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和冷凌澈正準備進宮,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飛揚的聲音,接着便傳來一道宛若明珠滴落的聲音,“二哥,二嫂等等我!”
不用看便知道這聲音的主人便是那位殷小侯爺,殷鈺策馬奔來,他翻身下馬,先是給雲曦請了安纔開口道:“二哥,我和你們一起進宮吧!”
“皇祖母請你的?”冷凌澈擡眸問道。
“對啊,我可不敢一個人先去,我若是去了太后一定會和我談婚事,我可真是怕她老人家了!”殷鈺一臉無奈的說道,好似成婚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隨你!”冷凌澈淡淡開口道,小心的將雲曦扶上了馬車。
“多謝二哥!”殷鈺眯眼一笑,便欲擡腿上馬車。
冷凌澈卻是眯了眯眼睛,冷聲道:“站住!”
殷鈺一條腿都已經邁到了馬車上,見冷凌澈制止自己不由有些茫然。
冷凌澈瞄了一眼殷鈺的那匹馬,開口道:“你騎馬!”
殷鈺可憐兮兮的望着冷凌澈,討好道:“二哥,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騎馬嗎?”
“那你成親便好!”冷凌澈說完便徑自鑽進馬車,絲毫不顧及殷鈺那委屈的表情。
“成婚了不起啊,真是……”殷鈺委屈的拉過自己的馬,苦着一張臉坐在馬背上。
“你這樣對殷小侯爺不好吧……”雲曦以前一直覺得冷凌澈是個十分溫潤的人,至少對她和澤兒都是一樣的溫柔。
可是相處的時間越久,雲曦便發現他其實是個十分冷淡的人,即便他在與人交談時眼中凝笑,卻也無法遮掩那種疏離和冷漠。
“沒事,他性子就這樣,不用處處依着他……”冷凌澈說完便將頭枕在雲曦的肩窩處,擡眼看着,雲曦輕聲說道:“昨夜太累了,爲夫要小憩一會兒……”
雲曦臉色一紅,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又不是她讓他累的,還不是他自願的!
見她羞紅了臉,冷凌澈得逞的揚起了嘴角,輕輕笑着,逗弄雲曦害羞是冷凌澈每日的必備功課,他要好好磨礪雲曦,爭取讓雲曦的接受尺度能夠與他平齊。
聽到馬車裡傳來冷凌澈那低沉的笑聲,殷鈺故意在外面喊道:“哎呦,知道你娶親了啊,不用和我們炫耀了,是不是玄宮?”
玄宮不敢接話,只安分的駕車,殷鈺覺得無趣,滿臉都是生無可戀的樣子。
進了皇宮,早有人在宮門候着,帶着雲曦幾人前往殷太后的德彰宮。
殷鈺熱情的爲雲曦講解着宮裡的一草一木,就好像這楚宮是他親手造的一般。
幾人正是走着,突然聽到有宮人急切的喊叫聲,“十一皇子,您快下來啊!”
幾人聞聲望去,只見高大的楊樹上掛着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他腳踩着一根正在不停顫動的樹枝,他伸出手臂,正試圖撿回掛在樹上的風箏。
可是他腳下的樹枝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他的重量,感覺隨時都會斷裂一般。
雲曦只覺的心下一緊,可她還未等出聲,那樹枝“啪”的一聲折斷,樹上的十一皇子還未等抓到風箏,便瞬間跌落下來。
雲曦害怕的捂上了眼睛,樹下的那些宮人竟是尖叫着跑開,殷鈺眼疾手快,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用自己的身子接住了落下的十一皇子。
殷鈺悶哼一聲,面露痛楚之色,雲曦兩人連忙走了過去,只見十一皇子趴在殷鈺的胸前,似乎是摔懵了,一動未動。
殷鈺的臉都皺成一團了,看着冷凌澈伸出了手,可憐兮兮的呻吟道:“二哥……”
冷凌澈挑一下眉,沒有理會他,憑藉殷鈺的身手不過只會受些皮外傷,哪有這般嚴重。
殷鈺又轉頭看着雲曦,撇嘴說道:“二嫂……”
雲曦命宮人將十一皇子和殷鈺扶起來,十一皇子還有些發懵,背對着雲曦她們不停的晃着頭。
“十一皇子,是殷小侯爺救了您啊!”有宮人提醒道,十一皇子仍舊坐在地上,只茫然的轉頭看着他們。
可就這一個轉身,冷凌澈和雲曦卻都頓時愣在原地,特別的雲曦,她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仔細的打量着十一皇子,嘴脣輕顫的說道:“澤兒……”
雲曦正想走上前去,冷凌澈卻是拉住了她,低聲說道:“這是十一皇子——冷凌澤!”
