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石殿,突然被人一陣輕笑之聲打斷。衆人注目看去,只見宗守正手提着劍,一步步行來。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迅捷數分,漸漸轉爲疾走。面上則意義不明的嘿嘿笑着。雙目中瞳孔散開,毫無焦距,彷彿是已無意識。
然而此刻衆人心中,卻只覺一種無比驚悸的感覺,驟然襲來。
感覺此刻宗守,真個是危險到了極處。
軒轅通的神情,更一陣凝冷。默然將腰側懸掛的一隻鐵鐗取在手中。
知道這樣的劍,他空手已經是阻攔不住!
而下一瞬,便只見宗守,身影在這一刻,驀地加速到了極致!
若說先前,他的身形是神動的輕風。那麼此刻,卻是如狂風呼嘯,猛撲而來。
劍光閃爍,直接倒掛而至。擊在鐵鐗之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立時氣勁衝涌,雷光橫蕩。
軒轅通皺了皺眉,往後退開一步。所有承受之力,盡泄腳下。在那鐵罡巖上,立時又留下一個深坑。
而宗守的劍,卻只是稍稍退卻,就又穿擊而至,直擊面門。軒轅通心神不動,冷靜之至的,再以手中之鐗,橫於眼前。
隨即就又是一股尖銳之極的巨力,衝擊而至。不由再退,地面石板之上,也再次碎石亂散。罡風勁涌,劍氣四散,使那屋頂之上,也被削落無數碎石。
而這兩擊,還僅僅只是開始而已。那劍鐗交鳴之聲,開始還細碎“叮叮,之聲,宛如鍛鐵,頗有節奏。可當瞬間之後,就轉爲了狂風驟雨。那清脆銳鳴,連綿不覺,有如雨打芭蕉。前一聲還未落下,後一聲就已響徹。
此刻的宗守,就彷彿是化作了人形風暴,瘋狂的揮劍,瘋狂的刺擊。彷彿是毫無章法,可每一劍,都是逼得軒轅通只能守,不能攻。
幾乎每一劍,都令軒轅通後退一步,踩碎一塊石板。
簡直就是把之前的清情形,倒反過來。那時的軒轅通好似滾動的巨石,以碾壓之勢,逼迫着宗守。
而此刻,在宗守所化的風暴之前,軒轅通雖是仍舊勢若雄山口可在這風暴摧折之下,仍不得不退卻,不得不鬆動!
“不可能!絕不可能!”
軒轅通步伐穩健,步步爲營的開始後撤。
這數十息中,連擋九十劍,就連退九十步!幾乎退回到了之前戰起之時的原地。
而此刻軒轅通的目光,全是駭異疑惑之意。他不在意勝負,宗守的劍術越強,越是強橫,他越是開心欣慰。
只是有些不解,這連番交擊,宗守的劍,簡直就已是違背了武學的常理!
即便是靈武雙修,即便是靈武合一,使宗守劍上所攜之力,能夠與他抗衡。可畢竟其本體,還僅僅只是地輪初脈,初成先天武師而已!
二人此刻,幾乎每一擊,都是傾力以搏。通常而言,宗守是絕不可能長時間,維持如此強的力量。每一擊的反震之力積累,就足以令宗守的身軀,被生生震垮!
他是怎麼維持如此高強度劍勁?又爲何非但不顯頹勢,反而彷彿是一劍比一劍強橫?
說來自己使出來的氣力,每次與這宗守的雷牙劍交鋒,都會被剝奪去一些。
還有這劍勁,集中的可怕,高速轉動,有如尖錐,顯得是詭異無比。
軒轅通驀地是心中微動,仔細觀察。發覺自己的反震之力,居然是纔剛與宗守的劍刃接觸,就被那水火螺旋勁氣,以高速旋轉所產生的離心之力,直接卷向外圍。隨着那散溢出去的靈能發散了出去。更有部分,直接就被宗守吸噬,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門,居然又在下一刻又反擊而回!
真正反震到宗守身軀的力道,不足十分之一一。
所以那口雷牙劍,在不斷的刺擊,不斷的穿鑿!
一怪不得!他能自始至終,都劍如浪瀑,洶涌不息。怪不得這攻勢,是一浪強過一浪。這般戰下去,豈不會是愈打愈強,沒有休止?
胸中微震,軒轅通卻又覺體內腹部的氣脈,忽的一陣扭動。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沉到了谷底。
“這也太變態了!居然還沒停下,我們家世子,到底吃了什麼藥了?”
同樣躲在角落裡,爲自家外甥女遮擋風勁的虎中原,只覺是自己心臟,一陣麻木。
他先前還覺軒轅通,以力量壓制宗守,有欺凌之嫌。此刻卻又是對軒轅通,暗暗有些同情。
那個什麼靈武合一,真就這麼厲害?強到了如此程度?直越九階,將軒轅通壓得是沒半分脾氣。
一要知即便是無法動用真氣的軒轅通,那也是很厲害很厲害。
練氣術越是修煉到高深處,越是清楚每一個階位之間的差距。不止是單純的力量,筋骨,氣血,還有持久力,靈覺,各方面的增強。此外更有對武道的領悟,而先天武師,武宗,玄武宗。這三個大階位的差距,更無法計量!
