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玄真人每次隨手拿來送她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凡物。
朝顏有些好奇這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當面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卻是一枚的玉佩,玉佩入手卻有些重量,比平時同樣大小的玉佩最少重兩倍。玉質不錯,但是非要說的話,未必比得過少玄真人先前送她的那些玉佩。
朝顏拿在手中把玩着,她並不認爲這玉佩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尋常。玉佩的下面一側像是雕刻着陣法一類的東西,視線觸及到上面的圖紋時,有種難以言喻的玄妙感覺。
少玄真人淡淡道:“好好收起來吧,別在人前拿出這玉。”
一句簡單的話,便表明了這玉佩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朝顏點點頭,“我知道了。”她打算直接將玉佩放在自己的空間戒指中,那絕對能夠保證萬無一失的。
少玄真人難得多說了一句話,“這是一把鑰匙,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用上。”其他的她便不肯再多說了。
朝顏接過這小盒子,先將它鎖在最裡格的抽屜中。
少玄真人看過她後,便先去正堂那邊,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再過來給她插髮簪。朝顏則是繼續在屋內等着。陸陸續續的,不少相熟的朋友紛紛過來同她賀壽。師姐言靈昕則是在外頭幫她奶奶一起招待客人,至於照琴,她原本也想幫忙。只是朝顏覺得作爲未來的二皇子妃,她若是出現在人前的話,還不知道會引發多少的關注度,反而容易添亂。於是便讓她呆在院子中去做第佛祖二卷的腳本。
其中一部分姑娘家都已經定下了親事,紛紛打趣着朝顏。
“也不知道將來什麼樣的妹夫,才消受得起這樣的豔福。”
“是京城的水土養人嗎?我怎麼覺得朝顏比先前更好看了,氣質越發超羣了。”
“我看是因爲長開了的緣故吧。”
“朝顏今天穿的這衣服真好看,是魏大家的手筆吧。”
朝顏只是抿脣笑了笑,五官長開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則是因爲她給自己點了顏值和氣質的緣故。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她的親人們每天看着她,自然察覺不到其中的變化,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邊,即使不說話,存在感也不容置疑。脫俗又高雅的氣質讓其他人看了紛紛感慨:若不是她們也算是和朝顏從微末中相識,哪裡會想到一個農女也能成長到今天這地步。
不少姑娘這輩子連泰州都不曾離開過,對於京城就越發好奇了,大多數人的問題都圍繞在京城打轉,沒有人提出什麼尖銳的問題。畢竟朝顏的身份擺在這邊,在場的人都只有討好她的份,哪裡會有人傻到上趕着得罪她。
朝顏能回答的基本都回答了,那些關於京城的描述,聽得大家不由悠然神往,恨不得也能有親自過去瞧瞧的一天。
在大家聊得正開心的時候,一身大紅石榴裙的顧芊芊也來了,她笑意盈盈道:“我來的有些晚了,剛剛幫嬸婆在招待客人呢。”
“你們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也說給我聽聽。”
氣氛瞬間凝滯了一下,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顧芊芊,聽到她這樣自來熟的話,心中都不是很舒服。
趙勝男性格比較直,直接說道:“你是誰呀?我第一次在朝顏家見到你呢。”
顧芊芊微微一笑,撫了撫自己頭上的簪子,說道:“我是朝顏的堂姐顧芊芊。”
她走到朝顏身邊,說道:“朝顏承蒙你們照顧了。”話裡話外,一副和朝顏特別熟悉的樣子。或者說,顧芊芊就是咬定了朝顏肯定不會在人前拆臺子。
洪小麗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顧家裡面最討厭顧芊芊的應該就是她了。也不知道顧芊芊是不是得知了洪小麗以前的事情,在朝顏面前還會收斂一些,但是在洪小麗面前就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洪小麗噁心得都要吐了,她說道:“今天可是姐姐的好日子,你這打扮也太不合時宜了。”
在人家及笄的大日子中,穿着一身的紅石榴裙來喧賓奪主,這是有教養的人應該做的嗎?雖然顧芊芊再怎麼打扮,最多也就是村花級別的。
朝顏輕描淡寫說道:“可能芊芊不瞭解這些禮儀吧。”
衆人聞言,臉色都有些古怪:這分明是常識,就算是七八歲的孩子都懂的。
事實上,顧金氏給自己的女兒做了兩套的衣服,只是顧芊芊覺得自己穿石榴裙好看,一心想在這樣的日子出一把風頭,讓人看到顧家還有她這麼一個美貌的姑娘,所以才選了這件。
趙勝男問朝顏,“你這堂姐是剛回來的嗎?”
