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泰小心翼翼地將柏小妍抱緊在懷中,又顧忌着懷中的人身上的弓箭,導致他不敢有任何大動作,即使是大喘氣都不敢。
“不會的,不會的。妍兒,你相信我,相信我會將你救回來的,相信我,好不好?妍兒,你怎麼這麼傻,爲何要幫我擋箭?你不是一向都恨我的嗎,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陶安泰,我早已不恨你了,我信你的話,我······愛你!只是柏魏兩國的交情,我們註定是不能走到一起的,所以我必須要遠離你,我要爲我柏國的子民着想。”
陶安泰又喜又憂,喜的是柏小妍終於能當着他的面說出此話,憂的是柏小妍身受重傷卻一直在強忍。堂堂七尺男兒臉上竟然出現了道道淚痕,好在周圍的將士們皆是背對着陶安泰,否則他人將會震驚,尋常男子皆是有淚不輕彈,更何況魏國堂堂大將軍,此時此刻竟爲了一女子留下了眼淚。
“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先去醫治,好不好?”哽咽的聲音帶上了絲微祈求。
“陶安泰,別,莫要白費了軍藥與軍醫。我好累,讓我歇上一歇,就歇上片刻,可好?”
“不可,妍兒!”不知何時,柏霽來到兩人身旁,因爲柏小妍身上的箭傷過重了些,他沒有將柏小妍從陶安泰懷中抱過來,可他方抵達時便聽到柏小妍的這句話,於是急忙出聲阻止道,“妍兒,不要睡!”
緊張程度不弱於陶安泰半分。
“哥哥,你來了!”柏小妍此刻體力開始漸漸有些不從,但微勾起的嘴角可以看出柏小妍的開心。
“妍兒,不要睡!”柏霽再一次重複道,“妍兒,哥哥讓金嬤嬤來救你。”
“嬤嬤也來了?”柏小妍強撐着愈加強烈的睡意,可是身上越來越冷的溫度讓柏小妍漸漸力不從心。
“是的,妍兒。等等,好不好,等嬤嬤來。”
“好,妍兒聽嬤嬤的話,妍兒等嬤嬤來。”柏小妍的雙眼漸漸閉上,令兩人皆是大驚。
陶安泰稍微加重手中的力道,不停道:“妍兒,不要睡!妍兒,不要睡!”
“妍兒,醒醒!醒醒!”柏霽的聲音也在一旁不斷道。
閉上的雙眼略微掀起,又一次閉上,如此重複幾次,終於等到金嬤嬤的到來。
陶安泰自是認得金嬤嬤,他也知道金嬤嬤是無塵山裡的神醫,等不及謝玦的到來,陶安泰也只好將人交給了金嬤嬤,柏小妍的傷不能再等了,一旁的柏霽在見到金嬤嬤時也微微放鬆下來。
“尋一副擔架,將人翻身放入擔架上,快!”金嬤嬤當機立斷,對着周身的人道。
“必須得是擔架嗎?我可以抱着妍兒。”陶安泰不願放開懷中的柏小妍。
金嬤嬤看了眼陶安泰,後又見柏小妍的雙手緊緊攥住了陶安泰的衣角,柏小妍又是昏迷着的,若是將人這麼強行分開,柏小妍一定會又一次受傷。
“好!你且記住,千萬不要讓人再傷着一次,否則我可不確定能不能將這條命撿回來。”
“好!我一定注意。”
柏小妍一路被陶安泰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仿若一塊稀世珍寶,摔不得且碰不得。隨在金嬤嬤身後,陶安泰抱着柏小妍在進柏霽的營帳之前,被聞訊趕來的謝玦攔下。
“陶安泰,你看清楚你在做什麼?”謝玦看見陶安泰絲毫不顧及下屬的勸阻,一意孤行地朝着柏霽的營帳中走去,於是一怒之下,在陶安泰進入之前將他扯住。
這一突兀的大動作牽動了陶安泰懷中的柏小妍,緊閉着雙眼的柏小妍此時難受地皺了皺眉,一直關注着柏小妍的陶安泰見狀,大步跨過謝玦,在擦過謝玦身旁之時冷冷道:“讓開,別逼我對你動手。”
謝玦自然是見到了柏小妍身上的弓箭,可是這並不能讓謝玦放棄阻止陶安泰做出這送命的舉動。
“陶安泰,你真的瘋了?你可知道你進的是柏國的軍營,若是你被抓了,我們這幾十萬大軍就羣龍無首了。”謝玦不可思議地望着陶安泰,這可是件傻事,誰又會做傻事出來?
可偏偏就是有這麼一個傻子!即使知道其中或許會有埋伏,但是依舊會奮不顧身地闖入進去,只爲了保證懷中之人安然無恙。
謝玦看着下定決心的陶安泰,道:“陶安泰,你不要後悔你做出的選擇。”
“我不會後悔!”堅定的聲音讓柏霽不由側目。
謝玦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陶安泰看了一眼謝玦的背影,堅定不移地進了營帳,一進去便對上滿目疑惑的金嬤嬤。
“將她放下!”金嬤嬤說完便幫着陶安泰將柏小妍翻身放在了牀榻之上。
陶安泰將柏小妍放下後,便一直握着柏小妍的雙手不放,金嬤嬤不由出聲提醒道:“你放手,她稍後還要療傷,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在此看着她,若不看着她,我不放心!”陶安泰緊緊握住柏小妍的手,堅持不放手。
金嬤嬤無奈,只好稟告隨後而來的柏霽,道:“君主,您瞧這如何處理?”
