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雖然如此想,可包氏也清楚,老夫人如此做法不是爲了別的,只是嫡庶有別。
包氏雖說心裡明白,可到底是不甘心的,屈膝委屈道:“母親教訓的是,都是媳婦的不是,是媳婦有欠考慮了。回頭媳婦就給小妍丫頭送一些補品去金鳳樓,給小妍丫頭壓壓驚。”
包氏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瞅着柏小妍,指望柏小妍開口客氣客氣,那她就直接當真,讓柏小妍一點好處都撈不着。
包氏的算計柏本是沒錯的,可柏小妍對包氏太瞭解了,心頭冷笑的同時對包氏屈膝道:“柏本二嬸客氣,小妍是愧不敢受。可長者賜,不敢辭,小妍就愧領了。多謝二嬸對小妍的關懷,小妍銘記於心,感激莫名。”
“小妍是個懂禮數的好孩子。”老夫人一邊頷首,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包氏道:“你孃家是商賈之家,手頭定然有不少好東西,可都不要藏私啊。”
包氏臉上的笑容都有幾分僵硬了,卻不得不撐起笑臉,對着老夫人點頭哈腰的道:“母親說的是,那這八寶齋的事情,可否有勞小妍丫頭在夜魅公子面前美言幾句。二嬸今兒個可是瞧見那夜魅公子對小妍丫頭你,可是不一般吶。”
包氏的話還沒有說完,柏小妍的臉就徹底的沉了下來,寒聲道:“二嬸慎言,這樣的話,二嬸以後切莫再說了。小妍是好好的姑娘家,哪裡來的什麼不一般。”
包氏臉色委屈的對着老夫人低聲道:“母親,這鄴城誰人不知,八寶齋的飾品乃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若是媳婦母女三人都不能佩戴八寶齋的飾品了,豈非是丟了侯府臉面?”
老夫人最注重的就是侯府的臉面,只要抓住這一點,包氏很有信心能夠讓老夫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對柏小妍試壓。
包氏都清楚的問題,柏小妍自然也是清楚的,趁着老夫人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柏小妍就嘆了口氣,道:“二嬸說的道理,小妍也都明白。只是這夜魅公子,小妍當真和他不熟悉。至於二嬸所謂的不一般,那也是看在公子師傅的份兒上。衆所周知,夜魅公子和公子師傅乃是至交好友。二位都是性情古怪,言出必踐的人。更何況八寶齋打開門做生意,若夜魅公子說話都能出爾反爾,那八寶齋的聲譽也不能如同現在這般了。”
“可是……”包氏心頭着急得很,她是知道柏小妍舌燦蓮花的本事的,若不趕緊想個法子,只怕自己母女三人果真就要成爲整個鄴城乃至青州的笑柄了。
柏小妍笑着搖頭道:“且不說小妍如今還沒有正式的行拜師禮,就算是真的拜入公子師傅門下了,那小妍也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才能小心翼翼的保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又怎麼敢隨意得罪了公子師傅的朋友呢。”
老夫人頷首道:“小妍說的不錯,小妍到底是侯府嫡親的小姐,她若能在外面有個好名聲,也能帶旺了侯府女兒家的名聲。筱靈丫頭過玩年就十八歲了。這段時間不斷的有人上門提親,卻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人家。如今小妍丫頭能在外頭有了孝女的賢名,又是羅子元公子的弟子,定然也能讓侯府小姐美名遠揚。到時候,不僅僅是筱靈,連帶着媛媛也能有一門好親事。”
老夫人這樣一說,包氏就完全明白了。
老夫人如今.寵.着柏小妍,順着柏小妍,不過是因爲她的存在能給侯府帶來好名聲罷了。
包氏一邊想着,那眼珠子就滴溜溜的在柏媛媛的身上打轉,再想到已經是鄴城第一才女的柏筱靈,心裡就更開心了。
柏小妍再如何,也不過是沒有娘幫襯的野崽子。
她的女兒可是不同,有她出謀劃策。
女兒的前程,比起八寶齋的飾品來說,自然是重要得多。
包氏心頭得了注意,心急火燎的想要去和聰明的柏筱靈商量,根本顧不上柏小妍,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柏小妍輕輕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老夫人撒嬌道:“多謝祖母信任小妍。小妍自知今兒個魯莽了,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柏小妍這一番話,倒是讓老夫人對她更加的憐惜了,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孩子。雖說你動手打人這件事的確欠妥當,可也着實爽快得緊。這幾年,巡撫千金是越發的囂張了,從來不將我們侯府千金放在眼睛裡。你出手教訓她也是應該的。只是以後,切莫如同今兒個這樣冒險了。聽說那姚夢婷居然敢對你用歹毒的袖釘,老身的心就擔心得很。”
柏小妍乖巧的繞到老夫人身後,替她揉捏肩膀,笑道:“祖母且放心吧,小妍有祖母疼着,護着,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柏小妍嘴甜手巧,將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不多時,杜嬤嬤就匆忙進來了,對老夫人屈膝道:“啓稟老夫人,姚夫人帶着姚小姐來了,說是求見老夫人和三小姐。”
老夫人手中拿着的佛珠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寒聲道:“老身不曾上門去興師問罪,他們倒是敢送上門來,還真的是當我侯府可欺嗎?”