朝顏道:“剛回來一個月。”
顧芊芊說道:“我家十年前爲了做生意所以才搬家的,我小時候也經常和朝顏一起玩耍,當時我走之前,朝顏還哭了很久呢。”
洪小麗直接說道:“小時候表姐身體不好,經常在牀上躺着,哪裡可能和你玩耍?”
再一次被拆臺的顧芊芊簡直要氣死了。她覺得洪小麗就是故意和她作對的,不過是一個名聲不好的破鞋,也好意思同她別苗頭。
朝顏當然是站在小麗這邊,“那時候我年紀小,倒是不記得堂姐。我只記得我四歲時,還和小麗因爲撥浪鼓而吵起來,最後還是祖母又買了一個回來,讓我們兩個一人一個。”
顧芊芊他們一家子離開時,朝顏五歲。而她不記得和顧芊芊的事情,反而記得四歲時的事情,這態度擺明了是顧芊芊在說謊。
在場的姑娘也不是傻子,哪裡聽不出言外之意,一個個抿脣在那邊偷笑呢。
顧芊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最後勉強扯了扯嘴角,說道:“嬸婆那邊估計又不少事要忙,我去幫她。”
然後就急急忙忙走了。若是繼續留下來的話,她還不知道要被如何擠兌呢。
顧芊芊心中很是委屈,都是同樣的親戚,顧朝顏卻一門心思偏着洪小麗,讓她在人前丟臉,也全然沒有要提攜她的意思。她知道今天過來的不少都是京山縣大戶人家的女兒,甚至還有知府大人嫡親的閨女,原本她還想看能不能同她們攀附上關係,如今所有算盤都落空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將手中的手絹捏成了一團。顧芊芊不太敢記恨朝顏,轉而遷怒到洪小麗身上。在她看來,肯定是洪小麗在朝顏耳邊煽風點火,纔會讓她對她不喜的。
……
顧芊芊離開後,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你這堂姐……也太奇葩了點吧。”
大家也是看朝顏明擺着對她不喜,纔會直接這樣說。
朝顏之所以那般不給顧芊芊面子,也是擔心顧芊芊日後在她不在的時候,頂着她的招牌招搖撞騙,還不如現在旗幟鮮明地擺明態度,斷了她的後路。
朝顏說道:“只希望明年在女先生的教導之下,她能夠懂得禮儀規矩。”
知府之女席宜真是初次來顧家,加上她今年才十二歲,生得又有幾分的孩子氣,大家便都讓着她。她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喊着口渴。
朝顏讓蓮子拿了工藝花茶過來。在場的都是小姑娘,對於精緻的工藝花茶自然是抵擋不住。一位位聘婷少女看着花朵在開水中綻放開來,忍不住大呼小叫的,全然沒有平時的淑女儀態。
朝顏說道:“你們若是喜歡的話,等下回去的時候,帶一罐走便是。”
她那時候也從京城中帶了一批的工藝花茶回來作爲人情往來的禮物,然後分成了一個個小罐子,拿來送好友不僅拿得出手,還顯得風雅。
等大家湊趣完後,少玄真人來了。
恢復了容貌的少玄真人那絕代風華的姿態一下子就鎮住了在場所有的姑娘。氣質高華如皎月,令人心生敬意的同時,也不敢產生褻瀆的想法。
剛剛還在玩鬧的衆姑娘一個個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一樣,乖巧地看着她走過來。
少玄真人目光落在朝顏身上,原本冷淡的眸子多了幾分的溫度,就宛若山巔的仙人多了人味一樣。
朝顏知道這是良辰要到了,所以該開始了。
少玄真人拿出了一把水晶梳子,梳子在陽光下閃耀着剔透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們雖然也見過水晶,但是少玄真人這水晶一看就不是凡品,通體透亮,一點雜質都沒有,根本就不是他們以前見過的水晶能比較的。