“罷了,他想看着就看着吧!”柏霽在見到柏小妍爲陶安泰擋箭的那一瞬,他就已經明白了,他不得不承認,柏小妍對陶安泰是動了真感情了,否則也不會甘願擋下那一箭。
“是,君主!”
金嬤嬤一說完,便開始爲柏小妍療傷。一套的工具從金嬤嬤的藥箱中取出,看得陶安泰眼花繚亂,連常年混跡在天地間的老江湖都不定能猜出那些工具有何用處。
將一柄小刀在炙熱的火上烤過後,金嬤嬤狠下心將柏小妍身上的弓箭拔下,在弓箭被拔下的那一瞬間,柏小妍不由地抽動了一下身子。
箭被拔下的那一瞬,柏小妍胸口處開始滲血,讓一旁的金嬤嬤立即封住了柏小妍的筋脈,這才止住了胸口的血。接下來便是一系列的上藥、包紮,在將柏小妍胸口都包紮好後,金嬤嬤才停下手腳。
因着柏小妍在睡夢之中,金嬤嬤便與陶安泰說起話來。
“陶公子,老奴有些事不明,想要請教陶公子。”
“嬤嬤請講!”
“若是陶公子因爲此事讓魏國深陷危險之中,不知陶公子該如何處理?”
“他們都是有腦子的人,即使我不在他們也應該知道該如何做!何況我已經爲他們制定好了方案。”陶安泰冷冷道,魏國根本就不缺他一人,而且柏小妍受傷,他顧不上那麼多。
金嬤嬤又道:“難道陶公子不擔心會因此背上叛國的罪名?”
“叛國?”
“不錯!”
“如今無所謂叛不叛國,我的職責已盡,是勝是敗只能由天定了!”陶安泰的神情開始轉爲冷淡。
營帳之外,頻頻報喜的將士的聲音不斷傳來,原來是柏小妍離開之後,便有一支神秘隊伍加入了柏霽一方,那場暫且停息的硝煙再一次燃起,神秘隊伍的加入讓柏霽如有神助,節節敗退了沒有陶安泰坐鎮的魏軍。
“我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陶安泰平靜道,沒有任何驚訝,也沒有任何憤怒或是其他,只是平平淡淡地說了這句。
“既然陶公子知道,爲何你還應戰?”
“因爲我想見妍兒一面,還好見到了她。”陶安泰目光一觸即柏小妍,就放柔了下來。
“陶公子怎麼知道魏國會贏不了?”
“因爲妍兒手中掌有你們柏國神羽兵的兵符,而神羽兵是你們柏國的神兵,傳說可以以一敵百,行蹤卻始終是神出鬼沒。如今兵符在妍兒手中,依照妍兒的性子,怎麼也不會讓柏國失敗,所以她一定會用上兵符。”
聽陶安泰低沉的解釋,金嬤嬤突然有種錯覺,眼前的人有把握將魏國失敗的局勢扭轉過來,只要他願意!
此人若是不收爲己用,一定會是個強敵!
思及與此,金嬤嬤決定試探試探陶安泰的態度,哪知金嬤嬤還未開口就被陶安泰劫了話頭。
“她何時能醒過來?”陶安泰的目光一刻不離柏小妍,其中的擔憂之情不言而喻。
金嬤嬤細細打量了一番陶安泰,眼前的男子有着不下於君主的謀略,卻因爲公主而甘願放棄自己的身份,她也不知是該爲柏小妍感到欣慰還是應該指責陶安泰的不盡心,心思複雜重重道:“公主之前本就已經操心過度,使得自己的身子情況不是很好,如今受的是重傷,這一時半會兒恐怕很難醒過來。”
陶安泰皺着眉頭,不過因着金嬤嬤與柏小妍的關係非同尋常,還是敬重地回道:“多謝!”
這一句多謝不僅是謝金嬤嬤讓他留下,還有謝金嬤嬤能將柏小妍的情況不避諱地告知於他。
不得不說柏霽是個治理有方的君王,而且在一統天下之後,天下從此太平昌盛,一派欣欣向榮。於是天下的百姓也接受了天下統一的事實,接受了這個謀略無雙、手段殘忍,但卻十分擅長治國的君主。
鳳國的君主因難忍國破的事實,在被柏霽困住後飲鴆解決了自己的性命;魏國的君主塵染則是選擇了隱身於江湖,有人說他是回了七絕,又有人說他帶着唯一娶過的君後從此隱於山市之中,無人能給個確定的消息。
柏霽的數年蟄伏在一朝翻身,不僅將已破的柏國重新建立起來,而且還拿下了魏、鳳兩國,實現天下統一的抱負。其實柏霽能有這樣的勢力,除卻了他將青羽宮大部分勢力掌握在手中之外,還有着殘忍的計謀,其中柏芙與謝煜就是柏霽插在魏國的一大棋子,很多人不知道柏芙自離開柏國嫁入謝侯府就已經被柏霽掌握,並通過柏芙慢慢將勢力滲入魏國。
除此之外,柏霽在很早時就已經在鳳國安插了不少人手,否則鳳國也沒有這麼快就被柏霽攻破。
其實柏霽尚在少年之時就已經有了一統天下的野心,只是因爲當時柏芙的突然不配合導致柏霽在魏國的情報有些不準,使得魏國有了攻破柏國的機會,當時又因爲有陶安泰坐鎮,那時的陶安泰與柏霽就有不相上下的軍事造詣,且事發突然,讓措手不及的柏霽節節敗退,最後使得柏國國破,柏國君主與君後雙雙喪命,柏國公主流落它方。
這是柏霽一直反對柏小妍與陶安泰來往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