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爬出通道後,便即感到陽光傾瀉到我身上,整個身上暖洋洋的。我照着阿來的話,一直往東南方向跑,在碼頭角上果然有一隻小船。一心只想着找到幫手趕緊去救阿來,我看見船上有幾個人影,張口就喊道:“救命吶……”
“救命”剛一喊出口,卻見那夥人扛起一人扔進江中,只聽那人慘叫一聲,便沒入了洶涌的波濤中。我嚇得呆住,回過神來,只見那夥人指着這邊就衝過來,他們面相兇狠,衝着這邊就放了兩槍。我知道不妙,轉身就往上方跑。
“看你還跑!”我一柔弱女子哪裡敵得過那些粗獷男人,剛跑上大橋就被他們追了上來,一人猛力將我頭髮揪住就往後拖。
“放開我,我是呂詹的人!”我嘶叫道。
“你是詹爺的人?”那個揪住我的人手上好像軟了些。
“放開我,你們這麼對我,呂詹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嚷道,興許他們的確是呂詹的人,又或許他們對他心存忌憚。我掙扎着,轉過身去看到幾個不認識的人站在後頭。
“她是誰?”一人低聲問道,此人打扮很是神秘,一身棕色風衣將發胖的身形完全罩住,風衣領子直直的豎起來,帽沿也壓得低低的,將大半個臉都遮住,看不見相貌。
“好像是……”旁邊一個年輕男子俯到他耳邊,我聽不清他是怎麼回答的,隱約聽到說我的名字。
“怎麼辦?”男子輕聲問道,“放了?”
“放不得,”那人輕輕搖了下頭,“剛纔的一切她可能都看到了。”
男子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似在等待神秘男人的吩咐。
“帶走,以後用得着,”他度量片刻後說道。
“不好了,”有人急急地奔過來,雖是布衣打扮,卻敬了個禮,然後道:“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誰?”
那人湊近,靠在耳邊道:“好像是青幫的人!”
青幫,呂詹?
“呂詹來了,你識相的話就把我給放了,”我看準時機硬聲道。
“怎麼辦?”旁邊一人急促地問道。
中年男人轉眼去看男子,“還用問我?她已經見到我們了,絕不能留下!”
聽他一說,我暗道不妙。我還沒有反應,旁邊挾制住我的兩人二話沒說,便將我擡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呂詹知道不會放過你的!”意識到不妙,我大聲喊道。
“放心,呂詹是不會知道的!”男人走過來,他的步子四平八穩,富態十足,聲音卻低沉而狠烈。
“丟下去!”只見他指着旁邊的江水命令道。
我大驚。
“趕緊!等呂詹到了我們沒一個能活命,丟下去,快!丟下去!”旁邊男子催促着。
“慢!”至今未見着真容的男人揮手製止。我心中一喜,卻馬上又沉了下去,只聽他說:“把她手綁了,以防萬一!”
我一聽,大駭,本來覺得自己水性也不弱,這裡的水不算深,水面也不寬,被丟下去後再潛到岸邊應該不難,但此時聽他如此說,心下思量,這下恐怕我也會葬身於這濤濤江水之中了。
兩個男人利落地拿出繩子瞬間就將我的手反綁束縛,又一下子將我擡了起來。
我該怎麼辦?難道今日便要命喪於此?阿來,我不能去救你了,呂詹,你來了,說明你平安無事……可是,我卻不能再見到你了……
“啊——”
隨着一聲喊叫,我瞬間吞沒在一片洶涌的江水中,呼吸已不能夠,我的身體,越來越沉,陽光,離我越來越遠……而他的臉,越卻來越清晰。
別了,呂詹……
我一直痛恨於你的殘暴與陰狠,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屈從於你的桎梏,不能向強霸的你低頭就範,然而,捫心自問,你哪裡有一次真真正正的霸道強橫於我?人生的最後時刻,卻陡然發現,原來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一直都是在逃避和自欺,此時此刻,生命即將終結,原來最爲記掛,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留戀於你的護佑,留戀於你爲我考慮的周全,甚至,留戀你的絕辣與狠毒。
若有來世,我會做一個不一樣的我,我會和你站在一起,肩並肩,手牽手,不再懦弱,不再膽怯,讓自己去勇敢地面對一切,錯的,對的,你的,我的……
別了……
“撲通——”
瞬間我整個人都被撲面而來的江水包圍。在黑暗中,無能爲力,身體開始漸漸下沉。當意識已經連絕望都不再能夠時,突然,背後傳來一股力量將我托住,我能感到,身體下沉速度在下降,漸漸地,我停止了下沉。
是一個人,背後一個人正在託着我往上浮,重生有望,我意識開始迴轉,我能清晰地感到背後救我的人正在幫我解開手上的繩子。生死之間,我心中只剩感動,感激上蒼,感激背後救我之人。
繩子解開,我的手一下子獲得了釋放,自己便能向上游去。與空氣隔絕太久,我體虛無力,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向那一抹陽光游去,拼命向着希望游去。
終於,“撲騰”一聲響,水面激浪出晶瑩的水花,久違的空氣與陽光將我重新籠罩,身上已經全無力氣,但看到重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我閉上眼,揮打着雙手,狠命地朝着岸上游去。終於,我成功地到達了堤岸,這時,身體完全透支,我爬上了岸,一下子就栽倒在地。臉緊緊地貼着草壩,泥土與小草的芳香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江風拂過,吹過我浸溼的衣衫,身體微感到冷,但心上卻暖意融融。
“奕輝!奕輝!”隱隱傳來叫喚,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喚着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緩緩睜開眼,不遠處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站在岸邊,雙手攏在嘴邊,向着江面大聲地呼喚着,那人正是何雨桐。
“雨桐,”我趔趄地靠近她,剛走到她面前,腳下又是一軟,跌了下去。她站在我前面,居高臨下,淚眼婆娑卻又面無血色的看着我。
“雨桐?”我虛弱出聲。
“奕輝——”他叫了一聲,突然身子一軟,摔倒在地。
“奕輝怎麼了?”我勉強支起身子,問道。
“他見你被扔下江,也跟着跳了下去,再也沒有上來……”
我一驚,支起身來,努力奔向岸邊。
放眼望去,一片浩瀚的江水波濤滾滾,在陽光的照射下粼粼反光,哪裡看到到半點人影。
“他不善水性,跳下去以後,我一直站在這裡,只見你上來,他卻沒有上來,”雨桐喃喃說道,眼神渙散,神志已經不太清楚。
“雨桐,你是說奕輝跳下水去救我?”
“不是他去救你,你現在還能在這裡嗎?”雨桐一面哭泣,一面咬着牙說道。
我這才模糊想起剛纔在水中時虧得一人托住我,我纔沒有再沉下去,也正是那人,將我手上的繩子解開的。
“那他呢?”
“他沒有再上來!”她說道,語氣變得十分的不善,“現在你滿意了,他現在爲了你連性命都沒了,你可以滿意了!你陪我的奕輝來!”說話間,她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我沒有力氣,越也勉強撐着趕緊跑過去,扶住她。
“血——”我大驚,“雨桐——”
“呃——”此刻見她表情痛苦,面色蒼白,額頭上滲着豆大汗珠,手也捂着肚子,嘴裡發出輕微的悶哼聲。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