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大概沒能料到這個——在諸多施法者之間,衆神的侍奉者,也就是白袍是最多的,而身着黑袍的普通法師次之,攜帶着魔鬼或是龍血的術士(紅袍)大致與黑袍相等,灰袍最少,在施法者中的比例僅爲百分之一——考慮到施法者的罕有,那麼,顯而易見的,灰袍法師也不會是什麼常見的玩意兒。
精通死靈法術的灰袍對凡俗間的享樂以及*早早就失去了興趣,既不喜歡也不擅長與人交際,爲了便於取得施法材料和避免白袍們與愚民的騷擾,他們將自己的居所設置在荒僻的沼澤或是陰森的墓穴中;魔法用具及材料商店的主人或許偶爾能夠見到他的傀儡、魔像或是學徒前來取走預定的施法與實驗材料,但你若是想要藉機一窺他的底細,也許不必等到第二天,當晚就會有死靈抑是骷髏前來敲開你的腦袋看看你究竟聽到和看到了多少東西。
除非你是某個灰袍的直系血親或是配偶,父母、兄弟或是妻子之類的,又或是你,你所在的公會早在他還是個學徒時就與他建立了穩定良好的關係——雖然兩者都不那麼可靠,世人皆知,灰袍與紅袍的思維方式完全就是屬於另一個位面的——但至少能夠保證你能活着走到他面前。
僅有的,爲世人所知的,灰袍們與一部分不死者聚居的地方就是七十七羣島,雖然它的名字叫做七十七羣島,事實上它是由數以千計的小島組合而成的,並且隨時都有小島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沉沒或升起,其中最小的不過百步方圓,而最大的也不過一鉤(三十畝,或是零點一二平方公里),島嶼與島嶼之間充滿暗礁,漩渦與暗流,漆黑的海水中生長着如同陸地森林般的高大海藻,無數飢餓的細齒章魚、有毒海蛇、鱔魚、鰻魚與刺骨魚棲身其中,如同森林裡的鳥兒和蟲子。
那兒沒有白晝,也沒有黑夜,天空終日灰暗陰沉,雲層低壓,幽魂在風中顫抖着聲音哀嚎不休。
巫妖不知道這個灰袍是公會通過何種渠道弄到的,但就曾經的不死者看來,他即便是個法師,也只是一個離開他的導師沒多久的小雛鳥,這可能是他參與的第一場戰鬥而不是爭鬥。起初,他向人羣投擲驚恐術——但一個飛彈或是火球、酸液球也能起到同樣的效用;緊接着,他又向精靈投擲疫病術,諸神在上,難道他的導師就沒告訴過他疫病術在免疫大多數疾病的精靈身上從來就是事倍功半嗎?好吧,這些問題都還在其次,糟糕的是他似乎從未想到過隱匿自己的身份以及在戰鬥過半後纔開始施放操縱死屍的法術——巫妖也曾是個灰袍,但從他還是個學徒時起,他就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着直面死靈法師與其造物的經驗——在一場參與人數大於十的戰鬥中,作爲一個並非孤身作戰的灰袍,還是把那些大出風頭的機會讓給熱血沸騰的紅袍們吧,一個死靈法師還是比較適合在落幕之前甚至之後跳出來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的一個大驚喜——但如果你預備了操縱屍體的法術,那麼你可以更早些使用,在你的敵人還未意識到這裡站着一個灰袍時。要知道,當人們看到他受傷的朋友或是親人重又站立起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絕不會是警惕——如果你足夠幸運,那麼你得以操縱的對象就會多上一個,即便不能,有時候一也是大於一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站起來的屍體密如長矛,但精靈們已提前一步催生了茂盛的藤蔓,人類對此也早有預備,它們所造成的傷害並不多,至少對於曾經的不死者來說,這種低劣的錯誤會導致他被導師擰下腦袋。
呃,倒不是說,現在的他會對這樣的敵人感到不滿——巫妖覺得自己已經很忙碌了。
三名紅袍之中有兩名是學徒,而第三個正是前兩者的導師,但這算不上什麼好消息——如果站在這裡的是三個水平相當的紅袍術士,那麼很有可能,他們會由於各種原因彼此或明或暗地爭鬥起來,如果沒有,那麼巫妖也非常願意給他們提供一些;但基於紅袍一貫採用的近似於酷刑與折磨的教導方式,在學徒未能離開自己的導師前,他們對自己的導師永遠是恭謹溫順的,而且作爲一個學徒,他們同樣熟悉導師與同伴的行事方式與想法,彼此配合施放法術時幾乎毫無破綻可言——一個導師,兩個學徒,就像三角體一樣穩固尖銳,勢不可擋。
在回到主物質位面後曾經的不死者第一次感到了壓力。
幸而在他撕開最後一個卷軸前雷霆堡的援軍終於抵達——亞爾佛列德法師投擲而出的雷電立刻殺死了一個身着紅袍的傢伙,非常可惜,那只是一個學徒——但他們的到來確實令得局面向有利於人類的方向傾斜,紅袍術士與他的學徒敏銳地覺察到了,在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後,他們率先消失在了煙霧裡;而後知後覺的灰袍在短促的詛咒後低聲念出咒語,更多的死者從血腥的泥沼中爬了起來——它們連同着盜賊蹣跚着衝向人類,逼迫他們後退。
洞窟突然開始搖晃時人們驚駭地放聲大叫,石頭自空中墜落,牆壁碎裂而地面翻滾不休,火把被迎面而來的渾濁氣流撲滅。
等一切都安靜下來以後,凱瑞本身邊的精靈法師施放了一個小戲法,點亮了自己的手指頭,在黑暗中那一點光微不可見,但足以他弄明白剛纔發生了些什麼。
“我們被堵住了。”他說。
“魔法?”王都騎士問道。
“不,”精靈法師說:“是侏儒的炸藥。”
陸陸續續地,火把被重新點燃,人們終於能夠看清四周,他們還在洞穴裡,但前路已經被崩塌的碎石封堵,之前灰袍逼迫他們後退就是爲了保證那些運載着珍貴物品與金幣的車隊能夠被裁切在他們那一邊。
如果伯德溫拒絕相信一個盜賊,或是他蠢到只是派來了士兵和騎士,那麼這些來自於侏儒的火藥就是爲了阻截追兵——無論是人類還是獸人,當然,現在也是一樣,雖然他們沒能拿走所有的東西。
不,正確點說,他們已經拿走了太多的東西了——岩石的縫隙中傳出了人類的叫嚷與哭泣,但即便是法師對此也無能爲力,雖然魔法能讓岩石化爲沙子,但沒有了支撐的石頭只會釀造出更爲慘重的災禍,而且沙子同樣致命或更危險。
“我們還能退回雷霆堡嗎?”一個騎士問道。
“恐怕不能,”亞爾佛列德法師說:“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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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猶豫再三,還是做了大幅度的刪改——有關於戰爭的,畢竟前面的描述已經夠多了——本來想要寫滿三千字的,但因爲突然之間感冒變得嚴重了,手腳發軟,沒有力氣,所以只能寫到這兒了,抱歉,最近的狀態確實有點不太好……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