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府這樣的人家,這樣的處罰已經算是比較重的了。
彩月滿心以爲孫伯亮會幫着自己,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一時間愣在當場。
直到家丁上來拉扯,彩月才相信孫伯亮是真的要懲罰自己,忙哭着喊着跪了下來,道:“少爺饒命啊,少爺恕罪。眼看着就年節了,夫人身邊還需要彩月伺候。求少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饒過彩月這一次吧。”
孫伯亮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的對柏小妍和羅子元拱手道:“二位請。”
柏小妍轉身的時候意外看見彩月的眼神,那種怨毒之色讓柏小妍心頭浮現出幾分驚悸和詫異。
孫伯亮十分健談,一路上都在爲昨天孫夫人的莽撞而致歉。
柏小妍無心去想彩月的事情,專心的和孫伯亮說話。
孫伯亮的溫潤儒雅比之昨日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柏小妍的體貼入微也是讓羅子元都覺得刺目。
在柏小妍表明二人來意之後,孫伯亮纔將目光落在了羅子元身上,對着羅子元頷首道:“孫某人才到鄴城不久,對羅子元公子的美名也是欽慕不已。如今有機會親自討教,不勝榮幸。”
羅子元臉上掛着達不到眼底的笑容,客氣道:“孫大人乃當朝狀元,一等公承恩公嫡孫,羅子元只是一介文人,當不起討教二字。”
孫伯亮意味深長的目光掃了柏小妍一眼,並未理會羅子元的謙虛,從旁邊喚過一個婢女,吩咐她送柏小妍去孫夫人那邊,然後親自帶着羅子元去了大廳。
柏小妍眉尖浮現出幾分擔心,想要對羅子元說些什麼,就聽見羅子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你且先去,我隨後就到。”
看着羅子元熟稔的揉了揉柏小妍的頭髮,孫伯亮的心頭居然浮現出一抹嫉妒,恨不得和柏小妍那麼親近的人是自己。
也不知道是因爲對方是柏小妍,還是對方是羅子元。
柏小妍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孫伯亮戲謔的嗓音道:“羅子元公子和柏小姐果真是師徒情深。這知道的呢,說是師徒情深。不知道的呢,不定如何揣測呢。”
柏小妍的耳根子迅速紅了起來,不敢再繼續逗留,快速跟着那丫頭走了,根本不管也管不了身後那兩個男人的戰爭。
羅子元看着柏小妍倉皇而逃的背影,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孫大人不會不明白吧?”
孫伯亮在前面引路,道:“羅子元公子所言極是,這邊請。”
孫伯亮雖說只是一介知府,可到底是承恩公的嫡孫。
這座宅子是孫家爲了孫伯亮在此爲官特別買的。
想到孫伯亮的官風問題,佈置得並不算奢華,卻也十分典雅大氣,行走其中,也能尋到流觴曲水的感覺。
小院落到底是小院落,就算是有九曲迴廊也只是象徵性的有個意思,纔不一會兒,就已經到了書房之中。
孫伯亮轉身將門關上,目光灼灼的看着羅子元,沉聲道:“不知道此刻孫某人面前站着的是名動整個楚國的羅子元公子,還是京城裡有名的閒柏野鶴景王殿下。”
被人識破身份,羅子元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自作聰明的人,通常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孫大人是想選哪一條?”
孫伯亮笑着搖頭,答非所問的道:“景王殿下的真實身份,想必柏小姐還不知情。若柏小姐知道真相,不知道還會不會和殿下保持如此親密的關係。”
羅子元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爲,憑藉你的才智和身份,能爲自己闖出第三條路嗎?”
孫伯亮含笑拱了拱手,道:“有沒有第三條路,孫某人不知道。可孫某人此刻,只想和殿下做個交易。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羅子元挑了挑眉,冷笑搖頭道:“如今的你,不過是一介知府,並沒有和本王做交易的資格。本王今天來,也不是閒談的……”
羅子元言簡意賅的將巡撫府貢品的事情告訴了孫伯亮,意味深長的道:“此案若能破獲,你就離和本王做交易的資格更近一步了。”
孫伯亮沉吟片刻,臉上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道:“這件貢品案,孫某人應下了。不出意外,三個月之內,給景王殿下一個交代。”
對於三個月的期限,羅子元也有幾分詫異,畢竟這件貢品案牽涉太廣,要順藤摸瓜的理清楚,只怕是有一張不小的關係網。
孫伯亮居然敢開口說三個月給出結果,倒也是有幾分誇口了。
羅子元對孫伯亮並無好感,也沒有開口提醒。
只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邁開大長腿就往外走去。
卻在即將打開房門的時候被孫伯亮攔住了:“殿下是要去找柏小姐嗎?”
還不等羅子元開口,孫伯亮就揚聲道:“孫某人也要去向母親大人請安,不如由孫某人爲羅子元公子引路?”
不得不說,孫伯亮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人,一踏出房間門,他對羅子元的稱呼就已經從景王殿下變成了羅子元公子。
如此圓滑,也讓羅子元情不自禁的對他多看了兩眼。
兩個男人之間,就像是兩個不停擠壓碰撞的氣場,周圍的空氣都有些不堪重負了。
走到孫夫人居住的院子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孫夫人遺憾的嘆息聲:“小妍真是難得的好孩子,要能成爲我們孫家的媳婦,那就更好了。”
柏本羅子元的情緒就有幾分不好,聽見孫夫人如此言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管不顧的就闖了進去,大聲道:“小妍,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羅子元的突然闖入讓孫夫人十分不高興,厲聲呵斥道:“又是你,三番五次壞我好事!”