顧孫氏和作爲贊禮的族長奶奶顧林氏也跟在少玄真人身後,用慈愛的眼神看着朝顏,顧孫氏的眼眶微微發紅:她從小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孫女終於也要成年了。
想到這點,她在欣慰的同時,又有些感慨。感慨過後,顧孫氏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朝顏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來癸水。比朝顏還小几個月的洪小麗在剛過十四歲生辰不久就來了。對於許多人來說,來癸水纔是長大的證明。
她臉上不由一僵,也幸虧她在京城也算是歷練過了,很快就收拾好了這轉瞬的情緒,又恢復了原本的表情。顧孫氏自我安慰:有的人本來就來得晚一些,聽說鄰村還有十八歲纔來癸水的人呢,朝顏現在才十五歲!肯定很快就會來了。
朝顏的髮髻早就已經梳好了,因此少玄真人也只是用水晶梳子象徵性地梳了梳下面的頭髮。朝顏的頭髮烏黑髮亮,柔順如最上等的綢緞。
等梳好頭後,族長奶奶顧林氏手捧着托盤,托盤中放着一隻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釵子,整個簪子渾然天成,玉質溫潤。
少玄真人從托盤上拿起玉簪,斜斜地插入了朝顏的髮髻之中。白玉簪和那對金葉牡丹花相映成趣,一個華貴,一個清雅,不但沒有相互壓了對方一頭,反而有種相得映彰的和諧感。
朝顏拿出了完美無缺的儀態,將及笄禮那些繁複的步驟一個個進行下來。
後院這邊主要是顧孫氏和兩個嬤嬤招待女眷,至於前院則是交給了齊飛柏。齊飛柏雖然不喜歡應付這些俗事,但畢竟這是弟子一生一次的及笄宴,他自然也打起了精神同男客們寒暄。他作爲世家出身的貴族老爺,禮儀和風度自然是無可挑剔,讓人不由感慨真不愧是國公爺,那氣派就不是普通人所擁有的。
泰州知府席大人和秦知縣看在眼中,越發覺得得好好同顧家打好交道,就算不能成爲世交好友,也要維持融洽的關係。
這及笄宴一直忙到了晚上,顧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讓所有的賓客都有如浴春風的感覺,完全挑不出差錯。
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朝顏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總算人都走了。這及笄宴也太累了吧!
孫雯忍不住在旁邊笑:“妹妹今天這宴席來的人太多,所以可比我那時候要累得多了。”
無論是規模還是賓客的質量,都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孫雯卻不會因爲這樣的落差而產生不好的觀感,在她看來,表妹所有的成績都是她努力掙出來的,她一路走來的艱辛她都看在眼中。就連她,若不是有表妹在,哪裡有這個魄力一個人去開一間店,甚至讓很多人都刮目相看。店鋪生意那般紅火,一方面是因爲她的廚藝高超,好評如潮,另一方面也是有表妹的提點,教了她很多做生意的手段。
因此看到朝顏及笄宴的盛況,孫雯反而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她憐愛地看着表妹,“我看你今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我去給你雞絲粥吃。”
言靈昕連忙舉手,“我也要!我也肚子餓了!”