雲曦的腳步頓了一下,她壓制住了心裡的震驚和激動,復又重新打量着冷凌澤。
眼前的十一皇子的確不是她的弟弟,他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已然是個少年的模樣,他的身材也要更修長,更清瘦一些。
可是這張面孔實在是太像了,或者說冷凌澤的模樣便是雲澤長大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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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雲澤的那雙眼睛總是清澈明亮,而冷凌澤的眼型雖然很美,卻暗淡無光,就彷彿是一顆蒙塵的寶石,失去了本應有的光彩。
雲曦對雲澤很是盡心,可是因爲雲澤是早產,又染上了一些胎毒,所以雲澤的身體不是很好,即便胖了一些,小臉也總是透着不健康的蒼白。
所以雲澤雖然很勤勉,可是終究還是被身體所拖累,每每習武用不了多久便會筋疲力盡。
而冷凌澤雖是更瘦一些,但是一看便是個身體健康的人,即便剛纔從高處跌落,也不過只一瞬的恍惚,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雲曦,歪了歪頭,突然張開雙臂笑着喊道:“孃親……”
雲曦十分驚詫,一時竟愣住了,冷凌澈將雲曦拉到自己身後,冷淡的看着冷凌澤。
冷凌澤看了看冷凌澈,似乎有些害怕,竟是撇嘴哭了,“嗚嗚……還我孃親,我要孃親……”
一衆宮人更是束手無措,不知該如何勸慰,雲曦走上了前去,蹲下身子,溫柔的給冷凌澤擦着眼淚,“我不是孃親,我是嫂嫂……”
冷凌澤停止了哭聲,歪頭看着雲曦,似乎嫂嫂這個詞已經超脫了他的認知,他喃喃說道:“不是孃親……”
忽然冷凌澤咧嘴一笑,這笑容更是像極了雲澤,“不是孃親,那是姐姐!”
雲曦的心頭一顫,心中似是受到了觸碰,便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再挑冷凌澤的錯處。
殷鈺見無人理他,也不再裝下去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冷凌澤身邊,指着那些跪着的宮人說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十一皇子的?”
“回小侯爺,是十一皇子要去摘風箏啊!”那些宮人們還覺得有些委屈,他們都已經勸過了,可這個傻子不肯聽,他們有什麼辦法!
“十一皇子要風箏你們爲什麼不給他摘?他從樹上掉下來,你們不但不接着他,反而一鬨而散,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主子的?”
殷鈺平時嬉皮笑臉的,可他的怒火也不是幾個宮人能承擔的。
一衆宮人頓時閉嘴不言,身爲奴才自是要將主人放在第一位,可他們的主子是個傻子,誰會真心待他?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主子是個皇子,若是他真的出事,他們也逃脫不了干係!
“帶十一皇子下去休息,你們的事自有太后決斷!”殷鈺語落,衆人都苦着臉,卻也不敢再分辯,連忙拉着十一皇子離開。
冷凌澤卻一直回頭看着雲曦,帶着哭腔喊着:“姐姐……姐姐……”
冷凌澈見雲曦眸中泛淚,知道她定是在思念雲澤,便走過去拉了拉雲曦的手,輕聲說道:“走吧……”
雲曦點點頭,任由冷凌澈拉着她,殷鈺見到雲曦悶悶不樂,思索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門,驚詫說道:“十一皇子長得好像夏國太子啊!”
看着雲曦疑惑的眼神,殷鈺尷尬笑道:“其實十一皇子一向不出席任何的宮宴,我雖然知道十一皇子,但是幾乎就沒有見過。”
他剛纔便覺得冷凌澤看起來似有些面熟,一想到雲曦剛纔脫口而出的“澤兒”,他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像二嫂的弟弟雲澤嘛!
“說來真巧,他們不僅長得像,便是連名字都像,這太有緣了……”殷鈺未等說完,冷凌澈便擡腿一掃,若不是殷鈺身手好,只怕就會吃了個狗啃屎。
“二哥,你幹什麼?”殷鈺怒目而視,冷凌澈一記眼刀望來,殷鈺立刻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雲曦若有所思,看着冷凌澈問道:“十一皇子他,是真的……”
皇宮陰暗,弱肉強食,若是稍有不慎便會被啃噬殆盡,所以弱小的人要麼尋求掩護,要麼就需讓別人不會忌憚。
冷凌澈明白雲曦的意思,只嘆聲道:“十一皇子出生時便開始發熱,損傷了大腦,之後便……”
雲曦有些失落,那般俊秀的少年,她倒是希望這些不過是他爲求自保的障眼法,卻沒想到他自出生便是如此……
冷凌澈也有些意外,他離開時冷凌澤不過三歲稚齡,他哪裡會知道冷凌澤長大後的模樣。
而當他歸回楚國後,便一直謀劃各種事情,更是沒再見過冷凌澤,所以今日他與雲曦是一樣的震驚,沒想到世上竟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幾人各有所思,剛到德彰宮冷清落便一溜煙的跑了出來,挽着雲曦的手臂說道:“你們可算是來了,你們再不來我就要被皇祖母念道死了!”
