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大半個月,全身都要酥了。這日見天氣不錯,我便讓杜鵑扶我到樓下走走。
“感謝詹爺的賞臉,多虧了開業時詹爺到場參加剪彩儀式,現在我們簡餐廳生意才這麼興隆,”剛下樓到一半,便傳來一陣說話聲, “大夥可都是衝着您的面子來的!”緊接着就是幾聲朗笑,同時,一股誘人的香味撲面而來。
“哪裡哪裡,那是簡老闆經營有方,”呂詹謙讓道。
原來有客人在,那我不便下去,於是轉過身,打算先回房,等一會兒客人走了再說,在這豪門旺戶之中,行事千萬要三思,馬虎不得,於是輕輕對杜鵑說了句:“我們一會兒再下去,”便轉過身向樓上走去。
杜鵑嘴上“嗯”了一聲,卻見她彎過腰往樓下瞧了瞧,然後扯了扯着正欲上樓的我說:“小姐,少爺叫我們下去,”我轉身看過她,見她面露喜色地又重複說了一遍,“少爺叫我們下去!”
我順着她的眼神往下面瞧去,呂詹坐在沙發正位上,盯着我們上方,看見我露出頭,果真輕輕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下去。
哪裡敢違逆呂詹,杜鵑扶着我走了下去。走下去,眼界開闊些,發現水晶玻璃屏風後的餐廳桌上杯盤狼藉,格外引人注意,此時兩個下人正在整理着,可想而知,呂詹和那兩個客人剛剛吃過大餐。
在樓上時只看到坐在正位上的呂詹,此時下來,纔看到坐在側位上的兩名身着西服的中年男人。兩人梳着光溜的四六偏頭,靠近呂詹的一位微胖,臉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在他旁邊放着一個棕色皮質公文包,我下來時,他正端起茶几上的茶用茶蓋捋着茶葉準備品茶,見呂詹招呼我,他扭頭朝這方一看便先放下了茶。而他旁邊一位則要年輕些,看起來更精神些。
“聞竹,過來,見過簡老闆,”呂詹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頓了一秒,然後伸出右手環抱住我,左手拉住我的手。被他突然拉住的手緊緊的,同時,心也變得緊緊的。
杜鵑見呂詹已抱扶住我,便鬆開手,恭敬地退到一邊。
“這是淺小姐吧?”還未走近沙發,那兩男人便起身,微胖的男人笑着恭敬的問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向他微微頷首,然後呂詹便扶着我坐到他的旁邊。
“早就聽說淺小姐是女中豪傑,呂當家的紅顏知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簡老闆笑着伸出了一個大拇指,“不僅品性好,而且傾國傾城。”
唔……又是那份報紙惹的禍,我頓時整張臉辣辣的。
“簡老闆過獎了,”我看了看呂詹,才轉頭看向簡老闆說道,“名不符實,聞竹心中有愧。”
“淺小姐實在是過謙,多少男兒也比不得淺小姐有情有義,”說話間又轉眼看向呂詹,然後感嘆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呂當家和淺小姐確是天生一對呀!”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簡老闆的話,我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呂詹,眼睛不禁瞟過僕人們正收拾着的西式餐具,倒被吸引住了。
“淺小姐喜歡吃西餐嗎?”簡老闆和顏問道,看來這生意場上的人都是極擅長察言觀色的。
喜歡?貌似記憶中沒有吃過西餐!
“我沒吃過西餐!”絲毫沒有考慮到此時的身份,我毫不猶豫地脫口道出了實情。
“嗯?”簡老闆和他旁邊的隨從皆不免睜大了眼,眼中充滿了驚訝。
我又後知後覺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眼看着呂詹,用無辜而可憐的目光祈求他不要責怪我。
呂詹看着我淡笑道:“我一直認爲西餐不利於調養身體,她身體不好,也就沒敢讓她吃,”然後又轉過頭看向簡老闆,接着道,“剛剛聽了簡老闆一席話,受益匪淺,這才知道西餐也很是注重調養身體的,”說着又轉頭看向我,眉眼中顯露着寵溺,“等她身體好了,能出門了,我們一定去簡老闆的餐廳好好嚐嚐貴店的鎮店之寶!”他一邊說,一邊又衝着簡老闆讚許地點着頭。
聽過呂詹說完話,簡老闆馬上從皮包裡拿出一張券來,“這是我們簡餐廳推出的豪華雙人套餐,呂當家和淺小姐如果能賞光,那我們榮幸之至!”
我好奇地微擡起頭來看看他手裡拿着的彩券,雖然偌大一張但距離太遠看得不甚清楚,遠遠地只看到了4999幾個粗大的字。
“她還在調養,目前只能少食多餐,”呂詹拉過我的手放在自己身前說道。
聽到他委婉的拒絕,我心中有一絲失望,轉而輕嘆了口氣,低垂下頭。
“杜鵑,先接下來,”呂詹道,“謝過簡老闆了!”
聽他改口收下代金券,且是讓杜鵑收下的,我一陣心喜,轉眼看過呂詹,心生感激。看着杜鵑將代金券收下,心中有種落袋爲安的踏實感。
“多謝呂當家的看得起,我們餐廳的西餐味道絕對純正,”聽見呂詹改口,簡老闆連忙喜笑着說道,“淺小姐近段需要養身,不宜多食,可以等大好了再到我們餐廳品嚐,能爲兩位服務是簡餐廳的榮幸。”
“那是當然要去的,”呂詹笑着回道,“上次太匆忙,沒有口福,剪完彩後就匆匆離去,實在是對不住簡老闆您,我也一直很遺憾沒能嚐到貴店的招牌菜,今天簡老闆的一頓大餐,吃過後還餘味無窮,哪天一定要到貴店再次嚐嚐!”
“簡某是知道呂當家的事務繁忙,一直沒有機會感激呂當家的,只有攜了本店的主廚來爲當家的燒兩個正宗的牛排,希望呂當家的吃得舒心滿意。”
原來剛纔聞到的香味竟是大廚做的牛排,我聽着好生失望,牛排沒有我的份,他們都已經吃完了。
又是沮喪地低過頭,卻感覺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我擡起頭來看向呂詹,他輕聲對我笑道:“現在你身體還不宜多吃,等你好了再帶你去,專門到簡老闆的餐廳吃最正宗的!”
他說得聲音並不大,卻足可以讓坐在側方的兩位客人聽到,惹得他們抿嘴而笑。我聽過臉不禁微紅,心中也不免腹誹起來,我現在首當其衝地成了他顯擺柔情似水、溫柔體貼的工具了。
“呃……”夾在兩難的境地中,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只能裝出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然後眨巴了下眼睛,隨意吭了一聲。
這樣無奈的反應,倒是又惹得兩位客人又輕笑了起來,不止他倆,連站在一旁的杜鵑也掩口而笑。我知道,他們一方面是在笑堂堂呂當家的也有體貼細心的一面,一方面是在褒揚我和呂詹“溫存的感情”,而我所在乎的,則是我面上所不得不表現出來的遲鈍後覺肯定也成爲了他們的笑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