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抱着團團來了德彰宮,殷太后和宸妃都立刻露出了笑容,招手讓雲曦坐下。
雲曦將團團交到殷太后懷裡,殷太后抱着沉甸甸的小曾孫,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
“看咱家團團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這小鼻子小嘴的,不知道還以爲是個女娃娃呢!”
團團最近總是咿咿呀呀的,張着小嘴便咿呀個不挺,看起來像是在和殷太后說話似的。
“哎呦,你們看,團團這是在和哀家說話呢!”
“噗嗤!”冷清落忍不住笑出了聲,一臉好笑的問道:“那皇祖母聽明白團團說的是什麼沒呀,不如也給我們講講?”
殷太后白了冷清落一眼,繼續逗弄着懷裡的團團,笑着說道:“我的小曾孫說啊,他最喜歡哀家這個曾祖母了……”
冷清落和雲曦相視一眼,冷清落笑着說道:“是!是!誰都不跟您搶!”
宸妃偷偷打量着雲曦,她抿了抿嘴脣,笑意明豔動人,“要說雲曦有福氣呢!誰家的孩子有這般的討喜,澈兒是個寵妻的,等着孩子長大,還不知道得對雲曦多好呢!”
“雖然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但是也得看是誰的孩子,澈兒的兒子以後也定然是個極其孝順的,肯定比他祖父一輩的強!”
殷太后也點頭附和道,雲曦不由失笑,殷太后這句話實在自相矛盾,照殷太后的意思來說,錦安王若是不好,冷凌澈又哪裡好的了呢?
果然偏心是不講道理的啊!
雲曦見殷太后逗弄團團正開心着,便開口說道:“皇祖母,雲曦想去看看十一殿下……”
殷太后和宸妃一怔,兩人齊齊瞪向了冷清落,雲曦連忙解釋道:“是昨天世子回來與我說的,我便想着來看看……”
殷太后瞪了冷清落一眼,什麼澈兒說的,分明是這個嘴上沒有把門的說的!
“那孩子也着實可憐,自出生起便一波三折的,誰曾想如今又病了?”
宸妃也十分可憐冷凌澤,他心智有虧,若不是殷太后管着他在宮裡只怕會活的更艱難。
如今又受了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捱過去!
“哀家已經派了好幾位御醫,可他摔到了腦袋,這能不能醒只能看天意了!”殷太后對冷凌澤雖是沒有什麼感情,可以一想到那般的一個孩子生死不明,心裡也是難過。
“有皇祖母和姨母照料,我想十一殿下定是沒事的!那就先勞煩皇祖母幫雲曦照看團團,我和清落先去探望十一殿下!”
“去吧!”殷太后點頭答應,看着兩人離開才嘆了一口氣。
“雲曦這孩子着實命苦,這若是換在一般人身上只怕早就頹廢了!”宸妃感同身受,心裡對雲曦疼的緊。
“好在澈兒是個好的,他會好好照顧雲曦的!”殷太后抱着懷中的肉糰子,眼中也都是憐惜。
宸妃點點頭,其實女人這一輩子何謂輸贏,有一個知冷知熱,一心對你的男人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冷清落出了德彰宮才拍着胸口,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剛纔可嚇死我了,你是沒看到皇祖母那殺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清落,你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當然好啊!別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都行!”冷清落笑顏如花,一臉燦爛。
“我想讓你幫我去找一下十一殿下生母的畫像,但是千萬不能讓人知道!”
皇帝的後宮人數衆多,有很多被帝王的寵幸的女子卻也都是蒼涼的度過一生,甚至無人知曉。
可是隻要是生有皇嗣的妃嬪,哪怕只是一個宮女也會有畫像。
“啊?二嫂,你要這個做什麼啊?”冷清落一臉不解,二嫂什麼時候對十一弟的生母這般有興趣了?
“你先別問了,快去幫我找,記得千萬別讓人知道!”雲曦再一次囑咐道,若是事情真如她所料,那冷凌澤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人得知!
“好!我這就去找!”冷清落見雲曦神色嚴肅,心中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雲曦帶着寧華來了冷凌澤的寢宮,孫嬤嬤一見雲曦來了,淚眼朦朧的請了安,“世子妃回來了?老奴真是該死,居然沒有看住十一殿下,若是十一殿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奴也沒臉活着了!”
那日孫嬤嬤告訴冷凌澤雲曦就要回來了,冷凌澤聽了十分高興,嚷嚷着要去花園摘花給雲曦。
孫嬤嬤見天氣好,便帶着冷凌澤去了園中散步,一開始冷凌澤乖乖的花園裡採花,可孫嬤嬤坐下擦汗的功夫冷凌澤便爬到了假山上。
孫嬤嬤還未等叫侍衛去扶冷凌澤下來,冷凌澤一個不穩直接摔了下來。
“嬤嬤先別急,十一殿下未必有事!我這婢女醫術不錯,不如讓她來看看吧!”
