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這頓飯,永寧頂着一臉戚色,稱得上坐立不安地草草陪着隨意吃了一點東西,然後便又將自己鎖進了屋子。這次房玄齡和盧夫人都沒有再出現,袁天罡很體貼地告訴他們,永寧需要時間沉澱一下心情。
事實上,永寧恢復的速度遠比房玄齡預計的要快的多,不過兩天的功夫,她就又變回了原先的模樣,對人處事的態度分毫未變,讓一直擔心她的房玄齡很是鬆了口氣。
其實,這些天矛盾的何止是永寧,房玄齡的心裡也不好受。自己的女兒突然之間暴露出了她與衆不同的一面,並且跟什麼天命扯上了關係,讓他沒來得及驚嚇,便陷入了隱隱的憂心之中。
他原先覺得晉王是良配,也僅僅是從局勢推測,可是當有些話從袁天罡嘴裡說出來後,他便只能搖頭苦笑,心裡莫名地抗拒了起來。
高陽公主無數次的後悔,那天怎麼一時想差了,就拖着房遺愛走了呢?如果她知道後面會發生那麼多的事,說什麼都會留在房家繼續看下去的……結果等她聽說了永寧不對勁兒的消息,去房府打聽詳情的時候,一無所獲。
等到永寧大哭,神情恍惚等等一系列消息傳到晉王耳朵裡後,把李治焦急鬱悶得夠嗆。他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過,長孫皇后是整天的把他跟長孫婧拉到一塊湊對兒,偏偏皇帝陛下突然興起了看兒子笑話的興致,只坐在那裡笑眯眯地看戲,對他求助的目光視而不見。
平心而論,李治對長孫婧並無惡感,但這卻是建立在兩人只是表姐弟的關係上。連一向單純,性子又好的晉陽公主都看得出長孫婧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物,從小被李世民教養長大的李治哪裡會看不出來?他幾乎都能想像,如果長孫婧成爲他的嫡妻,他的生活會成什麼樣……如果連在自己家裡,都得戴着面具,防備着枕邊人,那這日子還是人過的嗎?
李治就不明白了,爲什麼長孫皇后就看了長孫婧了?以長孫家的門第,出一個皇子妃不算什麼,可是怎麼就認定了他呢?偶爾他心裡也會閃過長孫皇后看向他和長孫婧時,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可是每每他都強自壓抑下想要查找真相的欲 望,他怕當真相真的擺在面前的時候,他所失去的,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自打賞荷會後,李治便沒機會再去見永寧,長孫皇后將他的行蹤看得死死的。不僅是他,就是晉陽公主這些天也沒了出宮的機會,而高陽公主雖然常進宮,可是長孫皇后也沒有給他們多少說話的機會。
等着李治知道永寧這些天常常出入乾元觀的消息時,袁天罡收永寧爲徒的消息在長安已經算得上無人不知了。
“十七姐!永寧到底怎麼回事?房相怎麼就能許她整日裡流連在道觀之中呢?!”李治好容易在兩儀殿逮到給李世民請安的高陽公主,心急火燎地抓着她問。
誰知,高陽公主也是一臉鬱悶地說道:“這我哪裡知道呀?任我怎麼問,永寧那死丫頭都不肯吐口,誰也不知道那天父親大人和袁天師都跟她說了些什麼,認識這丫頭這麼些年,我都還沒見她哭過呢,別說是見了,就是聽說的都沒有……二郎一聽說她哭,嚇得跟什麼似的,氣死我了!”
李治有些愣忡,看着高陽公主壓低了聲音問道:“十七姐,你說,袁天師會不會,會不會跟她說了些什麼關於我的事……她才哭的?”
“不會吧?”高陽公主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可是那份擔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看着李治喃喃自語似的說道:“我今天挑這個時辰來,就是想着能見着你,告訴你一聲,昨天永寧從乾元觀回來的時候,居然帶了襲道袍!母親大人黑着臉要把那道袍拿去燒了,誰知居然被父親大人攔了,還讓永寧帶着回了自己院子……”
“什麼?!”李治的聲音一下子尖銳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阿房這是想幹什麼?!”
當年永寧在月明樓孩子氣地話,一直都是很多人心裡的一根刺,這很多人裡,便有李治一個。房遺愛這些年天天防着道士什麼的人物出現在永寧面前,甚至家裡的人連提都不許提,這其中就有李治的一份功勞。一直以來,房玄齡雖然沒有說過,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對女兒想當道士的想法是絕對不可能支持的,那麼現在是出了什麼變故?能讓愛女如命的宰相大人不再攔着女兒進出乾元觀?