朝顏說道:“多煮一些,大家睡前都吃一碗,暖暖身子。”
先前下了幾天的雪,結果到今天雪就停了,開始放晴。大家都說這是朝顏有福,連老天爺也賞臉。
只是雪化了本身就會吸收熱量,於是今天反倒比前兩天下雪時還要來得冷,幸虧大家都在室內,燒着熱熱的炕,不然出去的話,只怕要冷死。
孫雯笑了,“行,我這就多煮一些。”對她來說,幸福不僅是活出了自己的價值,向別人證明了自己。看到自己的親人喜歡她做的飯菜,也會讓她感到由衷的喜悅和幸福。
朝顏看少玄真人打算離開的樣子,連忙拉住她,說道:“老師就留下來休息一個晚上吧,現在天色都晚了,上山又黑又冷的。”
顧孫氏贊同地點頭,“是啊,要走的話,也得等明天白天。”
少玄真人看着弟子眼巴巴望着她,不由心軟了下來,說道:“好,那我就先休息一個晚上。”
朝顏不由綻開了笑顏,親自帶人將她休息的客房收拾好,然後回房間去整理今天收到的禮物。像她們及笄宴收到的禮物,顧孫氏都是交給她們自己打理的。
其中不乏幾件珍貴的禮物。比如李玉蘭原本也要過來的,結果前幾天診斷出了懷孕的消息。她懷孕兩個月,正是需要好好養胎的月份,她的婆家人自然不敢讓她太過勞累。李玉蘭雖然人沒來,卻送了一份的珍珠頭面過來和兩千兩銀子。兩千兩銀子指定說要捐給星火福利院的。
說起來,這一年來,李家通過朝顏這一層關係攀上盛非後,地位越發的穩固,皇商的名頭在泰州也甚爲響亮,再加上李玉蘭還有朝顏名聲極好的鄉君好友,因此她在婆家的生活過得很是不賴。
朝顏將這些禮物登記在冊,蓮子也幫她一件件收好。什麼首飾該收在哪個箱子,她都瞭若指掌,比朝顏記得還牢固。另一個貼身丫鬟小蘋在旁邊乖巧地打下手。
朝顏寫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簌簌的聲響,像是有東西落在草叢上一樣。這聲音雖然很輕,卻依舊瞞不過現在聽力已經達到92的朝顏。
朝顏心中一動,袖子下的手多了三把的飛刀,隨時蓄勢就發。
她打開窗子,卻嗅到了風中傳遞過來的淡淡血腥味。
漆黑的夜空嵌滿了點點繁星,草上一部分尚未融化的雪在星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溫柔的光華。
朝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星光下,那張臉是如此的熟悉——正是一段時間消失不見的尹隨川,他的嘴脣蒼白,胸口的衣服被血給浸紅了。
朝顏將飛刀收了起來,身子一躍,直接從窗戶上跳了出來。
尹隨川明明說是去他先前拿東西的山洞中取出他收藏的寶物,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弄得自己一身的傷。
朝顏在心中嘆了口氣,正要將尹隨川扶起來——若是任由對方繼續躺在這邊,在這種天氣,不死也會脫層皮。
她的手剛碰觸到尹隨川的手臂,尹隨川猛地睜開眼——眼睛是無機質的冰冷,帶着侵入骨髓的殺意,彷彿要將自己面前的東西全都消滅。
朝顏下意識地鬆開手,感覺到脊樑骨竄起了一股的寒意,手臂上的汗毛豎起,每一根都在述說着危險和逃離。
下一秒,在看清是他後,尹隨川眼中的冰凌飛快地褪去,整個人像是放鬆了下來一般。
朝顏看到面前的人脫離了那股讓她感覺危險的氣質,重歸於她所熟悉的模樣,心中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她將尹隨川扶起,聲音下意識地放輕了,“尹隨川,你沒事吧?”
也就是她現在力氣值不錯,稱得上大力士,不然哪裡能這麼輕鬆就將一個成年男子拉起。
尹隨川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有氣無力的,“死不了。”
朝顏的院子中有幾間的空房,她直接扶着尹隨川到隔壁的一間屋子。蓮子和小蘋也從屋內跑了出來,看到尹隨川這模樣都嚇了一跳,蓮子語速飛快道:“我去喊少玄真人過來。”
朝顏喊住了她,“等等,先別急着過去。我先看看他的情況再說吧。”
尹隨川一看就是受了傷,在知道他受傷的緣由之前,朝顏不想驚動其他人。她對蓮子說道:“你去廚房燒熱水,小蘋幫我把風。”
她有些無奈,自己救人都得偷偷摸摸的。
蓮子一貫是以她的命令優先,立即去做了。小蘋也同樣一臉嚴肅地點頭,“姑娘,我也幫你一起扶吧。”她家姑娘柔柔弱弱的,萬一不小心被壓倒就不好了。
小蘋剛靠近,尹隨川腰間的劍便猛地出鞘,一道劍氣閃過,差點將小蘋的頭髮給削了。小蘋臉色一白,後退了一步,一臉的心有餘悸。
尹隨川咳嗽了一聲,一臉無辜說道:“抱歉,我現在受傷,所以有不熟的人接近我,我會控制不住本能地想要出手。”
朝顏看着小蘋臉上的驚恐,安撫她,“沒事,我扶着他就行,我力氣還是可以的。”
有了剛剛那一遭,小蘋一時之間還真不敢再靠近尹隨川了。
朝顏將尹隨川給扶到了屋內,小蘋則是幫忙將屋裡的燈給點亮了。
朝顏有話要問尹隨川,便讓她去廚房和蓮子一起,順便再燉碗湯,簡單地煮一下面。
等小蘋出去後,朝顏斜了尹隨川一眼,“欺負一個小姑娘,你可真有本事哦。以前我救你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出手?”