“那真是太好了!”現在只要能治好冷凌澤,孫嬤嬤便謝天謝地了。
冷凌澤躺在牀榻上,他因爲一直髮熱,額上敷着一塊涼手帕。
他一張小臉燒得通紅,嘴脣都有些乾的褶皺起來。
雲曦的心中一陣心痛,澤兒臨死前那張蒼白無血的小臉在雲曦的腦中揮之不散。
雲曦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緊張的看着寧華爲冷凌澤探脈。
她真的不希望這樣一個乾淨可愛的少年就此殞命。
明明他們是世上最乾淨的存在,他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沒有染上絲毫的血腥,爲什麼上天就要對他們如此殘忍?
寧華的表情有些嚴肅,這讓雲曦覺得心中一緊。
“孫嬤嬤可否將御醫寫的藥方給我看看?”
“自是可以!”孫嬤嬤趕緊拿出藥方交給寧華。
“御醫院的藥沒有問題,這的確適合殿下的身體現狀,殿下是因爲頭部受到了撞擊而導致發熱,如今除了喂藥,便只能期待着殿下自己熬過去了!”
有殷太后看着,御醫們也很是上心,那藥方沒有一點問題,只能靠冷凌澤自己挺過去了!
“這可怎麼辦啊……”
孫嬤嬤再一次灰心了,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雲曦正想勸慰,冷清落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寧華,你扶着孫嬤嬤去外間休息,你也給孫嬤嬤探探脈,夏日本就容易上火,也給孫嬤嬤開張調理的方子!”
“這……這可如何使得啊!”
寧華卻是明白雲曦這是有話有與冷清落說,不由分說的便攙着孫嬤嬤去了外間。
雲曦坐在冷凌澤牀邊,發現他額上的帕子有些溫熱了,便拿下手絹放在銅盆裡浸溼,擰乾後又重新覆在了冷凌澤的額上,眼裡滿是心疼和憐惜。
冷清落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沒有人才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張薄紙。
妃嬪的畫像以及楚帝收藏的畫作都放在了蘊華樓,冷清落藉口是宸妃想看她最初入宮的畫像進了蘊華樓,那些太監一聽是宸妃要求立刻照辦。
冷清落便故作不經意的詢問,是不是所有妃嬪都有畫像,管事的太監奉承道:“只有身份尊貴或是育有皇嗣的妃嬪纔有畫像,但是這宮裡誰都無法與宸妃娘娘相比!
宸妃娘娘的榮寵那可是宮裡的獨一份,您看這畫作都有專門的小太監的管着呢!”
管事太監殷勤的拍着馬屁,冷清落附和的點了點頭,冷清落便不經意般問起:“那十一殿下的生母呢?他如今受了傷,卻也沒有照料,真是可憐,本宮倒有些好奇他生母的模樣!”
管事太監有些爲難,“不是奴才不給七公主看,實在是不好找啊,奴才若是記得沒錯,好像的確有過一張……”
冷清落給了管事太監幾片金葉子,“你這般說本宮倒是越發好奇了,你幫本宮找出來,重重有賞!”
那管事太監一聽立刻翻找了起來,最後只找到了一張小像,冷清落趁他不注意塞進了衣袖,這才帶回了給雲曦。
冷清落還等着雲曦誇她能幹,雲曦卻只是蹙着眉展開了畫像。
冷凌澤的生母不受寵,就連畫師也都敷衍的很,只隨意畫了個輪廓,完全沒有講究用色傳神。
“二嫂,你說十一弟他長得多漂亮啊,我原以爲他不像父皇,應該是像他的生母,不過他的母親長得還真是挺普通的啊……”
其實不能怪冷清落這般說,宮裡的畫師都是捧高踩低,若是位份高的妃嬪,他們會將那妃嬪美化數倍,個個都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可一看這用紙用墨,便知當時的畫師是有多麼的不用心,這畫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可雲曦卻是怔住了,她拿着畫卷的手有些微微發顫,冷清落不解,試探着問道:“二嫂,這畫難道有什麼玄機嗎?”
雲曦搖了搖頭,心情卻十分複雜,雖然這畫很不走心,用筆粗糙,可是畫師是有功底在的,至少五官輪廓還是有的。
畫中的女子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衣裙,她的頭上梳着厚重的劉海,將整個額頭都蓋住了,她的肩膀有些畏縮,看起來膽小又怯懦,這樣的一個人的確與美人無緣。
可是,細細觀察她的五官,雲曦絕不會認錯,她的眉眼面容至少與她的母后有七分相似!
這世上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遠在萬里的冷凌澤卻酷似她的澤兒,原來他們之間竟是還有這種血緣!
雖然當年的事很難查證,但是雲曦的心裡卻是已經信了,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相似的兩個人,怎麼會那麼巧合冷凌澤的生母額上便有一塊胎記?
她竟然還有一個親表弟,那是她素未謀面的姨母所生下的孩子!
