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吵嚷聲早就傳進了內堂,方纔還歡快暢飲的衆人早就停杯止言,靜成了一片。盧家的老爺子盧鳳年滿臉的陰霾,手裡的酒杯重重的擱下,發出的悶響讓不少人顫了一下。
“外面說話的可是小六郎?!還不讓他給我滾進來!”盧鳳年有些混濁的雙眼還是微眯着,可是那口氣和音量卻已經顯示出他極度惡劣的心情。
門外的說話聲,因爲盧鳳年的話頓時停了下來,片刻之後,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與靜慧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那少年一臉的憤懣之氣,而靜慧依舊是那副梨花帶雨的怯弱之姿。
那少年一進來居然沒有先向長輩們行禮,而是衝着永寧這邊狠狠地瞪了幾眼。永寧心往下一沉,然後火氣就往上頂。她招誰惹誰了?妨着誰?礙着誰了?一上來先瞪她,這是什麼意思?
玉苓見永寧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也顧不得玉芸正在生氣,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朝她悄悄示意,玉芸這才注意到永寧不高興了。玉芸將心頭的怒氣壓了又壓,硬扯出了個笑臉兒,小聲對永寧說道:“妹妹別多心,今兒這事不是衝着你來的……等明兒,我定讓我家六郎去給你賠情兒去……”
她家六郎,那就是二房唯一的嫡子盧明逸了……永寧鬱悶地瞥了玉芸一眼,她能不多心嗎?這兩位方纔在外頭說的話,這一進屋的舉動,要說不是衝着她來的,誰信?!
玉茵氣鼓鼓地小聲抱怨:“她是不是就見不得咱們家好呀?回回有點兒什麼高興的事,她準出來攪局,弄得好像全天下都對不起她似的?她倒是明堂正道的站出來說說,咱們家欠了她什麼?好吃好喝的供着,使奴喚婢的養着,倒供養出了個白眼狼!”
玉苓捅了捅玉茵,怕她再把玉芸和永寧的火氣挑上來,然後扭頭剛想再勸和兩句,就見盧明逸拉着靜慧來到盧鳳年跟前跪了下來,高聲說道:“還請祖父爲靜慧做主!”
這下子滿屋子變了臉色的人就更多了。盧鳳年摩挲着几案上的酒杯沒有出聲,倒是老夫人沉着臉問道:“你要你祖父爲靜慧做什麼主?又是誰欺負了她了?”
盧明逸脖子一梗,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明慧一把拉住了。明慧雙目微紅,淚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掉着,也顧不得擦,只一個勁兒地搖着頭,說道:“沒有,沒有人欺負靜慧……大家都對靜慧很好,沒人罵靜慧……也沒人嫌棄靜慧,不肯跟靜慧一塊玩……是六郎誤會了,真的是誤會……六郎,你快認錯呀……外祖父,都是靜慧的錯,您別怪六郎……”
屋裡很靜,靜慧雖然語焉不詳,甚至多有哽咽,可是她的話衆人還是聽得很清楚,當然,她話裡透出來的那些意思,除了小得還不懂事的以外,也都聽明白了。
老夫人不禁氣結,看着靜慧此時仍穿在身上的那身月白色的衫裙,提高了音量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今天下午過來的時候,我說了你幾句,心裡不服?”
“祖母,”盧明逸跟打了雞血似地脹紅了臉,大聲說道:“您怎麼可以這麼對靜慧?靜慧已經很可憐了,您怎麼可以……”
“六郎,你還不住口!”盧承望就被兒子的言行激得站在了旁邊,這會兒看見兒子居然敢指責祖母,氣急之下一腳將盧明逸踢了個倒仰。
盧承望的妻子崔氏低呼了一聲,卻礙着丈夫難看的臉色,站在一邊,並不敢去扶兒子,但心裡卻是真將靜慧給恨到底了。
“好了!”盧鳳年見鬧得太不像樣子了,終於出聲了:“來人,將六郎帶到祠堂裡,先讓他跪一晚清醒清醒,好好想想清楚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他話音未落,旁邊便有過來幾個家丁從地上扶起了盧明逸往外走去。
那盧明逸也是個有膽氣的,到了這時仍不忘替靜慧“伸冤”,掙扎着扭過頭來,高喊:“祖父大人,靜慧也是您的外孫女,您怎麼能如此的厚此薄彼?難道就因爲她沒有一個做宰相的爹嗎?所以就活該被人欺負?……”
全屋的人再度靜默,連拉着盧明逸的幾個家丁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所有人都用一種吃驚的目光看向了盧明逸。
永寧內心的小人忍不住撫額長嘆:不牽扯上我,你會死嗎?你會死嗎?!她從剛纔靜慧說的那句“也沒有人嫌棄靜慧,不肯跟靜慧一塊玩”,就知道這位表小姐在盧家六郎跟前絕對沒少上她的眼藥……只是,今天她們是初見,又不曾得罪過這靜慧,她幹嘛總是攀扯上自己呢?
“永寧,你過來!”盧夫人終於也忍不住了,冷着臉將永寧叫到了自己身邊,心疼的將她半摟在懷裡,然後轉頭衝着盧承望說道:“按理說,這些事不是我一個出閣多年妹妹該說的,可是二哥,你家這六郎很是該好好管教一下了,還好今天坐在這裡的都是咱們自家人,如果有外人,日後傳出來些什麼是非來,你讓你這小外甥女可要如何自處?”
剛纔盧明逸被拉走的時候,靜慧像是被嚇傻了,癱在那裡沒有反應,這會兒卻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膝行了兩步,挪到了盧夫人跟前,一邊磕頭一邊哭着說道:“姨媽,今天的事都是靜慧的錯,不關六郎的事,求姨媽高擡貴手,饒了六郎吧……求您饒了六郎吧……”
永寧如果不是謹記着自己只有七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她非拿盤子砸死這個不着調的死丫頭不可!她跪在這裡哭着求情是什麼意思?那個混帳小子挨踢是他親爹下的腳,被押走關祠堂是盧家老爺子的命令,自家孃親幹什麼了?不就是爲自己抱不平了一句嗎?那混帳小子話裡敢牽扯上房家,還不許房家的當家夫人說一句了?
裡外裡,她這一求情,讓別人看着倒真像是她們母女拿着當朝宰相府的派頭髮作人了……永寧趴伏在盧夫人的懷裡,目光冷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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