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千里,宗守終於尋到了那六艘空艦的蹤跡。遠遠的,就可感覺到那雪夢龍的氣機,以及那暴怒的嘶吼。
當再看到此處的情形時,宗守卻是一陣微愣。
只見遠處空中,是一團團的靈光波動。虛空中,兩股絕強的力量,正在對抗。使得這片空間,滿是暴虐的靈能。
其中一股弱上不少,似乎是傾盡了全力,把所有潛能都激發了出來,應該正是那雪夢龍。
另一股,卻也是他再熟悉不過。赫然便是敖坤,顯得是遊刃有餘。正好整以暇的,將對手一點點的瓦解
而在宗守目視之所,六隻巨大的空艦,正在幻術的掩護之下,試圖穿梭空間,離開此界。
不過每當那時空壁壘,被強行撕開時。就有成千上萬根,刻印着簡單符籙的投矛,及時飛臨而至。當炸開之時,往往使這破開的空間通道劇烈動盪,罡勁四溢,再無法通行。
而再看那下方處,只見正有萬餘人,都騎着馭風駒,分成了十餘隊,繞着這些空艦奔騰着。
全力疾馳,不斷的變換方向。上方的空艦,雖是箭矢如雨。可能接觸到他們的卻是不多,真正因這箭矢受創的,卻是更少。
這些情景,大多數都隱在幻術之中。比如那六艘巨大空艦,常人就難以望見。
不過在宗守的眼中,這些幻法,都等同不存在一般。
“這是任家的私軍?”
宗守一聲驚咦,倒不是這些私兵,有什麼異乎尋常處。
最多也就是比以前東臨諸城兵馬,稍稍強些,在普通的水準之上。
令他驚異的,卻是這些騎士,每每都能提前在空中箭雨降落時,提前閃避。
不出意外,應該是這騎軍的領袖的提前預判。這種樣的本事,可不是普通人能有。
又是一位無雙將種?怎麼可能?
宗守只訝異了片刻,就知此時,還不是深究此事的時機。
身形升空而起,那面幻心鏡,立時懸於頭頂,往下方照耀。
不需現出九尾之形,就可見那六艘空艦上的人影,紛紛軟到在地。
空艦在嘎吱吱的聲響中,漸漸停了下來。
那雪夢龍也似乎心知這六艘空艦,再無逃脫的可能。一聲悲鳴,在宗守的鏡光,照耀過來之前。就已遁空而走,脫開了與敖坤的接觸。
而後大約數息,敖坤的身影,就已出現在宗守身側。
“這雪夢龍本領不錯,可惜你早來了片刻。否則說不定,我可擒住此人!”
說到此,敖坤又惋惜萬分的,看了宗守一眼:“若你修爲能到靈境,他也無路可逃!”
宗守知其之意,再晚來些時候,敖坤必可將雪夢龍徹底壓制。再若是他到了靈境,也可與敖坤配合,將那片虛空,徹底封鎖。
心中卻不覺有什麼遺憾,這雪夢龍極其知機。若自知毫無希望,是絕不會坐以待斃。未必就不會提前拋下這六艘空艦,提前逃走。
“爲何至此?”
最他疑惑的就是此事,按說雪家這些雲艦,應該是極其隱秘之事纔對。敖坤又如何能知曉,而且及時再其逃遁之前趕至?
“是有人告知!有人在外域中那些界河之內,灑了無數的龍族信符。恰好太靈宗的那位退走,我經過時好奇,撿了一張。”
敖坤說着,將一張信符取出,遞到了宗守手中。
與尋常的信符,看似沒什麼兩樣。只有後側,有着一個龍形印記。
宗守卻知,這樣的符籙,往往都蘊有一絲龍血。只要是龍屬,即便是隔着數個世界,也可感知。
果不其然,他才接到手。那頭雷霆翼龍,就已經冒出了頭,看了一眼,就不敢興趣的縮了回去。
敖坤這時,則是一笑:“我看這個人,倒是有趣!”
目光流轉,接着卻在宗守肩側定住。看着這隻小土狗,神情是古怪不已。
“這隻小狗兒,似乎有些古怪?啊呀,以後可有好戲看了——”
宗守沒注意去聽,神情若有所思。直到望見遠處,那萬餘騎隊中,有兩人御空行來,這才醒過神。
知曉這二人,多半是此番這任傢俬軍的指揮之人。一名是武將打扮,身軀之魁,不遜於尹陽。另一人,卻是一位二旬文士,文質彬彬,神情恭謹。不過明顯平時是散漫慣了,這時雖是裝出恭肅的模樣。可細節處,卻仍可見這人的狂狷不羈。
待得二人一禮過後,宗守就問:“不知方纔,統帥這支騎軍之人是誰?’
“是臣任天行!”
