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璃覺得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用極爲難聽的話語侮辱她,她很生氣,她想殺人,想殺了那些人,業火灼喉,兇獸肆意都不夠讓她出氣,她想讓她們死,不,不止她們,還有言煜,還有青丘一衆子民。
火璃看到自己滿身狠戾兇絕,一臉冷漠,無情妖豔得像妖魔惡鬼的樣子,彷彿置身無荒地獄裡,除了狠戾與殺戮,只剩下亡魂在她身邊縈繞,不停的在朝她嘶吼,挑起她的怒火,讓她殺了所有詆譭她傷害她的人,自己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同它們對抗,又不停的受他們誘惑。
又看見言煜一身白衣勝雪飄飄似謫仙站在業火牢籠之前讓她撤掉牢籠之時滿是心疼的眼神,和他喚自己阿璃時乾啞而溫柔的聲音,有一瞬間火璃覺得言煜是來救她的,是來將她拉出那無荒地獄的,言煜的一眉一眼,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話,都落在火璃的眼裡,變成了無盡黑暗之中的柔光。
她聽到言煜在她耳邊輕聲和她說的話。
“阿璃,別怕。”
“阿璃,我在,我在。”
“阿璃乖,別怕,阿璃說不殺就不殺。”
言煜一聲聲柔和的話語通通落在火璃心上,火璃覺得言煜把這片困住自己的黑暗撕開了一道口子,像一道溫暖的柔光,將自己從那些亡魂怨鬼的誘惑之下拉了回來。她貪戀那樣的言煜,死死的抱着他,生怕一鬆手,就會再次掉入那無盡的黑暗之中,與亡魂怨鬼爲伴。
言煜,言煜,言煜…
言煜守在牀邊皺着眉頭,火璃緊緊抓着他的手,指甲恨不得要掐進他的肉裡,他的手已經被抓出了汗,牀上的火璃更是不太穩定,好像做了噩夢,薄汗流進了她的頭髮裡,眉頭凝成了一團。
言煜替她擦了擦汗,他從前未曾想過火璃也有脆弱的時候,她一直都是不安分的熱烈活潑的,她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彷彿這四海八荒已經給她打上了一道烙印,一道只許笑不許哭的烙印,讓她從此成了不敢哭的人。
他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火璃那冰冷譏諷的話,“你們如今心疼自己的命,那一開始,怎麼不曉得心疼本君。”
這是她出世以來,第一次用“本君”這個稱呼,她縱然那般驕傲的一個人,卻從來不會用身份來向他人施壓,所有人只看得到她四處搗亂惹禍的外表,卻沒有看到她內心孤獨寂寞的心。她是火璃的時候,沒有人理解她,她是帝君的時候所有人畏懼她的身份,而她亦是火璃,也是這四海八荒五位帝君之一。
火璃帝君,多麼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嚴頭銜,她的卻自由,但一直沒有歸宿,沒有人理解她的孤獨,這幾萬年來,她哪一天不是東奔西躥這家那家到處跑,你見她何時在赤峰山長久呆過,她也許不曉得自己想要什麼,她只是怕孤獨,想要在人多的地方讓自己不那麼寂寞,她的心是空的,但是她的笑卻是滿的。
阿璃,你便是這般惶恐孤獨不安的麼,你便是用你那火紅的衣裙,嫣然奪目的笑掩蓋你的一切麼。
言煜緊緊的扣着她的手,阿璃,從此讓我感受你的感受,可好?
火璃醒來的時候,身邊趴着一個人,一頭青絲披散,狹長的鳳眸閉着,她可以看見他長如蝶翼的睫羽,眉頭微皺,在夢裡也這般不安穩麼?
修長如玉的手指同她的手十指緊扣,他神色看起來很疲憊,應該是許久不曾休息過,手被上還有些指甲掐痕。
他就算這般模樣也是賞心悅目的,火璃又想起她做的夢,在夢裡言煜已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就算夢醒了,火璃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樣的言煜,那樣讓她安心的言煜。
那一日的事情她也沒有忘記,如果不是言煜,她只怕真的瘋魔控制不住自己,會殺了所有人,增加業力,墮爲妖魔。
想到此事,火璃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那時的情景,她怕是在生氣之下着了道,生氣的時候人的理智最爲薄弱,如果着了誰的道也不是不可能。隨後一連串的念頭又出現在她腦海,誰想借她的手殺人?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只是爲了要讓自己殺人?又是誰能有那麼大能耐蠱惑她?
火璃緩緩睜開眼睛,她想不出來,輕輕的坐起來,她微微一動,言煜就醒了。
言煜睡的很淺,這幾日他寸步不離的守在火璃身邊,言煜扯開一個笑,“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火璃搖搖頭,靜靜的看着他,眼前這個人好像永遠都那麼好看。
“我想回赤峰。”她不能再待在這裡,現在沒有找到那個蠱惑她的人,她害怕哪天會傷害青丘上下,言煜身爲神君,自然也不能日日看着她。 шшш✿Tтkǎ n✿¢Ο
言煜收了笑,眼瞼微垂,“好。”
火璃輕輕抽出她和言煜十指緊扣的手,起身就要走,言煜沒有攔住她,依舊呆呆的坐在牀邊,癡癡的看着自己的手。
在火璃要跨出門的時候,言煜沒有回頭的輕輕呢喃,“可不可以將我劃入你的世界之內,阿璃。”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可是火璃還是聽見了,她在門口稍稍一頓,踏步走出了房門。
言煜緩緩握住那隻和她十指緊扣過的手,我,還是不可以,踏入你的世界麼。
火璃寬袖下的手握得緊緊的,言煜你可知,在我見你的那一眼,你的名字和你那無雙的容顏就已經烙在了我心上,從來不曾忘記。
火璃走了,去了一躺天上,跟止息說了幾句話,就領着蓮華回赤峰。
一路上蓮華覺得帝君不太對勁,一言不發,深情嚴肅,心下就想,莫不是帝君又在那青丘受氣了?就曉得青丘狐狸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她家帝君這麼沉默還是第一次。
“帝君,您不開心麼?”蓮華問。
火璃沒回答,她只是在想自己着了誰的道。
蓮華見帝君也不回答她,心裡更加覺得帝君在青丘受了氣。
快到赤峰的時候,蓮華眼尖,“帝君,你看,山腳下有人。”
山腳下有人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火璃向她指的地方瞥了一眼,的卻是有人,是個橫在地上的人。
火璃腳下一踩,就往那處去。
是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長的還不錯,臉色蒼白,怕是昏迷在這有些時日了。
“帝君,他是魔。”
那人身上散發着一種煞氣,魔,魔族人怎麼會出現在她赤峰山腳下。火璃眼神一轉,“帶回去吧。”
說完就往山上去,蓮華話都到喉嚨了,帝君卻走了,這人是魔啊,怎麼能帶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