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驚容道:“娘,我怎麼會是那種不懂事兒的人呢,我去,肯定會去的!而且,還會給王太妃送一份最能表示我心意的禮物呢!”
柳氏笑着摸摸她的頭,道:“我就知道我女兒最懂事!你去就好了。”
花驚容咯咯笑道:“娘還說我呢,您不也有好久沒去過王府了?難道您不趁着這個機會去走動走動?”
柳氏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孃的爲難之處。這麼久,娘不是一直避着不見嗎?別說娘了,連王太妃都有些迴避孃的意思。不過我時常差人給她送些東西,就是爲了讓兩邊關係留個鬆口兒。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去!”
丫鬟將飯菜端了上來,只是清粥小菜而已。
“容兒,你今兒跟着娘只能吃這個。要是想吃點好的,我讓廚房去給你做。”柳氏慈愛地說道。
花驚容道:“這個就好。我知道娘今天吃齋,我陪您吃,也算是我的一份虔誠了。”說着,便拿起筷子來。
娘兩個吃了點小菜、金絲卷,喝了粥,看着丫鬟收拾下去,又漱口盥手畢,柳氏便道:“容兒,有件事我始終都想問清楚。可是我看你一直不肯說,你爹又一直在家,不得說話,所以一直沒有往深裡問。今兒你爹不在,屋裡也沒別人,你就跟娘說說,爲什麼不去王府了?”
花驚容從聽第一句話便猜出了柳氏想要問什麼。聽見她問的果然是自己猜到的問題,她微微一笑,別轉目光,道:“容兒知道娘一定會問這件事。之前容兒沒告訴爹孃,是因爲一來一提起那事,就心裡憋氣;二來也不想告訴爹孃,讓你們生氣擔心。現在我自己心裡的疙瘩解開了,便是說給您聽也無礙了。”
她便將那天和陶安泰發生的口角一五一十地講給柳氏聽,只是隱去了杏兒之事。柳氏聽完面露怒容,霍然起身,道:“這逍遙王爺實在欺人太甚!這不盡是在糟踐人嗎?我們女兒怎會是他說的那種人?這麼看來,他八成是有了別的心思,只是拿這事做個藉口,好和咱家徹底退婚!容兒彆氣,明天娘一定給你把臉面找回來!”
吟竹趕緊跑到屋裡,拿出一萬藥來,放在柳氏口中。柳氏服下,過了小半個時辰,方纔好了。
花驚容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已經完全沒事了,才說道:“娘,你看你急得!要是真厲害了,女兒還不得後悔死?再說,這事女兒也想開了,不管什麼樣子,女兒是不同意退婚的。”
柳氏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眼圈有些發紅的花驚容,心裡不由發酸。
只聽花驚容接着說道:“只要婚退不成,一切都還好說。可如果真的退了婚,那我的名聲可就徹底壞了。所以我寧願現在受點委屈,也不會耍性子使脾氣。娘也,不必生這麼大的氣,咱們和他從長計議。”
柳氏用手帕拭了拭淚,道:“到底我女兒想得明白。你剛纔說的話,我也想清楚了。辦法呢,我也想到了。咱們勢力小,不是還有那勢力大的嗎?明天我就探探王太妃的口風,然後再作計較。不過,你上回說的那個丁柏小妍——她怎麼樣呢?”
花驚容冷笑一聲,道:“我給她挖了一個好大的坑,等着她跳呢!既然陶哥哥喜歡她,我就讓她來京城。只要她來了,您還怕我會輸給她?”
柳氏默然,片刻方擔心道:“可她會來?”
花驚容笑道:“她已經來了,只是還沒進京城呢!等她來了,我讓您想辦法見一見。”
說話間,家人回報說,花隆平回來了。柳氏和花驚容忙起身出門相應。
花驚容一見父親,便笑道:“爹爹,您今天滿面春色,想是又受皇上賞賜了?”
花隆平笑道:“賞賜雖然沒有,但受誇獎賜宴還是有的。”
柳氏笑道:“那可是天恩厚重。不過老爺平時也被賜過宴的,怎麼今天尤其高興呢?”
花隆平道:“皇上今天誇獎的不僅是我,還有咱們女兒驚容。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柳氏也喜道:“哦?快說說,皇上怎麼誇的?”
花隆平寵愛地看了女兒一眼,道:“皇上說,那個‘神廚大擂’的想法很好。說西陵國的廚師,老一代的恐怕都要漸漸退隱了,新一代的還沒有見到十分出類拔萃的。舉辦這個擂臺賽,正可以讓年輕一代的廚師們各展其才,一邊見出勝負高低,一邊交流切磋,讓我西陵國的廚藝得到傳承和提高。”
聽了這番話,花驚容心裡就像吃了蜜一般甜,可她臉上卻淡然笑道:“爹是在變着法往女兒臉上貼金罷了。主意雖說是我出的,但最後呈上去的卻是爹爹。這裡面哪裡有女兒的功勞?”
花隆平哈哈笑道:“好了好了,誰的功勞?不還是皇上御口同意的?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容兒也早點回去睡吧,逍遙王府可是下了請帖的,明天一早你該和你娘去給王太妃拜壽。——可不許再陽奉陰違了!”
