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陶安泰眸中淡淡,寬厚的大掌仍是附在柏小妍的牀被之上,死死地將被褥間那不老實的女人摁住。
“惠兒,快過來。”柏小妍見自己想要下牀是沒有辦法了,只得對着於子惠招了招手道。
“柏姐姐,這......”於子惠餘光不停的放在陶安泰身上,有皇上在那,她也不敢過去。
“你們聊,朕還有要事在身。”陶安泰立即起身,負手而立,對着柏小妍眸間仍是盛滿威脅,“太醫說,近些日子不得下牀,你身子太虛,方要養好了身子纔是。”
於子惠脣邊暗笑,柏小妍卻驚愣着擡眼望了望陶安泰,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她總覺得今日的陶安泰有一絲絲的異樣,可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陶安泰脣角微揚,在臨行前不由的一抹兒厲色從於子惠身上劃過,隨後拂袖轉身而去。
於子惠眸光有些躲閃,皇上臨行前的那計眼神分明是在警告她要瞞着柏小妍懷孕的事實,可是她......無奈之下,她方纔順了順氣,略有驚魂未定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柏姐姐你登上那拱橋後我就特別的害怕,沒辦法我就跟了你一起上去,可是還沒等我上了拱橋,你就暈倒了,還險些栽到了湖裡。
柏小妍一縷失望的眸子不由間閃了閃,難道是真的因爲她身子虛弱、體力不支,方纔暈倒了過去?
可是,看她平日裡生龍活虎的模樣,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嬌弱扶風的女人呢!
“柏姐姐,你日後還是莫要再去那禁地了,聽說前朝寵妃慘死之後,那裡便一直不乾淨,很多人都說在那裡看到了曾經的那位男妃。”於子惠壓低了聲音對着柏小妍緩聲說道,“說不定,柏姐姐忽然昏倒,就是那人不想柏姐姐打擾了他的清淨呢!”
柏小妍蹙了蹙眉頭,她纔不信什麼妖魔鬼怪,神話之說,若真的是洛輕倫的鬼魂在那裡,憑他對她的恨意,恐怕不只是讓她昏倒了這麼簡單吧。
“既然柏姐姐已經醒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柏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就先回了。”於子惠安撫了柏小妍幾句,也便起身離去。
柏小妍仍是略有狐疑的躺在牀榻之上,百思不得其解,她的這個昏迷實在是有些詭異,明明是踏上拱橋之後聽到了一聲悶響,感覺到一陣兒痠痛才暈厥過去的,怎麼可能是因爲自己體虛的原因呢?
如是想着,她不禁下牀穿上了鞋履,準備前去那禁地拱橋處再去觀望一番。
“娘娘,娘娘您怎的下牀了!”蝶兒手中端着烏雞湯而入,見柏小妍下牀,她一臉擔憂的迎上前去,將雞湯放置一旁一把扶過了柏小妍的手臂。
“我已經沒事了,不用那麼大驚小怪的。”柏小妍擺了擺手,無奈的對着蝶兒笑笑,她不過是昏迷了幾日而已,哪有那麼嬌貴。
“怎麼可能沒事了,十月......”懷胎二字生生的被蝶兒咽回了口中,她吐了吐舌頭,險些說漏了嘴。
“十月?”柏小妍蹙了蹙眉頭問道。
“十月的時候,皇上說要帶着娘娘出門上香。”蝶兒話鋒一轉,扶着柏小妍入了榻。
“如今才二月出頭,幹嘛說起十月的事情。”柏小妍不禁擰着眉頭,一臉不解的望着蝶兒。
“奴婢也不知道啊,就是昨日皇上來的時候隨口說的。”蝶兒硬着頭皮將自己的謊話編了下去。
柏小妍似然非然的點了點頭,沒在開口。
“娘娘,這是御膳房剛剛送來的烏雞湯,是給娘娘補身子用的。”蝶兒說着便將放置一旁的湯碗端了過來,“您嚐嚐可合您的口味?”