尹隨川說道:“那時候的傷口比現在嚴重多了,想出手也有心無力。”
朝顏見他還能擡槓,可見情況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嚴重。
她看尹隨川白色的嘴脣中還有一抹若有似無的黑色,便知道他只怕是中了毒。朝顏把脈了一下,看看情況如何。若是情況不好,她就去請老師過來。
尹隨川定定地看着她,“只是一點餘毒而已,沒有什麼大礙,先前失血過頭,這纔有些撐不住。”
朝顏直接用剪刀剪開了他胸口手上的地方,在看到衣服下的畫面時,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尹隨川的胸口,從鎖骨到腰,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傷口的大小來看,像是被什麼粗長的東西狠狠掃過一樣。一半已經結痂了,還有一半依舊鮮血淋漓的。
朝顏可算明白爲何她都給了他一瓶的黑玉斷續膏了,這人還能失血過多。因爲傷口不僅長還深,那瓶膏藥根本不夠用。
朝顏嘆了口氣,決定下回他要出門的話,還是給他兌換一個解毒丹和一個回血丹,以防萬一。
她將被子先給他蓋上,準備等清洗過傷口後,再敷藥。至於尹隨川體內的那點餘毒,倒不需要勞動到少玄真人,她自己就可以搞定。
“你這回出去,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弄得這麼狼狽?不會又遇到那十九煞組織吧?”
尹隨川說道:“和他們無關,也不是人禍,只是不小心吵到了一隻沉眠的百年大蛇,和它打了一架罷了。”
他定定地看着朝顏,說道:“張嘴。”
“啊?”朝顏疑惑問道,嘴下意識地微張開。
尹隨川手指一彈,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接射到了朝顏的嘴裡。朝顏只感覺到一股的腥味,腥味中混合着難以忍受的苦味,她眉頭狠狠擰起,下意識地想要吐出來。
尹隨川手卻捂住了她的嘴巴,聲音有些緊張,“別吐,吃下去,這可是難得的補藥。”然後飛快地點了朝顏喉嚨的穴道,朝顏忍不住做了吞嚥的動作,將這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給吃了下去。
儘管已經吞下去了,嘴巴里那股討厭的味道依舊沒有散去,讓她只想好好吐一吐。若不是朝顏知道尹隨川不會害她,只怕就要發飆了。
她剛要開口詢問這東西是什麼,忽的感覺到丹田的位置暖洋洋的,一股溫暖的內力從丹田向着四肢不斷地在體內遊動着,身體也因此而發熱。
朝顏一臉的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她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測。
尹隨川脣角勾了勾,“這是百年大蛇的內丹,吃下後,能增加十年的內力。”
果然如此!
“好好運轉這股內力,將它完全消化。”尹隨川開始念起了武功心法。
朝顏閉上眼,按照他的口訣,慢慢消化着這股突如其來的深厚內力。好一會兒後,這內力才徹底地融入了她的體內。如果說朝顏以前的內力是一杯水的話,那麼現在最少也是一桶了。
朝顏消化掉內力後,忍不住彈系統,“系統,你所謂的合情合理的方式,就是推鍋給尹隨川嗎?”
系統說道:“是啊~把理由推給尹隨川的話,不是十分合情合理嗎?”
朝顏沉默一下,問道:“所以他是因爲被你影響纔會想要將這內丹給我了?”