那武將打扮之人應身道:“臣此番貿然行事,干犯軍規,還請君上降罪!”
任天行?
宗守的目光,頓時微閃:“你是任博的侄兒?”
他可從不知道,那任博居然還有一個這樣的侄子。
聲名之盛,是如雷貫耳呢!
不禁是奇怪,難道自己身上,莫非是已經有了那什麼‘王霸’之氣不成?
這樣的人物,居然也無端端的跑來投他?
任天行微覺奇怪,卻仍是恭謹道:“正是!”
宗守微微頷首,又取出了那張龍族信符:“那麼此符,又是何人所投?”
答話的,卻正是那青年文士:“是草民!”
宗守眼神,更是奇異:“你是何人?又怎的知曉,這雪家的空艦藏在此地?”
“草民張懷!”張懷淡淡的應了一聲,又以同樣平緩無波的語氣解釋:“臣初時不知!不過那界河之中兇險,雪家自問勝券在握,有七成可能,將族人於空艦移至雲界。乾天山附近,能輕易進入靈河的,也不過幾處而已——”
宗守眼神再亮:“那麼你又如何知曉,雪家此番行事,有族人跟隨?”
“雪家準備的強弩,多是老舊!且搭配之靈陣,也是現成。應是從某處拆卸移來。以草民估算,當不少於四艘空艦——”
“那麼若是我這敖叔未至,又當如何?”
“自然旁觀坐視!”
“可是惜身?不願孤效死力?”
“非也!以萬餘性命,做那徒勞無益之事,非智者所爲。何不如留此有用之身——”
“有意思!以萬人軍力,阻攔六艘空艦,你就不懼,被那強弓勁弩淹死?”
“雪氏精銳盡出,強弓勁弩都已調走。有我這天行師兄在,吾又有何懼?”
“阻攔雪夢龍的,是我這敖叔。統帥萬騎阻攔敵艦的,是任天行。孤可看不出,你有什麼用處。”
“草民建言定策,籌謀調度,怎的無用?”
宗守接連幾個疑問,有如連珠炮一般,那張懷答的也是毫不猶豫。
愈是問到後來,宗守目中的欣賞之色,就愈是濃厚。
只是這張懷之名,自己以前,爲何未曾聽說過。
壓下心中疑惑,宗守轉而一笑:“這麼說來,你阻這六艘雲艦的,是欲效力於孤麾下?”
張懷依然面不改色,既不顯激動,卻也不失禮,抱了抱拳:“正是!”
“那麼以你看來,這船上的雪氏族人以及諸多狐部支族,我該如何處置纔好。”
“簡單,不過是分而化之。君上自有手段,不用草民置喙。”
“那麼我乾天山治內,可有何處不足?”
“當推廣教化!君上知下子民愚昧,多被人愚弄。雖有參議,卻多爲權貴。此外諸城之間,因亂世之故。稅卡太多,稅賦不一——”
“有何法可以治之?”
張懷卻微微停住,細細思量之後,卻是慎然道:“前者順其自然,至於後者,君上當一面誘之以利,一面示諸城的以威!”
宗守眉頭挑了挑,而後又是一笑:“我如今深恨那楊家遼王,欲尋一尋他們的麻煩,可惜鞭長莫及。正想帶些人過去,先生不如隨行,教我從何處着手?”
旁邊的任天行頓時一喜,宗守言稱先生,這是已經認可了張懷之才。
張懷的神情,卻是轉爲凝重:“不可!草民不知君上此言,是否試探。不過此法,既上不得檯面,也易爲人所趁!”
“哦?”
宗守驚咦了一聲,靜靜的看着,在等待其接下來的話。
那張懷卻是毫不猶豫:“君上若是真欲尋去晦氣,其實簡單。只需遣一使者去皇京,在大商朝中。當庭質問指責便可!”
宗守心中已是驚喜莫名,這個人,有些意思!此法乃是陽謀,真不需費半分力氣、。
卻仍舊裝作不解的問道:“孤聽說大商那位陛下,對遼王最是寵愛。那楊家,也是世代公卿。”
即便再怎麼不願於乾天山爲敵,那位皇帝,估計也不會了一個遠在天邊蠻國,去重責自己親兒子。
張懷卻一聲哂笑:“遼王雖被寵愛,卻有諸多政敵!而楊家,正因世代公卿,纔會被那位陛下重責!”
言中之意未盡,可在場幾人,都已知其意。楊家勢力如此龐大,值此亂世降臨之時,那位陛下又怎可能不忌?
有如此良機,那位大商的中興之主,若不趁機發作纔怪。
至於遼王,其餘諸王子,只怕多半不會放棄,這個打擊遼王的機會。
“卻是一位國士!”宗守猶豫了片刻,而後輕輕點頭:“是宰相才!”
張懷卻立愣住,這宗守對自己的評價,竟不是謀士,而是宰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