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黯然欲衝過去好好兒教訓千嫿,卻被亓殘魂拽住了,亓殘魂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他順着亓殘魂看的地方看過去,也不由得驚呆了。
本是漆黑一片的茫茫湖面,此時正泛起粼粼的微光,微光越傳越遠、愈來愈淡。
又蹲在地方摸起一塊較大的石頭,千嫿捧在手裡,一次次地用燭淚去摩擦它的表面,不久,石頭的表層乃至內心都開始通透地發光。
千嫿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預示着什麼,索性又將大石頭扔進湖水裡,這次“咕咚”聲尤爲明顯。
水面泛起的粼粼水光也更加明顯,千嫿的臉被水反出的光照亮。凝視着左手拇指上的燭淚,千嫿心中喃喃着:零洛!你說,燭淚能帶我出去嘛?
亓殘魂拍了拍介黯然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就位,介黯然瞟了一眼千嫿的背影,點了頭就走了。
站在千嫿的身後,亓殘魂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語速極慢地低聲道,“小丫頭。赤色月亮,每五百年現世鬼域一次,是沒有人,能夠阻止的。”
千嫿聞這話一驚,亓殘魂這是在警示自己,他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只是沒有挑明罷了。因此,她不禁將心裡的話也說了出來,“堂堂的幽冥地界,一王之下,衆魂之上的鬼王侍者。也沒有必要,如此遷就我一個凡人小丫頭的,不是嘛?”
亓殘魂輕聲笑了,“小丫頭,不要自作聰明。沒有誰能護佑你一世快樂無憂!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凡事還是三思而行。”
留下這些千嫿深深覺得有些雲山霧罩的話,亓殘魂翩然而去。
……
朝孤星海深處。穹廬後面一棕熊後肢着地坐着,擡起前肢正在招呼飛得更高的烏鷹。穹廬中,孤月踏星唯一可供休息的牀榻已經被葬西樓佔據多時。
“煙雨樓,你倒是醒來啊!你在哪遇見了夜魂?又爲何要與她相鬥?”孤月踏星已經讓穹廬後面的棕熊和烏鷹代替自己去照亮大地好幾日了。
全因爲葬西樓背後的傷,造成那傷處的原因,使孤月踏星心急如焚,現在除了從葬西樓口中得到自己追尋已久的答案。他哪裡也不想去。
夜已經深了又待復明。他久候葬西樓的身邊,星辰杖立在靠近葬西樓傷處的一邊,看着那傷口就快癒合。
……
天將明亮起來。陰山腳下。幾隻餓死鬼剛剛來到鬼門關報到,瞧見倒在地上的幾隻山魈屍體,迫不及待地衝了過去,搶食一空。
它們吃完山魈的屍體還覺得不夠。便盯上了面前不遠處,薄霧後面長着的看起來就十分美味的花草。一隻禁不住誘惑的小鬼立即撲奔了過去。它的一條腿卻被身後同行而來的大鬼拽的死死的。
“死一次不夠,你還想死第二次?那地方能靠近嘛?”大鬼合身旁的幾個鬼的力氣,死拉硬拽,總算是把小鬼套牢在身邊。
小鬼卻不依不饒地掙扎着。“你們貪嘴就說貪嘴的?怎麼只有我不能吃?”
“那霧氣叫‘蟬莫逾’,別看它很薄,其實濃厚得很。只要一沾染上。就會被融入其中。根本沒有機會再次投胎了!”大鬼苦口婆心地勸說。
小鬼聞言縮了縮脖子,一副知道害怕的樣子。可是待大鬼它們一放開手,它又像箭一樣飛了出去。結果可想而知,小鬼尚來不及慘叫一聲,就直接被“蟬莫逾”吸附其中,再也不能投胎了。
“蟬莫逾”的後面,一個霧嵐的身影觀看到了這一切,輕道,“不論知道真相與否,只要還懷揣着一顆好奇的心,明知不可爲,才恰恰會爲之。”
霧嵐的身影一瞬即逝,消失在重重濃霧的後面。
同樣是餓死鬼們站過的地方。
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他背上揹負着一把血紅色的木劍,久久地直視着陰山外層鬆動的鬼門關。
良久,接踵而來的大小妖物們擠滿了他的身邊。修行極其低微的小妖,不敢湊近他的身邊;修行高深一些的,又不屑站在他的身邊。
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讓男子握緊了拳頭。就在此時,一隻半妖被別的妖擠到他的身旁,他看了半妖一下,又兀自看向自己原本看着的地方。
“你這是什麼眼神?一個不人不妖的東西,還敢看不起我?”半妖顯然是誤會了他因爲思考太過專注的目光。
男子淺笑,輕聲道,“不人不妖?恐怕這樣的話,還輪不到一隻半妖來說吧?”
半妖立時就被男子激怒了,碩大的爪子直接揮舞向男子的側臉,男子輕輕將臉一偏,半妖的爪子便順着他的頭頂滑了過去。
男子本以爲自己不還手就算罷了,偏偏趕上這半妖倒黴,自己的爪子刮蹭在了他背後的木劍上。五指斷了三指,這下子,忍着劇痛的半妖與他,就再也不是隻丟了面子的問題了。
半妖回身便嘶吼着撲向男子,一面揮處爪子、一面還現出原形,張開了血盆大口,直接盯準了男子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
可惜的是,它沒有咬住男子的脖子。卻因爲男子拔劍,再次咬上了他的劍身,男子沒動,劍身微微泛起紅光,輕輕一振,一片血肉橫飛。
男子提劍閃身,而那半妖,已經被掀去了上顎爲界的一半頭骨,死狀何其慘烈!
一縷妖魂直接被陰山收入腹地,而那殘存的妖靈,則直接進入男子的木劍。
這樣的情況是男子沒有料想到的,此人正是素蒼藤。他只不過是清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身邊沒有了威脅、更沒有了該在身邊的千嫿。趕來此處想要救人,順便一觀被衆妖所推崇的“赤月”而已。
此時他的,正站在自己剛剛爲了躲避半妖而跳上的大石頭上,他不覺間成爲了爲衆妖顧忌的“衆矢之的”。
鶴立雞羣一般,被下面所有的妖物看了個清清楚楚。下面其中一隻剛成人形的妖怪指着素蒼藤,“同樣是來搶赤月的,何必將力氣耗費在此處?徒勞地傷了一個爲你墊腳的石頭,年輕人!這可並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