柏小妍脣角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對着老夫人柔聲道:“祖母息怒,依着小妍看來,姚夫人和姚小姐過來,說不定的登門道歉的呢?”
杜嬤嬤忙道:“奴婢瞧着也像,她們帶來了不少禮物,浩浩蕩蕩的,穿街而過,威風得很吶。”
老夫人的面色越發難看了,冷笑道:“小妍丫頭,你這是遇到對手了。你踩着別人的肩膀成就孝女之名,別人也想要藉着你的名字,成就寬容大度的名聲。”
柏小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祖母稍安勿躁,小妍自有主張。”
柏小妍一邊說,一邊俯身在老夫人的身邊耳語了幾句,含笑道:“如此,祖母可放心了?”
老夫人面帶驚駭搖頭道:“此等大事,不可胡說,弄不好,要給侯府帶來滅門之禍。小妍丫頭,你膽子也太大了。”
柏小妍信心十足的道:“祖母當小妍的消息是哪裡來的?小妍既然敢說出來,必定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過祖母放心,小妍不是魯莽之人,此刻將消息告訴祖母,不過是讓祖母寬心罷了。”
老夫人想着柏小妍是羅子元弟子,再想着羅子元那神秘的身份,對柏小妍的說法也將信將疑了起來。
柏小妍心頭唏噓不已,其實她根本沒有從羅子元那邊得到任何消息,她之所以能抓住巡撫的把柄,是因着前世的記憶。
巡撫府向來自大無比,仗勢着鄴城侯常年不在府內,對後院家眷多有輕視。
這一次,柏小妍就要讓他們明白,輕視侯府,是要付出代價的!
姚夫人帶着姚夢婷進來的時候,姚夢婷那一雙淬毒的眼睛就黏在了柏小妍身上。
若眼神可以殺人,柏小妍只怕已經死了千百回了。
姚夫人看起來倒是十分和善,一點也沒有江湖女子的江湖氣息,那一身的富貴榮華,珠光寶氣,倒是將派頭做了個十足十。
姚夢婷也一反在霓裳居的囂張跋扈,做出了一副小女兒的姿態依偎在姚夫人身邊。
可惜的是,眼睛裡的怨毒,硬生生的戳破了她的僞裝。
相比之下,家常裝扮的老夫人和樸素的柏小妍,在外形上就被比下去了。
“姚夫人和姚小姐大駕光臨,老身身子不爽,就不起身迎接了。”老夫人面帶微笑的寒暄。
姚夫人臉上掛着虛僞的笑容,將手中的禮單隨手遞給了杜嬤嬤,笑道:“老夫人客氣了。我們母女今兒個來,是爲着發生在霓裳居的事情。”
老夫人先聲奪人的冷哼了一聲:“姚小姐乃巾幗英雄,舞刀弄槍不在話下,毒鏢暗器也是信手拈來,老身實在是佩服得很、姚夫人的家教,果然獨特,老身今兒個大開眼界!”
姚夫人和姚夢婷的臉色齊齊一變,姚夢婷袖籠裡面淬毒的袖釘再次滑落手掌!
如今倒是做出這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不必仔細想,柏小妍也知道這是先禮後兵的招數。
當即笑臉迎人的對着姚夫人屈膝道:“姚夫人言重了,不過是年輕人一時衝動,彼此都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罷了。姚小姐雖說一見面就對小妍用了歹毒無比的手段,可到底小妍洪福齊天沒有被傷着。即便是姚小姐對亡母出言不遜,小妍也相信姚小姐是心存仁善,不是故意。再說了,我當時也怒極攻心的給了姚小姐一巴掌,以求亡母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柏小妍臉上掛着恬淡的笑容,看上去是一副柏淡風輕的樣子,可實際上字字句句都在指控姚夢婷的野蠻粗魯,讓姚夫人和姚夢婷恨得咬牙切齒卻開不了口。
柏小妍歪着頭看着老夫人,懇切道:“咱們鄴城侯府就算是放眼整個大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哪怕是京城的官員,也會給侯府三分薄面。巡撫府到底也是地方大員,在地方上威名赫赫。咱們兩家的名聲,可都金貴得很。沒有必要因着這一點小事傷了和氣。這件事,依着小妍看,就這樣算了吧。祖母,您覺得呢?”
老夫人對柏小妍這一番綿裡藏針的話十分滿意,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姚小姐威脅到你的性命,更是差點毀了你的容貌,你都能大度的不計較,老身又能說什麼。你那做郡主的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也會爲你的心胸寬闊感到驕傲。”
柏小妍屈膝含笑道:“都是祖母教導有方。”
姚家母女看着柏小妍祖孫倆三言兩語的就把事情揭了過去,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同時也彰顯出自己的大度,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窩在心頭,灼得心肝脾肺腎都痛了。
更可恨的是,老夫人居然言笑晏晏的對着姚夫人格外爽快的道:“難得姚夫人教女有方,明辨是非,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是委屈了我們家小妍。不過我們侯府也是大度之家,不會計較。那些禮物,看起來也是價值不菲,不過我們侯府乃鐘鳴鼎食之家,也不差這點。你們誠懇道歉的心意,我們領了,至於禮物,姚夫人請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