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的馬車上,羅伊和獵魔人正在低聲交談。
“把襲擊村民的齊齊摩趕盡殺絕,兇手難道是在保護夏爾村的村民?”
羅伊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猜測,按照他的判斷,兇手應當是某種強大的魔物,其中幾乎不存在會主動幫助人類的傢伙。
“你檢查過後,能不能確定兇手的真實身份?”
“我有七成把握,除了現場缺少宣示領地權的尿液外,其它痕跡倒是吻合。”獵魔人臉色也不太確定,“不過沒正式見到那玩意兒前,一切都不好說。”
“它的行爲又該怎麼解釋?它是在保護村民嗎?”羅伊好奇道。
獵魔人沉聲道,“也許只是巧合。它可能剛遷徙到附近——因爲領地意識極其強烈,所以會殺掉這羣齊齊摩。海蠍子車隊一旦離遠一點,出了它的狩獵範圍,自然不會遭到襲擊。”獵魔人自我安慰了一句,“無需太過擔心,暫時別透露給海蠍子的人。”
兩人這邊竊竊私語,另一邊馬車後,海蠍子的幾名成員也在密切地關注他們。
“貝兒,這段時間你和他們聊得不錯,對這兩位的爲人應該有所瞭解吧。”
亞倫雙手環胸,濃墨重彩的眉眼間帶着深深的質詢,
“雖說蝮蛇學派在北方少有耳聞,也不是某些瘋瘋癲癲的傢伙,但我總覺得他們別有所圖?”
愛佛琳咬了咬紅脣,“我能肯定,我的同族羅伊沒什麼惡意,他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她語氣一轉,”雷索大師我就看不透了。他少言寡語,不動聲色,冰冷的眼神看得人發麻,又似乎一直在觀察着什麼。不過他身上的傷不像是僞裝出來的。”
“相傳獵魔人相較於常人在感情方面存在着缺陷,看來並非完全杜撰。”
另一邊的科林斯第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長滿黑毛的發達胸肌,“老大放心,我會緊緊盯住這兩個傢伙。瘸腿的獵魔人加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寒酸得連個像樣的武器也沒有,諒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注意你的態度。”亞倫提醒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海蠍子的客人,儘量不要去觸怒他們,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有事情要仰仗人家。”
他的臉轉向了女人,“監督的任務主要還是貝兒來最合適。最好能穩住他們,把他們留在我們的視野裡。你不是提過,你的同族對亞摩斯的牌技很感興趣?那就讓他如願以償,把亞摩斯叫過去陪他們‘認真交流’,順便給海蠍子掙點外快。”
“至於科林斯第這個‘胸大無腦’的傢伙,今晚給我看牢他們,別讓他們在營地裡亂跑!”
“遵命老大!”
交代完畢,精靈女士換了輛馬車重新回到羅伊身邊。
而亞倫靠坐在馬車邊沿,將右手蜷曲的小拇指放入口中吹出一道尖銳的哨音,一瞬間茶隼阿德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馬車廂裡衝了出來,撲棱着翅膀落到他的手臂上。
阿德的尖喙裡奇怪地含着一根灰白相間的羽毛。
亞倫見狀猛地沉下了臉,拍着鳥頭語含責怪,“淘氣的男孩,趁阿莉睡覺又偷襲它了?記住,它是你妹妹,你該保護它而不是欺負它!”
“亞克、亞克……”阿德黑漆漆的眼珠子軲轆軲轆地轉了兩圈,好似做錯事的孩子般垂下鳥頭,短短的尖喙討好地輕輕啄了啄亞倫的濃密的頭髮。
“好吧,這一次爸爸就原諒你了,如果再犯錯……”
阿德突然蜷縮着翅膀,
小巧的身體瑟瑟發抖,飛快地點頭。
“這就對了。”亞倫一瞬間收斂了厲色,“我最親愛的孩子,你覺得這一回,爸爸能不能在艾爾蘭德找給你們找到一個媽媽?”
“亞——”
“好孩子,你也這麼覺得對吧,看來我的預感沒有出錯!”
亞倫撫摸着鳥兒,眼中充滿了海洋一般深邃的慈愛,以及悲傷。
……
獵魔人正在車廂裡打坐冥想、抓緊時間回覆傷勢,而羅伊坐在馬車邊望着眼前碧野千里的道路,怔怔發呆,憂心忡忡地想道。
那頭能滅掉齊齊摩一個族羣的魔物,力量不會比瑪哈坎的古代鹿首精弱。
雖然它沒有重生的天賦,但根據屍體和現場的狀況分析,那傢伙所表現出的力量、速度、咬合力,都超過了鹿首精。
而現在他不覺得自己這邊可以正面抗衡那玩意兒,獵魔人傷勢未愈,鍊金魔藥和炸彈統統耗光,要是它找上門來,整個車隊的處境都非常危險。
另一方面,羅伊已經觀測過海蠍全體成員的信息,其中絕大部分人屬性只比常人高那麼一點,靈活一點兒,或者強壯一點,多了一兩個基礎的戰鬥技能,稱得上一位普通士兵。但就算十幾個士兵配合得再好,也無法與那種怪獸相提並論。
“有點不對勁。車隊的實力看上去並不出衆。那麼亞倫言語之中爲何對於盜匪流寇毫不在意……未免自信得過頭。”
然而在與愛佛琳的交談中,羅伊瞭解到海蠍子沿途走過的國家、區域多不勝數,卻偏偏從沒遇到過什麼太大的危機。
少年半天沒琢磨明白,閒來無事,將心神灌注於屬性模板之中。
“1屬性點、1技能點。”
注意力集中到體質後淡淡的“+”上,體內涌現出一股暖流,他好似泡着溫泉,身周無數只任勞任怨的小手溫柔地爲他舒活筋骨、肌肉……
體質5.5→6.5
生命:55→65
相比於曾經一次性增加兩點屬性的暴力行爲,這1點體質加得就無比地愜意,舒服得他好想睡過去。
但總又不速之客擾人美夢。
他突然感覺一道勁風襲來,身體本能地往着旁邊一躲。
微微懊惱地一擡頭瞪去,視野中一張四四方方、又輕又薄的東西乳燕歸巢地打了個彎,回到了來者的手中。
一襲拉風的白色長袍,白布纏頭,深鼻闊目,兩頰長淡黃色的細髯,身體瘦長、骨架子頗大,活脫脫的一個白袍伯人在世。
此刻,這位昆特表演家臉上閃過微微的詫異,顯然沒有料到對方能躲開。他手中那被當做暗器的東西,赫然是一張標準的昆特牌。
“不愧是雷索大師的朋友,果然是身手不凡。”
羅伊收斂了怒氣,看着這個被譽爲昆特表演家的男人說“是嗎?亞摩斯先生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別緻啊,我是頭一回碰到見面就要削人頭髮的奇怪行爲,這是你們家鄉的風俗嗎?”
亞摩斯原地一蹦,白袍飄揚間、直挺挺地躍上了馬車。
“我只是友好地打個招呼,你不是沒事嗎?”
亞摩斯靠着馬車,一臉拽樣。
羅伊低下頭,心中作出某種決定,“好吧,閣下找我究竟有何貴幹?”
亞摩斯微微揚起了頭,臉上帶着一絲挑釁,“我聽貝兒說,你雖然年紀不大,但在昆特牌領域頗有心得。說起來也巧,本人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打昆特牌,不知道能否與羅伊你切磋切磋。”
“有何不可……”羅伊搓了搓手,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不過咱們還是來帶點彩頭怎麼樣?”
“如你所願……”亞摩斯笑成了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