正說着,就看見孫伯亮進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一把拉住孫伯亮,十分不滿的指着羅子元道:“阿亮,這個怪人居然擅自闖入孫府。你快把他抓起來,治他一個強闖民宅的罪名。”
柏小妍忙上前道:“孫夫人……”
孫夫人轉過頭,親熱的拉着柏小妍,迅速變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口氣也變得格外的柔和,道:“哎喲,小妍,怎麼這麼見外呢?剛纔咱們不是說好了從此以後要叫我伯母的嗎?”
對於自家母親這種變臉神技,孫伯亮已經見慣不怪了,等孫夫人和柏小妍寒暄完畢,孫伯亮才道:“啓稟母親,這位是羅子元公子,是柏小姐的師傅。羅子元公子今天也不是強闖民宅,是受孩兒之邀前來做客。”
孫夫人眉頭緊皺的道:“師傅,小妍丫頭,他果真是你師傅?”
柏小妍和羅子元面面相覷,明明昨天在侯府,已經介紹過了,難道說,孫夫人……
正想着,孫伯亮就一把將柏小妍拉到了一邊。
羅子元的目光落在孫伯亮抓着柏小妍手腕兒的手上,臉色一變就要阻攔,卻被孫夫人笑逐顏開的攔住了,道:“既然是我們家阿亮的客人,那也就是我的客人。我已經吩咐了廚房準備了午膳,不如一起留下用膳吧?”
孫夫人如此邀約,只要是一個正常的有家教的人都會對她的邀約有所迴應。
等羅子元迴應完畢,孫伯亮和柏小妍的對話也完畢了。
柏小妍並不覺得之前有任何不妥,快速走回羅子元的身邊,附在羅子元耳邊低聲道:“孫夫人受過一些刺激,記性不太好,脾氣也有幾分古怪。還望師傅多多忍耐。用過午膳,我們就回去。”
看着羅子元臉色依舊難看,柏小妍不得不拋出殺手鐗,道:“等師傅晚上過來的時候,小妍爲師傅準備好清粥小菜。”
“再燙一壺好酒。”羅子元趁機提出條件。
柏小妍卻抿着脣兒笑着答應了,那嬌羞的模樣,看的孫伯亮心頭頗不是滋味兒。
孫夫人悄悄的將孫伯亮拉到一邊,小聲交代道:“兒子,機會呢,母親已經幫你爭取道了。你可要好好表現啊。那個什麼羅子元,對小妍很不一般,你要防着他。”
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之下,四個人坐在了桌子邊上。
在孫夫人的堅持下,柏小妍坐在了她的右手邊,孫伯亮坐在柏小妍的右手邊,正好將羅子元和柏小妍的位置隔開。
就在孫夫人爲自己的安排欣喜不已的時候,羅子元卻對孫伯亮道:“孫大人,有勞換個位置。”
孫夫人忙道:“你這人好生奇怪,客隨主便的道理,你不懂嗎?都落座了,哪裡還有隨隨便便換位置的道理呢?你家大人沒有教過你什麼叫做禮儀規矩嗎?”
孫夫人是不知道羅子元的身份,孫伯亮卻是知道的。
孫伯亮可以肆無忌憚的和羅子元說話,那是因爲他有自己的底氣。
如今孫夫人這話,可是辱及皇上,鬧大了,那是要砍頭的大罪。
孫伯亮頃刻間顧不上自己母親的那點小心思了,忙代替孫府賠了罪,乾脆利落的和羅子元換了位置。
孫夫人見狀氣的咬牙切齒,柏小妍忙道:“伯母有所不知,師傅有些挑食,平日裡都是有婢女伺候用膳的。如今貴府並沒有熟悉師傅用膳習慣的人,師傅也只能坐在小妍身邊,由小妍伺候了。”
這個牽強的理由,聽在羅子元的耳朵裡,卻是讓羅子元十分滿意,總算這丫頭沒有胳膊肘往外拐,還知道爲自己說兩句話。
由她親自伺候用膳,聽起來,好像不錯的樣子。
孫伯亮忙道:“柏小姐別見怪,我母親這是心疼你呢。”
羅子元知道孫伯亮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忍不住嘲諷道:“論親疏遠近,羅子元都是最有資格心疼小妍的人。孫夫人說得對,不過是一頓飯罷了,也不用如此折騰。來,這是你喜歡吃的水晶蝦餃,多吃點。”
一見羅子元都在獻殷勤了,孫夫人也坐不住了,忙夾了一筷鹿肉脯到柏小妍碗裡,殷勤介紹道:“這道菜啊,是選取鹿肉胸.脯上的肉精製而成。有嚼勁卻不綿軟,色香味俱全呢。”
孫夫人一邊說,一邊對孫伯亮使眼色,示意孫伯亮也爲柏小妍佈菜。
還不等孫伯亮有所動作,羅子元就將柏小妍碗裡的鹿肉脯夾到了自己碗裡,道:“爲師喜歡食用鹿肉,小妍不會介意吧?”
柏小妍笑着搖頭道:“師傅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