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敢...竟然敢這樣對我!?”
從無思無想的平靜喜樂,到歇斯底里的無能狂怒,人的情緒竟然可以轉換的如此劇烈突兀。
再一次使用敗者食塵從未來回歸的吉良吉影大口喘息着,他緊抓的雙手間溢出了鮮血,面目憤怒到扭曲的他,心底正爲上一條時間線中自身的遭遇而深深的後怕着——
靠着從乞丐那拷問出的情報,吉良吉影在天亮之後徑直開車前往了其同夥所在的那處倉庫。
在求死不能的乞丐的述說中,倉庫那邊的兩名同夥擁有着類似控氣控水的能力、當前正在接收組織提供的任務物資支援並等待情報與命令。
此時初來乍到、尚未與其他人接觸的他們,是不會防備着有人突然襲擊的——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未來的行動目標會跨越時間來到現在來針對他們呢?
他們連目標是誰都還不知道啊!
雖然在過去的日常中,安於平靜吉良吉影一直很抗拒無意義的爭鬥,但他也有着相當的自信——殺手皇后在正面的戰鬥中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和乞丐那場替身使者之間的初戰,相當程度的鞏固了他這種信心。
所以,有着敗者食塵護身、對敵人能力心中有底的吉良吉影,就信心滿滿的正面A了上去。
然後他就打出了GG。
他萬萬沒想到,倉庫里居然還有乞丐不知道的第三個人。
而且這第三個人所擁有的特殊能力,極其的險惡!
拋開過往的狩獵普通人的經歷不論,倉庫中的戰鬥是吉良吉影這輩子經歷的第二次正經戰鬥。
下水道那場與乞丐之間的戰鬥或者說追殺,在單方面情報透明的情況下算得上是相當輕鬆。
但這第二次的正面戰鬥,卻給吉良吉影帶來了刻骨銘心的教訓,讓他從敗者食塵帶來的過度自信、或者說過度狂妄中猛然清醒了過來——
永遠!永遠不要小看自己敵人!特別是敵人身爲替身使者的情況下。
咀嚼着心底翻涌的恥辱與怒火,後怕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的吉良吉影,將得到的慘烈教訓深深印刻在了腦海裡,隨後重新平靜下來的他,強行克服了心底的抗拒與痛苦,一點一點挖掘着記憶中的信息。
記憶中的戰鬥過程,在劇烈的精神變化影響下已經有些支離破碎,但沉下心來挖掘的吉良吉影,最終還是回想起了自己被第三個人偷襲前後所經歷的一切細節——
爲了安裝時光炸彈敗者食塵,正面進攻的吉良吉影並沒有第一時間使用會直接致死的爆破手段,炸燬倉庫側牆侵入進去的他傲慢的觀察着環境,打算將倉庫內狀況記憶下來,直接帶到下一條時間線去。
可以將認知內任何事物轉化爲炸彈的殺手皇后,在吉良吉影記住了倉庫內事物分佈的情況下,很容易找到機會摧毀兩名警覺者的肢體將其癱瘓制服。
例如,找到兩個敵人會接觸或踩到的包裝箱,在更早的時間點讓殺手皇后去觸碰一下那尚未運入倉庫的事物、將之轉化爲接觸炸彈或定時炸彈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爲了控制炸彈的毀滅力量、儘量避免造成致死的傷害,殺手皇后的力量運用方式那就更多了,不過爲了之後的審問和敗者食塵的安裝,稍微麻煩點費點心也沒什麼。
但是,無視了敵人、漫不經心前行的吉良吉影,卻被身側巨大木箱中穿透而出的虛幻手臂一拳命中。
吉良吉影只感覺到被擊中處彷彿有一股海潮般的洶涌波動涌入,隨後他的意識就陷入了平靜喜樂的懵懂之中——
他依然能看到、能聽到、能觸摸到外界的一切,然而他原本的思緒卻斷片了一般無法正常運轉,他的精神完全沉浸在自然睡醒時的剎那朦朧中,懶洋洋間失去了所有活動的慾望。
毫無疑問,這是“替身攻擊”。
在炸牆而入的襲擊者面前本能擺出反擊姿勢的兩人,在箱子裡鑽出來的第三個人的招呼和解釋中慢慢收起了警惕與攻擊動作。
慢慢滑落靠坐在箱子邊上的吉良吉影,就在這些人毫不掩飾的閒聊間知曉了自身的狀況——
乞丐所不知道的第三個人,就是倉庫內這批物資的護送者,怪異到把自身當做貨物裝箱一起送達的他,擁有的替身“極樂淨土”,可以通過接觸讓人暫時陷入失去所有鬥爭心與活動慾望的平靜喜悅之中。
這種能力同一時間只能對一個目標使用,能力產生作用的同時,其本身會失去替身的力量,且雙方受到任何傷害都會解除效果,有隊友的情況下算是一個過得去的控制技能。
但這種限制條件頗多的控制技能,對於吉良吉影而言卻無比的險惡——因爲他連發動敗者食塵、回溯時間的念頭都無法執行下去!
而沒有危險與傷害的平靜喜樂之中,殺手皇后也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被迫近的死亡直接觸發、主動使用敗者食塵的能力。
真正的絕境。
而更令人絕望的還在後面——笑聲溫和的第三個人饒有興致的對其他兩人說道,作爲曾經精神科醫生,他的替身能力來源於額葉切除手術的啓發,只需要配合一點點小手術,他就可以解放替身的能力限制、將敵人當前的狀態永久維持下去。
而對於他來說,一名替身使者也是非常不錯的“收藏”,他很樂意接手這個襲擊者、把其帶到他的收藏室或者說療養院裡保存起來。
沉浸在平靜喜樂中,並不代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與交流能力,進行了額葉切除手術的人依然擁有一定的行動能力,可以感知外界事物的吉良吉影也非常清楚了理解了敵人的意圖,但他對於那安樂木偶般的未來,卻絲毫提不起抗拒的慾望。
在被人搬上汽車運走的過程中,吉良吉影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連絕望的情緒都無法產生的真正絕望——
未來的幾十年,他就只能像木偶一樣被別人肆意擺弄?像一個被收藏的玩具一樣待在牢籠裡被人賞玩到死?
爲什麼殺手皇后沒有反應?難道自己當前不算遭遇了危機?這個替身只會在自己老死之後才使用能力?
如同嬰兒一般放鬆肌肉躺在車上、閉目微笑着的金髮男人心底,最後一絲思念與理智在情緒的波濤中晦澀的運轉着。
而這最後一絲依靠邏輯慣性維繫的思緒,在吉良吉影被搬上手術檯、被鋒利刀刃劃破頭部皮膚的瞬間,也徹底的崩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