李治越想越心急,越想越害怕。一時之間竟將皇后宣他去立政殿的事都拋到了腦後,徑自跑去求了李世民,便拉着高陽公主匆匆的去找永寧。
這些天永寧天天往乾元觀跑,其實出自袁天罡的要求。那天的談話雖然算不上順利,但是袁天罡還是看出永寧對於現世修真界很陌生,如果她沒被會昌寺的人注意到,那還沒什麼,可是她既然已經成了索情宗的目標,那麼有些東西便是她需要了解的了。於是,他這些天便將精力都放在了爲永寧掃盲上。
那天永寧雖然說過,她在會昌寺曾經反彈過辯機一次攻擊,但是兩人其實都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可誰知就在第三天,會昌寺的智伽法師便帶着辯機小和尚親至乾元寺拜訪來了。
永寧其實對於辯機此人,心裡一直覺得有點發毛,頭次見面時的印象實在是太不尋常了,讓她不免生出了敬而遠之的心思。只是這次再見,她卻發現辯機似乎與上次大有不同,如果說他上次是柄將邪氣凜然藏起來的利劍,那麼今日卻成了溫潤的菩提樹,見之生暖,生機勃勃……
永寧挑了挑眉,詢問地目光看向了袁天罡。
袁天罡自打辯機一進來,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了起來,良久,才苦笑着對智伽法師說道:“你今日來,是興師問罪?還是……”說着,他伸手指了指永寧,又指了指辯機,突然覺得無話可說了。
智伽法師轉身瞪了辯機一眼,然後無奈地看着永寧,說道:“還請道兄成全!”
袁天罡苦笑着搖頭,說道:“若是別人,老道便是應了你也沒什麼,只是老道新收的這個徒兒,卻是由不得老道做主的……”
“只要道兄別攔着,敝寺上下便感激不盡了……”智伽法師急切地說道:“說來都是這孽障自己的心魔未消,才招來這場禍事,成與不成,貧僧這些做長輩的也只是盡份心意罷了……”
永寧在一旁聽着袁天罡和智伽法師說暗語似的對話,有些心驚肉跳,她感覺到這兩位現在溝通的事物裡絕對有她一份,再加上辯機有些晦暗不明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更是讓她深深地感覺到不安。
然後永寧很悲劇地發現,袁天罡跟那位智伽法師三說兩說的,這辯機和尚,居然落戶在了乾元觀這個道士窩裡!這算怎麼回事呀?!
袁天罡在送走了智伽法師後,便喚了一個小道僮帶着辯機下去安置。然後才嘆着氣,將被辯機臨去時的目光給打擊的直打冷戰的永寧,叫到身邊坐下。
“乖徒兒呀,你這回麻煩大了!”袁天罡皺着眉頭,手指緩緩地在桌面上敲擊,滿身苦惱的樣子。
“我怎麼了?我好像也沒幹什麼呀……”永寧撇了撇嘴,心裡暗自琢磨,既然辯機落戶在了乾元觀,那她以後還是少來此地爲妙,那廝的小眼神兒實在是讓她受不了……
袁天罡嘆了口氣,說道:“你那天說,曾在會昌寺反擊了辯機一回……”
永寧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呃,他不會是落下什麼後遺症想要我負責吧?師傅大人明鑑,那天可是他先攻擊我的,我絕對是正當防衛呀!”她一下子反應過來,辯機那天估計是吃了什麼虧,或許還不止是吃虧這麼簡單,所以纔有了今天這事。
袁天罡接着嘆氣,無奈地看着永寧說道:“修真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各門各派之間,除非是生死敵對狀態,對你與辯機這樣新入門的小弟子,大多都會被置於保護狀態,通常若是爲了新入門弟子的修行問題,門派之間求助,是不能不應下來的……更何況,這次爲辯機種下心魔的人,還是你……”
永寧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種心魔?這都什麼東西呀?我怎麼聽不明白?”
袁天罡還是嘆氣,接着爲永寧掃盲:“索情宗的修行功法與別不同,從無情到有情,再從有情到斷情,從斷情再回歸無情,方爲大成……這辯機……唉,你如今已經成了這辯機的心劫了,如果他參得透,來日成就不可限量,可若是參不透,他這輩子也就只是辯機了……”
永寧一下子悟了,然後臉馬上黑了。“師傅大人,你那些不成文的規矩我只當沒聽過,那個辯機,來日裡他是辯機大師也好,辯機和尚也罷,我不感興趣!我沒幫人解心結的義務!”她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當日辯機明顯是想害她,只不過害人不成反害己,她又不是屬聖母的,沒那個義務去幫自己的敵人!不過她倒是好奇袁天罡的態度,她這新師傅也是知道那天辯機跟她絕對處於敵對狀態,怎麼今天倒是會應下這件事呢?
“爲師有逼你做什麼嗎?”袁天罡翻了個白眼,然後氣哼哼地說道:“爲師爲索情宗提供的幫助就是讓辯機住下來,至於其他,聽見由命!難道爲師還要爲他的修行負責不成?”
永寧看着一臉無賴狀的袁天罡無語了,剛纔還義正辭嚴地說什麼不成文的規矩,這會兒看來,這規矩一個弄不好是會毀人弟子的……
於是,永寧便在袁天罡的要求下,開始了天天跑乾元觀的生涯。
再於是,當晉王拉着高陽公主跑了一大圈終於在乾元觀找到永寧時,正看見辯機拈花一笑,對着永寧低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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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了一大份水煮魚,然後咳嗽+拉肚子。。。氣得我媽直罵我見了好吃的就不要命。。。可是我真的拒絕不了美食的誘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