柏小妍抿了抿,砸了砸嘴巴。
“恩,味道不錯。”
“好喝娘娘就多喝點,來,都喝了。”蝶兒臉色一喜,便將一旁的雞湯全部端了過來,皇上可是給她下了命令了,娘娘的飲食從今往後都要經過嚴格的篩選的,一天一碗烏雞湯可是必不可少的。
柏小妍微微凝眉,眸光不由間坐落於蝶兒的身上,她怎的覺得今日蝶兒也怪怪的呢?今日她初醒,好似看到每一個人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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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柏小妍每日被蝶兒攔着,接連十日都沒有邁出過乾清宮的大門一步,本着她身子太虛,需要靜養調理的理由,硬生生逼着她喝了整整十日的烏雞湯。
“娘娘,來,今日的雞湯。”這日,蝶兒一如既往的端着湯碗而入,卻見柏小妍挎着一張俏臉可憐兮兮的望着她。
“沒用的,快喝下吧。”蝶兒對着柏小妍絲毫沒有妥協,只是如平日一般將湯碗端上,娘娘這般可憐的模樣自第三日喝雞湯的時候就顯現出來了,只可惜沒辦法,皇上下了命令,她務必照辦。
“蝶兒,我已經喝了十天的雞湯了,十天,十天你知道什麼概念嗎?而且我已經十天沒有出過門了,我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真的快要悶死了.......”柏小妍索性耍起了無賴,倒在牀榻之上蓋着被子不依不饒道。
這十日裡,皇宮內外的人好像都跟說好了一般,默契十足,擋着她的路,逼她喝雞湯,將她困在乾清宮內插翅也難飛,就連平日裡好挑事的方柔也不見了蹤影,與她親近的於子惠也未曾來過,她都快要與世隔絕了一般。
“娘娘,您快起來吧,一會兒湯該涼了。”蝶兒嘆了嘆氣,自家娘娘的脾氣她當然知曉,在這樣悶下去,恐是要悶出病來了,可是沒有皇上的旨意,她們誰也不敢冒險讓娘娘出門閒逛啊,萬一出現了什麼意外,傷了娘娘肚子裡的小皇子,她們就是有十條命也賠不起啊。
“蝶兒.......”柏小妍可憐巴巴的露出腦袋,呆呆的望着蝶兒,“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
“娘娘......”蝶兒皺了皺眉,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要見陶安泰!”柏小妍臉色一冷,自牀榻上翻身而起,欲要向外闖去。
她當然知道,她如今這番的被禁足完全是因爲陶安泰的旨意,況且這十天裡,除了其他人不在她眼前晃悠之外,就連陶安泰也沒了蹤影。
“娘娘,娘娘皇上現在有要事在身,娘娘。”蝶兒無奈,看着柏小妍大步的向着門外闖去,她立即放下雞湯,追了出去。
“砰~!”柏小妍還未能出了門,便仰面撞上了一堵肉牆。
“小心!”陶安泰眼疾手快,還未來得及出口責備,便長臂一揮,將險些倒地的柏小妍緊緊地攬在懷中。
柏小妍眼前一陣兒眩暈,方是穩了穩身子,直起腰來,叉着腰對着陶安泰滿不客氣的喝道:
“你來得正好,我就是要去找你的。”
“找朕?”陶安泰蹙了蹙眉,這幾日公務纏身,前朝那幫迂腐老臣聯合上奏彈劾這個丫頭,所以便沒了時間瞧她,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不安分。
“我已經在乾清宮裡躺了十日了,喝了十日的雞湯了!”柏小妍面色凝重,對着陶安泰滿是聲討的喝着。
陶安泰聽過後倒是脣邊揚起一陣兒輕笑,聽着她口中的話仍是不住的點着頭,口中不由得誇讚着,“不錯,以後繼續這樣。”
“你......!”柏小妍白眼一翻,指着陶安泰滿是怒氣,“我要悶死了。”
“那就出去散散心。”陶安泰淡淡的應着。
“真的?”柏小妍揚眉一喜,一臉欣然。
“恩。”陶安泰滿是寵溺的點了點頭,今日他來正是要帶着這個丫頭出去逛逛,整日將她悶在殿中的確是會憋壞了她。
柏小妍臉色一喜,擡腳便要向着乾清宮外而出。
“小心一些!”陶安泰一臉擔憂,擡手便將柏小妍的手緊攥在掌中,“朕陪你。”
“不用了!”柏小妍想也沒想便出口拒絕道,有了他的陪伴她還怎麼前去那禁地一探究竟。
“不行。”陶安泰冷眉微掃,這個女人想做什麼他心中一清二楚,可是不管怎麼樣,她現在有孕在身,莫不能讓她再冒險了。
什麼西竹園林,什麼幕後黑手,什麼皇宮禁地,他統統不想再追究了,他現在只想讓柏小妍安安穩穩的誕下孩子纔是。
就這樣,柏小妍被悶着的十日裡第一次出門竟然是陶安泰相伴左右,在這偌大的御花園中兩個人百無聊賴的閒逛着,柏小妍不禁嘴角一撇,看來以後她要找個機會自己偷偷溜出去了,莫不能再坐以待斃、任他宰割了!
二月正初,御花園內也是光禿禿的一片,柏小妍矗立其中,這戳戳,那瞟瞟,身後又感覺一陣兒犀利緊繃的眸光緊緊地盯在她的身上,她真是渾身都不自在。
也不知陶安泰現在到底是怎麼了,自從將她從冷宮接出,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當初恨意滿滿,口中冷言冷語,不斷地嘲諷譏笑,說要將她打入冷宮好生折磨的男子竟然一時間又如最初那副含情脈脈的模樣,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
難道是他私下裡見過輕舞,聽了輕舞爲她的辯解了?
這......不應該啊,若是他知道當初她入魔宮是爲了殲滅魔宮,而故意出口傷他,他恐是會與她袒露真話,而非突然之間仿若變了一個人一般啊。
柏小妍不禁搖了搖頭,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陶安泰究竟爲何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然而,殊不知,就在她苦思冥着想與陶安泰相逛花園之際,一抹兒陰厲的眸光不禁坐落於柏小妍身上,凝視許久,方纔默默遠去。
“哐當~”一聲,柔宜殿再次一陣兒死寂。
“該死的女人,究竟是哪裡來的本事能讓皇上陪伴閒逛御花園!”方柔面色猙獰,早已不似那冷靜如初的模樣。
“彩蝶!”她死死地啜着,高聲喝道。
“奴......奴婢在。”彩蝶瑟瑟一抖,走上前來,對方柔欠身跪拜道。
“你說,如何能讓那個女人從此在皇上面前消失!”方柔無計可施,只得轉頭對着彩蝶喝道,她每每的計劃都能讓那個女人輕鬆逃過,這次絕不能輕鬆放過她。
“娘娘,奴婢......奴婢......”彩蝶支支吾吾,柏小妍的本事彩蝶也是看在眼中,自家娘娘的手段的確無法與那個女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