“二嫂,你到底怎麼了啊?”見雲曦眸中泛光,冷清落更是擔心了。
雲曦擦了擦眼角,搖頭道:“沒事,只是一時有些心疼十一殿下……”
“這倒是真的,十一弟真的太可憐了!”冷清落一向不喜歡她的這些兄弟姐妹,後來因爲殷太后的教導,她才與冷清萱相交甚好。
可她從未討厭過冷凌澤,因爲他單純無辜,就像一張白紙。
雲曦微微俯下身子,想要再爲冷凌澤洗一洗手帕,腰間墜着的白玉佩觸碰到了冷凌澤的手指,突然發出了藍紫色的光芒。
“二嫂!這是……”
雲曦趕緊捂住了冷清落的嘴,她也驚怔不已,之前這玉佩發出藍光是在雲澤的葬禮上,今日它爲何又發出了光芒,難道是冷凌澤也要離去了?
“寧華!寧華!”
聽到雲曦急切的歡聲,寧華一路小跑趕到了內間,“寧華,你快給十一殿下探脈!”
孫嬤嬤和寧華都嚇得不輕,以爲冷凌澤的情況突然不好了,寧華連忙走了過去,可是探脈之後,才疑惑的看着雲曦,“十一殿下雖然尚未甦醒,但是也沒有惡化啊,世子妃怎麼如此焦急?”
“嗯……我剛纔發現他的額頭有些熱,所以……”
雲曦自是不能說出玉佩的事情,便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寧華想了想,與孫嬤嬤說道:“嬤嬤可以找些酒來,用酒給殿下擦擦身子,雖說不能根治發熱,但總歸會舒服些!”
“是!我記得了,一會兒我便給殿下擦身子!”
就算冷凌澤是小孩子,也不能在雲曦面前脫衣。
雲曦也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剛一邁步,便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腰間的玉佩。
既然冷凌澤無事,那這玉佩……
雲曦解下了腰間的玉佩,小心放在了冷凌澤枕下,“這是我的玉佩,便放在十一殿下這裡爲他祈福吧,等他醒了我再拿回來……”
你沒能保護澤兒,若你真是一塊有靈性的白玉,便請你好好守護這個孩子吧!
孫嬤嬤點點頭,送雲曦一行人出去,卻沒有人發現,在她們離開時,那玉佩散發出了耀眼的藍紫色光芒。
那光芒刺眼奪目,將整個殿內都照的恍若仙境,牀上閉目的少年眉眼微微皺起,嘴脣抿成了一條細線,他似乎很是痛苦,又似乎陷入了無法逃脫的噩夢。
直至最後藍紫光芒消散,少年的五官才歸於平靜,他薄脣微啓,輕輕呢喃道:“阿姐……”
雲曦回到德彰宮時,錦安王和冷凌澈都在,錦安王早就想團團想的要瘋了,一聽雲曦抱着孩子進宮了,一下朝便趕了過來。
因爲回到王府,冷凌澈對他的防範太嚴,他想見自己的孫子還得跟做賊似的,一聽團團在殷太后這,便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錦安王直接便要抱孩子,卻被殷太后罵了一頓,讓他好好將手洗乾淨再來。
錦安王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照辦,可是團團玩了一天,早就困了,此時正呼呼的睡着。
錦安王便蹲在地上,拉拉團團的小手,戳戳團團的小臉。
宸妃一向看不上錦安王,便冷言冷語道:“王爺的手是拿刀槍的,可別磨壞了團團的小臉蛋!”
“就是!你皮糙肉厚的,別碰壞了團團!”殷太后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連忙將錦安王推開。
錦安王狠狠的瞪着宸妃,宸妃卻是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錦安王府的男孩子以後自是頂天立地的人物,哪裡有這麼金貴!”
“王爺說的是!可有出息不等同於要像王爺一樣皮糙肉厚,醜陋不堪啊!”
宸妃一句話險些將錦安王氣個半死,“誰醜陋不堪了!團團長得分明像本王,以後定然英俊不凡!”
“呵呵,王爺的臉皮還真厚!”
兩人一番脣槍舌劍,雲曦幾人都很是無奈,團團皺了皺眉,睜開眼睛就咧嘴哭了,殷太后氣得直罵,“你們要吵就給哀家出去,看把團團嚇得!”
一直沉默的冷凌澈開口道:“團團應該是尿了,我來……”
“不用你!本王來就好!”
錦安王終於有表現的機會了,蹲下就要給團團換尿布。
雲曦想說什麼,卻被冷凌澈拉住了。
錦安王美滋滋的剛脫下團團的尿布,便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射在了錦安王的臉上。
衆人都怔住了,冷凌澈的嘴角卻揚了揚,雲曦無奈,團團有個習慣,就是尿布摘了纔會尿,所以他們都會用尿布擋一下。
團團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他滴溜溜的望着錦安王,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好像看到了很有趣的事。
錦安王抹了一把臉,竟是不嫌髒,一臉自豪的和別人顯擺道:“團團不怕我了,團團一看我就笑了,哈哈……”
衆人:“……”
完了!錦安王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