉淳在他身後無奈地對着這些個侍衛點着頭,只是在這些個侍衛放輕鬆下來後,又冷冰冰地說道:“現在才趕過來,要你們何用!”
一句話,再次讓這些個侍衛呆在了柏地。
“站住!你們是誰,來尹府做什麼,將這幾個人給放下。”爲首的侍衛突然反應過來,大聲說道,其他侍衛也呼啦啦地一下將何風和劉淳包圍了起來。
“尹姑娘的貼身侍衛。這麼多日了,連我們二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你們竟還好意思問。”劉淳看了爲首的那人一眼,好不嘲諷地說道,自他和何風來到這府中已有五六日,隨柏小妍來來去去,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二人。
這不能說是他們功夫好,只能說是這個侍衛警覺性太差,柏先閣主讓他們來保護柏小妍的時候,他是不願意的。總覺得都到了皇城裡了,哪還用的着他們二人,更別說已經賜下了這麼多的侍衛。可今日這一交手,讓他明白過來,想要柏小妍命的人,不簡單,而這些侍衛,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這時,正帶着流螢回屋的柏小妍也停下了步子,轉身說道:“此事過後,不如就將這些侍衛交給你們二人,好生操練一番,省得下回你們二人不在的時候,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了進來,取走我的人頭。”
柏小妍的話說的難聽又狠毒,也是承認了劉淳和何風的身份,這讓侍衛統領的臉上火辣辣的,低下了頭連連告罪。
“告罪誰都會,只是下一次,興許我就聽不到了。”柏小妍說着,轉過頭往屋裡走去,“這事事關我的性命,既然你們是皇上所賜,我也不好做些什麼。明日進宮後,我會將這事一五一十地稟告皇上,至於皇上會如何決斷,我就不得而知了。”
小心翼翼地處理完流螢的傷後,柏小妍將越千和無憂都留了下來照顧流螢,獨身一人到了正廳裡。
那四個穿着夜行服的人,正跪成一排,衣衫不整,應是被搜過身了。然而便是這般,一個個的還是高昂着頭,不願放棄驕傲。
“他們都是何人?”柏小妍在站在這四人身後問道。
“回姑娘,他們身上並無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不過在肩上卻有一簇黑點,共六個,五個聚着一個,以此看來,應是死士的標記。”劉淳拱手說道,將四人肩上的衣服拉開,果然都有着這圖案。
“這麼說來,是有人想殺我了。”柏小妍沉思起來,若是有統一的標記,那麼這些死士不是由世族大家所培養,那就是臨時從某個組織尋來的。不過看這四人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樣子,若是買,非有權有勢的大戶定是買不起的。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世族大家的人。
那背後之人是誰可就不好說了,柏小妍初來盛京,自問沒有礙着誰,唯一有過牽扯的也就是羅姑姑,只是她的夫家大約是不會因爲這麼點事,就在天子腳下買兇殺人的。可若是夫家沒有投靠皇后的話,羅姑姑顯然也是不會那麼大膽地向皇后表忠心的,難不成,是皇后?
“可願說說是何人派你們來的?”柏小妍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全然沒想過要聽到什麼回答,只不過其中一人卻是嗚嗚咽咽地想要說話,“讓他說。”
劉淳極快地解開了那人的穴道,便聽見那人說道:“尹姑娘,主子讓屬下告訴你,這只是給你的一個警告罷了。時間已經夠久了,你可考慮清楚了,若是再推脫的話,下次便真的要了你的命。”
會這麼說話的,只有一個人,趙初菡。
而這,也像是趙初菡會做的事,只是越是瞭然的事,柏小妍卻越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你主子這話講得可真是模棱兩可,若不是你叫了小女的名字,小女孩真以爲是你們找錯了人呢!劉淳,這四人便交給你了,要如何處置,我想你比我更加明白。”雖然柏小妍確定他們不可能活着回去,但是柏小妍還是沒有顯山露水地說些什麼,畢竟這話一旦說出口了,誰也不能保證不被別人知道。
“是,還請姑娘放心。”劉淳說完,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根粗麻繩來,將四人的手依次捆住後,一拉繩子將人帶出了正廳。至於帶去哪兒,柏小妍這才知道,原來尹府裡面還有一個隱蔽的囚室,她可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主人啊。
劉淳走了,可何風卻留在正廳裡一步都沒有動,柏小妍知道他這是有話要問,也就走了幾步在上位坐下,說道:“流螢的傷勢頗重,哪怕日後傷愈,這左手也不可能如以前一般靈活。”
何風聽着這話,怔了怔,他是看見了流螢的傷的,也知道那傷有多重,可真從柏小妍的話中得知這不好的消息時,彷彿最後的希望也失去了,“流螢她,是不是很傷心?”
“傷心,怎麼可能不傷心,若是你的左手廢了,你傷不傷心?”柏小妍反問着,一個廢字,直讓何風的心緊了緊,“我一直知道,你與流螢彼此有意,現如今出了這事,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娶流螢?”
“屬下願意,只是……”何風答得飛快,只是說完後又遲疑了起來,“只是屬下這命並不屬於自己,風裡來雨裡去的,只怕會虧待了流螢。”
“就因爲這個,所以你一直憋着不肯同流螢說,要娶她?”柏小妍聽着點了點頭,眼神直直地看向何風,質問道。
“很好,我希望你這輩子都能記着今日你說的這句話。”柏小妍笑着站起了身,走到了何風的面前,將一個雕着尹字的玉佩遞給了何風,“這算是我給流螢的其中一份嫁妝,日後你若是遇上什麼事,以此我必定傾盡全力幫你一次。”
“屬下謝過姑娘。”何風極爲小心地接過玉佩,緊握在手心中。
“這,只需你我二人知曉便可,你可懂我的意思?”柏小妍此前的話中已經同何風表露過這個意思,再明着說一遍,是在提醒何風,給這個玉佩的人是她,但她是到時候會不會遵守今日所說的話,全看何風是不是善待了流螢。
何風看着五大三粗的,但並不是不知事的人,也就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頭。
有時候,行動比話語來的更讓人信服,而即便今日能說的天花亂墜,也不見得明日就能全部做到。柏小妍很滿意於何風的舉動,最起碼他知道,若是有些事情做不到,就千萬不要誇大了去說。更何況何風要承諾、要發誓的人並不是柏小妍,所以此時,僅一個點頭便足矣。
此時早過了子時,柏小妍會留在這正廳,是因爲實在看不過去流螢與何風之間的糾纏,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卻因爲這兒那兒的顧慮生生止住步子。
其實說白了,何風所擔憂的,在流螢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將話說開,這兩人之間哪裡存在着什麼難以跨越的鴻溝。
不同人所要的幸福各不相同,其實柏小妍想要的也很簡單,曾經是君知我意我知君心,攜手共看雲捲雲舒,可在她喜歡上陶安泰後,這簡單的事情就變得不再簡單。她看不透陶安泰的心,更不知道有沒有和陶安泰攜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