系統說道:“話不是這樣說的。尹隨川跟隨着你做了不少的好事,也算是積了福報,因此記憶纔有些鬆動,想要去山洞中拿回自己的東西。至於他拿到內丹後,會不會送給你,這個我們就無法保證了。只是即使他這邊不成,我們也會有別的方式,讓你拿到這十年的內力。”
朝顏聽她這麼一說,也算是理解了系統的意思。簡而言之,系統只是提供了一種的可能性,而尹隨川所有的行爲皆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思,並非被系統所操縱。
系統不服氣地說道:“宿主真是太過分了~居然這樣懷疑我們,作爲有職業道德的功德系統,我們纔不會做操縱人這種事情呢。”
朝顏同她道歉,“對不起嘛。”
她重新睜開眼,心中有些感慨:沒想到尹隨川還是知恩圖報的人,拿到這內丹後,沒想着自己服用,而是送給了她。
朝顏問他,“這樣的好東西,你居然沒有自己留着。”
尹隨川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之後,慢條斯理說道:“一千兩。”
“那個內丹,一個一千兩。”
朝顏滿頭黑線:這種死要錢的性子,果然還是她十分熟悉的尹隨川的風範。
“等你好了就給你!”
她這樣說道,不過就是一千兩,她出得起!看尹隨川這副悽慘的模樣,就知道當時是如何的險象迭生了。
這時候蓮子也已經燒好了熱水,朝顏先將他傷口清洗乾淨了,然後拿出黑玉斷續膏給他敷上傷口。
她順便讓蓮子去煎了一副解毒的藥。
小蘋也將燉好的大骨湯麪端了過來,只是看她的樣子,似乎對尹隨川還有點怕的樣子。大骨湯裡還加了兩個雞蛋和幾根青菜。
朝顏嘆了口氣,對小蘋說道:“別怕,他其實是好人,只是剛剛有起牀氣罷了。”
被髮了張好人卡的尹隨川挑了挑眉。
朝顏說道:“你先吃吧,我等下再過來盯着你喝藥。我先去吃點東西。”
尹隨川點點頭。
朝顏沒忍住,說了一句,“下次別再做這種會讓人擔心的事情。”雖然尹隨川的舉動很暖心,但實在太危險了點。
系統在那邊抗議:“我們是有道德,不會真的讓尹隨川死的。”
朝顏充耳不聞,利用這事敲打了一下尹隨川,“就算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也不必單獨一個人,你並不是一個人。”
尹隨川語氣帶着淡淡的蔑視,“還是算了,帶你過去只會拖後腿吧。”
朝顏額頭忍不住蹦出了青筋,咬牙道:“哼,我會好好練武的!你等着以後被我打敗然後求着我保護你吧!”
然後氣鼓鼓地離開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尹隨川嘴角不由勾起了愉悅的弧度。在恢復一點記憶後,他想起了那山洞中有條百年大蛇,便生了取出內丹給朝顏的想法。朝顏的武學天賦平平,等她修煉出保護自己的能力還不知道要多久,免不了需要他“揠苗助長”一把。
只是就連他也沒想到那條大蛇如此的難纏,讓他差點陰溝裡翻了船。
尹隨川收回視線,忽的低低地說了一句“及笄快樂”。這句話的靈感還是來自於朝顏經常掛嘴上的“生辰快樂”“新年快樂”。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成功在這一天趕了回來,並且送上了他的禮物。
……
朝顏時間掌握得還是挺不錯的,至少當她去正堂的時候,孫雯正好做好了宵夜,除了雞絲粥以外,她還另外做了幾樣的小菜。
朝顏慢慢喝着粥,感覺胃十分熨帖,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尹隨川說他是去取出山洞裡的珍貴財寶,可是她沒見到他身上有帶什麼東西啊。
難不成他全部換成銀票了?不,他這一身傷,加上又是大晚上的,也不好去當鋪。說不定只是將東西藏到了更隱秘一點的地方。
朝顏自己找好了合理的理由後,也就不去琢磨這個問題了。她又不是那種非要霸佔下屬東西的主家,尹隨川的東西再好,也是她自己的。
吃完後,朝顏打算回去看看尹隨川的情況。至於言靈昕,她今天跟着招待了一堆的客人,所有的精力都被吸走了,
然後走到一半的時候,褚經年喊住了她。
朝顏側過頭,“怎麼了?”
褚經年說道:“你身上有一點血腥味。”
朝顏無語,“你這是狗鼻子吧!”也太靈敏了!朝顏想起一開始尹隨川之所以識破她的身份,也是因爲她那時候所佩戴的香囊,頓時羨慕嫉妒恨。她兌換了不少的功德值,纔將屬性堆積起來,而褚經年則是純粹的天賦異稟。
“發生什麼事了?”