“是哀家要被你煩死了吧!”殷太后瞪了冷清落一眼,冷聲開口說道。
冷清落莫不在意的一笑,只親暱的挽着雲曦,完全無視殷鈺和冷凌澈。
殷鈺一揮摺扇,笑着說道:“有了嫂子,就不要哥哥們了啊!”
冷清落看着殷鈺一笑,俏皮着說道:“那鈺哥哥也給落兒找個嫂子啊,落兒保證對兩個嫂子一樣好!”
殷鈺瞪了冷清落一眼,但是爲時已晚,殷太后點頭說道:“不錯,鈺兒也該成家了,你若是再不娶親,你母親就要把哀家這德彰宮踏平了!
其實哀家和你母親爲你相看了幾個,有御史臺大夫之女……”
殷太后滔滔不絕的說着,殷鈺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青,連忙岔開這個話題說道:“太后娘娘,您可知道我們爲什麼這麼晚纔來?”
“爲何啊?”
殷鈺將剛纔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給了殷太后,殷太后瞬間勃然大怒,“這些大膽刁奴,竟是敢對如此輕視皇子!
來人,將十一皇子身邊的刁奴皆杖責二十,全都貶入辛者庫!”
金嬤嬤點頭稱是,殷太后想了想又說道:“你再去內務府挑些乖巧能幹的,就算十一皇子與常人有異,那也是我們冷家的血脈,豈能容奴才們欺辱!
也不知道皇后是如何管理後宮的,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若是你們今日沒碰上,十一皇子豈不就危險了?”
殷太后雖是脾氣火爆,卻是非分明,更心疼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的母親出身低,不過是一個小小秀女,楚帝臨幸她之後竟是連楚帝自己都忘了。
而後這秀女十月懷胎,竟是誕下了龍兒,這本應是個好事,誰是那秀女是個沒有福氣的,竟難產而死,而十一皇子出生便燒壞了腦子,被楚帝扔在一邊不聞不問。
殷鈺見殷太后將自己的事情忘在了一邊,正是竊喜之際,冷凌澈卻是突然開口道:“皇祖母息怒,這些刁奴處置了就好,您還是再說說殷鈺的婚事吧……”
“二哥!”殷鈺氣得跳腳,他好不容易讓太后忘記了此事,二哥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冷凌澈掃了殷鈺一眼,嘴角微微挑起,殷鈺打了一個寒顫,心裡暗暗琢磨,難道自己又什麼時候得罪了他?
可哪有不當時發作算後賬的道理!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西太后如數家珍一般,將金陵中國的好女子盡數給殷鈺講了一遍,殷鈺的眼神越發的暗淡空洞,最後彷彿變成了兩個小黑點,一點光亮也無。
“你聽清沒有,這些姑娘也喜歡哪個?”殷太后說完之後便開口問道,有些期待的看着殷鈺。
殷鈺長嘆了一口氣,麻木的轉身看着殷太后,開口說道:“太后娘娘,您有沒有討厭的姑娘?您若是討厭哪家小姐便把誰許給殷鈺吧!”
“你……你這是什麼話?堂堂侯府難道還會虧待了哪家不成?”對於殷鈺的自貶,殷太后明顯不高興了。
“侯府不會虧待,但是殷鈺會啊,全金陵都知道殷鈺就是個不思進取的紈絝子弟,只希望摸魚遛鳥,實在非女子良人啊……”殷鈺搖頭說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看着殷太后要罵人了,終究還是冷清落向着殷鈺,便連忙開口說道:“皇祖母,鈺哥哥的婚事也不是一下子就成的,可是我們再餓下去就是要命的了!
餓壞了落兒您不心疼,可要是二嫂嫂餓了,二哥指不定如何心疼呢!”
“都怪這猴崽子,讓哀家把正事都忘了!”殷太后將事情一股腦的推給了殷鈺,殷鈺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殷太后側頭看着雲曦,溫和的笑道:“雲曦,前兩日哀家找了兩位夏國的大廚,想試試你們夏國菜的口味,正巧你幫哀家嚐嚐!”
雲曦心裡動容,殷太后自然不會閒着要嘗試夏國的飯菜,這兩個夏國的大廚自然是爲她準備的。
“多謝皇祖母憐愛!”雲曦福禮說道,看着雲曦懂事的模樣,殷太后心裡也很是疼惜。
“你不必與哀家多禮,哀家聽澈兒說你在夏國還有一個外祖母,你就把哀家當成你的外祖母就行!”
殷太后一開始對雲曦是有些意見的,可是隨着後來的相處,她依稀在雲曦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而且雲曦可要比她當年還要年輕。
所以她可以理解雲曦的不容易,對她也多了一絲憐惜,如今看着冷凌澈他們感情甚好,她更是無比的欣慰。
飯菜擺了上來,衆人圍坐一圈,正是其樂融融之時,忽有人傳報,說是曹婉儀和三公主求見。
殷太后臉色一沉,不悅的說道:“一羣煩人的東西!”
冷清落看了殷鈺一笑,挑眉笑着說道:“誰讓咱們這有一塊肥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