哪怕加上宗守那夜遊境的靈師修爲,也同樣如是!
所以虎中原,是直接把宗守,打上了‘變態,的標籤。
而初雪雙耳,此刻更是一絲絲血液流下。那不斷響徹殿內的‘鏗鏘,之聲,對於殿內的這些地輪四脈之下的武宗,或者沒什麼影響。可對她而言,卻是難受之至,不斷衝擊着耳膜。
好在有虎中原在旁護持,如一堵壁障,立在身前。
雖是這殿內因宗守那劍術的緣故,忽冷忽熱,也仍能支撐。
不過此刻初雪更擔心的,卻仍是那邊的宗守,嘆着氣道:“少主他估計又狂化了!”
“狂化?”虎中原神情一怔:“什麼意思?難道世子現在這情形,以前也有過?”
“就是狂暴黑化的意思啦,也是少主教我的詞呢!”
初雪隨口解釋着:“前一次是在丹靈山,好像是因尹叔和我被侮辱的緣故,少主他很生氣。結果那決把凌雲宗的十八具木傀儡砍了,又繪出了十二個天符。雪兒好解氣”
“木傀儡?天符?”
虎中原先是疑惑,旋即就是‘嘶,的一聲,吸了一口寒氣:“是明劍臺與天符臺!”
不由是與身旁的宗原,一陣面面相覷,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兩座擺擂萬年,號稱是無人可破的小羅天劍陣,十八天符,就這麼被人破了?而且是出自世子的手筆?
跟了宗守這麼久,他是從來沒聽說過此事。凌雲宗那邊,爲何也沒分毫的消息?
只是以宗守這情形,只怕這位世子,還真有幾分可能將之破除!
心中驚悸了片刻,虎中原才長吐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境修養,實在太差勁了。決定日後無論自家世子,做出什麼的事情出來,都要保持平靜。
定月又望了片刻,就聽初雪又出聲道:“我估計世子是要輸了,到如今都快三刻鐘了。倒時別被這軒轅城主,暴打一頓纔好。”
虎中原也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跟隨宗守這許多時日,也是深知宗守,體力極其孱弱。
一個時辰之內,可以強到令他只覺恐懼。可一旦一兩個時辰過後,整個人就得趴下。
不過宗守兼修靈法,即便是那個時候,也非是他人所能輕侮。
以魂御劍,甚至更強!
不過此刻,既是靈武合一,自然不能只剩下靈法相搏。軒轅通的實力,終究更強,一身武道,已無限接近天位。只需再撐過一段時間,宗守就只能任由宰割。
再次把那虎霸刀執起,虎中原是全神灌注,蓄勢待發的看着遠處。雖知自己即便出手,也多半沒用,可也需嘗試一二。
總不可能真的坐視軒轅通,把宗守擊傷。
宗原在旁,卻冷聲一笑:“緊張什麼?世子他已經贏了!”
見虎中原與初雪,都愕然鄙視的望來。宗原惱火地挑了挑眉,而後是不屑的一撇嘴:“兩個蠢貨,自己去看他們的腳下!”
虎中原眉頭一皺,順着宗原視線望了過去,目中亦是微驚。
軒轅通那之前還沉重無比,章法緊密的步伐,此刻竟然是漸漸亂了一一
那如山之勢,此刻也在搖晃,在鬆動,在崩潰!
手中的鐵鐗,亦是左支右拙,全然未有之前的從容。
莫名的,虎宗原想起之前軒轅通,那真氣走岔的言語口莫非是那功法破綻,已經發作?
劍鐗震擊之聲,依舊在殿中不斷響徹,卻已是漸顯散亂,節奏全變,
僅僅十劍,軒轅通就已被逼入至石殿後側的牆壁。而宗守那的清冽嗓音,也再次響起。
“撒手!”
血光微灑,那雷牙劍的劍尖,驀地刺入軒轅通的左手。微一使力,那根鐵鐗,就已拋飛開來。
軒轅通不由是面色慘白的依牆而立,而宗守的劍,也是再一次揚起空中,似乎欲疾揮而下。
虎中原的頭頂,頓時是冒出斗大的冷汗。
自己世子,今日揍了一個譚濤,一個羅閻,一個朱君候還不夠。莫非今日,還要把自家老丈人,也要痛打一頓?
阿爸,這可怎麼得了?
正急速前奔,一陣憂心有餘。卻只見宗守身周,那匯聚起來的天地靈能,正是紛紛消散。而那瘦削身影,也彷彿是忽然失去了精氣神,整個人往前一栽,倒在了軒轅通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