朝顏沒有隱瞞她,將尹隨川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說道:“總之,別讓我奶奶知道他受傷的事情,老人家容易多想。”
褚經年心中升起了濃濃的警惕:作爲一個男人,能將代表十年內力的內丹說送人就送人,尹隨川若是沒有對朝顏起心思,他就跟朝顏姓!
而尹隨川作爲朝顏的護衛,又深得朝顏的信任,無疑是十分棘手的情敵。
將心比心一下,他若是爲了這事而受了重傷,肯定會使用苦肉計,利用朝顏的愧疚感來爭奪更多的好處,比如讓朝顏照顧他什麼的。
想到這邊,褚經年覺得他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優雅閒適,“我和他也是相交一場,很該看看他現在的情況。”
朝顏道:“我怎麼記得你們兩個之前關係不太好?”
褚經年睜眼說瞎話,“這是屬於男人的友情交流方式,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其實我內心深處還是挺佩服他的身手的。”
朝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帶着褚經年去看尹隨川了。
褚經年看到尹隨川睡的屋子就在朝顏的隔壁,簡直要氣炸了。雖然內心很生氣,但褚經年面上卻依舊掛着雲淡風輕的淺笑,只是這笑怎麼看都有些滲人。
朝顏剛要喂尹隨川吃藥,褚經年就接過了碗,說道:“還是我來吧,這藥湯燙,不小心燙到你就不好了。”褚經年打定主意不讓尹隨川佔便宜。
沒享受到喂藥福利的尹隨川冷着臉,身上的寒意不要錢地往外冒,心情很不爽。
只可惜這點寒意對褚經年來說,那就是毛毛雨,他一點都不怕。應該說看到尹隨川心情不好,他就開心了,嘴角的笑容更是多了幾分的真誠。
褚經年接過碗,開始給尹隨川喂藥。
尹隨川倒是不想喝,褚經年卻狀似漫不經心地提起,“朝顏的身邊不能沒有護衛,若是你一直好不起來的話,那我只能再幫她多找幾個了。”
朝顏只當褚經年是用這種特殊的方式激勵尹隨川好好養病,還用眼神鼓勵他多說點。
尹隨川內心默默給褚經年扎小人,十分不情願地喝藥了,臉上滿是嫌惡。
而從朝顏的角度來看,兩人一個認真喂藥,一個乖乖喝藥,氣氛還是十分祥和溫馨的。她心中嘀咕着:看來這兩人的關係真的挺好的啊,以前她還真是誤解他們了。
等餵過藥後,尹隨川也該休息了。
朝顏盯着他喝掉了一碗藥,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卻看到褚經年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不走嗎?”
褚經年怎麼可能走!尹隨川就睡在朝顏隔壁的屋子,誰知道這人人品行不行,會不會做出夜襲這種行爲。
儘管心中有再多的腹誹,褚經年卻不露半點端倪,淺笑溫和,“他這傷得可不輕,弄不好半夜可能會因爲傷口發炎而發熱,我不放心,還是留下來觀察好了。真出事的話,也能及時發現。”
褚經年這話說的情真意切,無可挑剔,朝顏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說服了。原本她也在思考着讓誰來照看尹隨川一個晚上,沒想到褚經年這般講義氣,直接攬了這苦力活。他一個堂堂的侯爺願意委屈自己,可見同尹隨川感情是真的好。
尹隨川皺眉,“我不需要你。”
褚經年笑容加深,像是兄長在循循教導叛逆的弟弟一樣,“你性格就是太彆扭,何必非要拒絕別人的好意呢。你若是傷口遲遲不好,朝顏也會擔心的。”
若不是他休息的屋子在朝顏隔壁,他纔不管他死活。
褚經年和尹隨川目光觸及,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對彼此的討厭,幾乎要有火花噼啪作響。
然而在朝顏看來,這分明就是深情對視。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的褚經年、尹隨川!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覺被閃瞎了眼:真是太基了!基得她無法直視啊!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大號的電燈泡。
------題外話------
朝顏: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的關係!
褚經年和尹隨川: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