逍遙王太妃的壽誕之禮十分隆重。一來是做的整五十的壽,二來從老王爺去世之後,她五年沒有正式過過壽辰,今天是第六個年頭,自然要好好熱鬧一番。
從一大早,到逍遙王府來拜壽的人便絡繹不絕。其中有和王太妃交好之人,也有和陶安泰關係不錯的。因爲要接待客人,陶安泰也從一早便忙個不停,迎來送往自有一番辛苦。
他剛接待完母親的老友南平郡王妃,便聽見門上人來報:“邢國夫人同花大小姐來賀壽。”
陶安泰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走出門迎接。
只見柳氏和花驚容二人均是滿面春風,笑容可掬,真像是真心實意來拜壽一般。她們身後跟着的侍女吟竹和紅袖,手中都捧着用大紅綢緞蓋着的禮盒,也是笑容滿面。
陶安泰見狀,亦滿臉堆笑,兩手作揖迎接道:“原來是伯母和驚容妹妹來了,快請進,請進。”一邊往裡讓着,一邊又讓長史親自帶人幫着把送來的大件禮品搬進來。
柳氏和他寒暄了兩句,便問道:“王太妃可還在端華堂?我身體一直不好,好久沒見着她,真是怪惦記太妃的。”
陶安泰道:“母親今日倒不在端華堂,在榮禧齋呢!我這就領伯母和妹妹過去!”
他帶着柳氏和花驚容來到榮禧齋,果然看見王太妃正和南平郡王妃,還有幾個老姐妹有說有笑的坐着說話。
一見柳氏和花驚容進來,衆人都住了嘴。王太妃先是微微驚訝,然後便喜道:“邢國夫人來了?容兒也來了?”
花驚容便滿面笑容向前拜倒,道:“驚容給王太妃拜壽,祝太妃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王太妃笑得合不攏嘴,忙讓婉如上前攙起來,自己道:“好,好!容兒起來。前些日子聽說你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了?”
驚容看了母親一眼,抿嘴笑道:“便是吃藥沒調理好,聽見太妃壽辰之消息,也高興好了!”
話一出口,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紛紛說道:“還是這丫頭嘴甜,說一句話不光太妃開心,大家都更開心了。”
柳氏便笑着說道:“快別老誇她,以後誇得她尾巴都翹上天去,就不得了了!”
王太妃一邊點着頭說“怎麼能誇壞了”,一邊望着柳氏,略略地若有所思。
其他人豈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又早就知道陶安泰和驚容之事,便都漸漸地找個事由告辭了出去。王太妃也不甚留,對陶安泰道:“泰兒,你去代爲娘招待一下各位王妃、夫人,我和邢國夫人說幾句話。”
見陶安泰答應着要走,驚容也款款站起身來,道:“往太妃,王爺畢竟是個男子,照顧起來恐怕有不周之處,容兒和他一起去,也有個幫襯。”
王太妃便笑道:“好,這更好。”
見驚容和陶安泰也都離開了,王太妃纔對柳氏微笑道:“花夫人,這次來,不光是給我拜壽的吧?”
王太妃一笑,道:“話不是這麼說。這些日子我心裡也堵得慌。別看泰兒給我辦了這麼大的壽誕,我表面上笑着,心裡卻壓抑得很。原本就擔心你和容兒不會來,如今看見你們來了,又擔心你們不是真心高興。不過現在,當面說了道歉的話,至少我心裡的疙瘩是解開一半了。不過還有一半——”她望着柳氏欲言又止。
柳氏道:“您還有什麼心事?”
王太妃嘆了口氣,道:“雖然泰兒回來了,也到府上去賠了禮,可是他不去還好,這一去,反倒弄得容兒不過來了。他們是不是又鬧彆扭了?泰兒不和我說,容兒有沒有和你說呢?”
邢國夫人聽見這話心裡暗喜,知道今天這事兒要好說起來,便也嘆息道:“現在的孩子們都不願意和爹孃說心裡話了。我家容兒也是開始藏着掖着,後來我開導她幾句,她才和我說了實話。”於是便將昨天花驚容講給她的那些事,簡略地告訴給王太妃,只是將陶安泰說的那些重話一語帶過,沒有如實相告。
王太妃聽了便一皺眉,隨即一笑,道:“果然是拌嘴了。泰兒也是,不說過去哄哄,還找容兒吵架!回頭我說說他。不過年輕人拌嘴鬥氣也是常事。咱們也是年輕裡過來的,哪個沒有拌過嘴吵過架?回頭你也勸勸容兒,讓她別往心裡去。泰兒錯了,有我說他!若是現在就想不開,等以後怎麼辦?”
柳氏聽見這話裡有話,便故意皺起眉毛,道:“王太妃,您的意思是,他倆的婚約——?”
王太妃道:“花夫人,他倆自小訂下的娃娃親,怎麼能說解除了就解除了?那件事,是泰兒不懂事,莽撞造成的,並不是我們兩家有什麼嫌隙。如果把兒戲當真,對我們兩家誰的名聲都不好。夫人覺得呢?”
柳氏嘆了口氣,道:“我也是這樣說啊!可是現在看起來,竟不光是王爺說什麼都不肯同意了,實話說,連容兒心都有些冷了。太妃,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她這番話自然是在哄王太妃,目的便是逼着太妃想辦法,讓她說出“一定要讓他倆把親事辦了”的話。果然,王太妃聽了,先是想了一陣子,然後道:“他們畢竟是孩子,雖說大了,有主意了,可還得聽咱們的。咱們且先各自勸勸,若再不行,再想其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