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煜,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你莫要惱了可好?”姜璃帶着一包吃的放在言煜的桌子面前,一臉討好的湊過去。
言煜不說話,也不看她。
“言煜,我知道你打小就疼我,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要去做。”姜璃見言煜不理她,語氣變得認真,跑到言煜的對面坐下。
言煜看了她一眼,她眼裡滿是認真,和在天上的時候一樣,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不會想太多顧及太多,言煜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傷一好就下界來尋她,尋了那麼久才尋到這一世的她,原本以爲是個公主可以過的無憂,卻不料姜國實在不堪一擊。
她三歲生辰那天夜裡,晉國人已經攻打到了皇城外,不用片刻姜國就會滅國,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言煜出現了,言煜終於找到了這一世的火璃,她還那麼一點點小,乾淨的小眼睛,看着他會笑。他怎麼忍心,看到他的阿璃這麼小就死在亂刀之下?
他還是出手了。
言煜看着一臉潰敗之色的皇帝,“我可以幫你,保你姜國十五年無虞。”
皇帝一聽,眼神裡出現了希望的光芒,不等他開口。
“有條件,從此她跟着我。”言煜指了指一個女人抱在手裡的孩子。
皇帝點了點頭,用女兒換姜國十五年無虞,不費一兵一卒,如何不換?“但是這十五年你不能離開。”皇帝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女兒。
“她在,我便不會離開,但是我只幫你這一次。”
皇帝自然是答應的,很快晉國的軍隊一夜之間就退出了姜國,並且把之前侵略的土地都還了回來,簡直就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從此他便是這姜國的國師。
自此姜國十五年無憂。
言煜帶着三歲的姜璃單獨住在皇宮的一處宮殿裡,什麼事都親力親爲,教她吃飯,寫字,看書,後來她大了一些,五歲的時候說要習武,他都依,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給,都聽她的。
“什麼事我都可以聽你的,唯獨這件事不行。”言煜把她在大殿之中說的話說了一遍。
姜璃一時無言,言煜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三歲那年父皇告訴她從今往後要跟着他學習,她看着這個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糯糯的叫他師父,被他拒絕,和所有人一樣叫他國師,也被他拒絕,他抱着她,溫和的同她說,叫我言煜,我是言煜。
沒有人敢叫國師的名諱,只有她可以,她知道言煜對她是不一樣的,言煜只對她一個人笑,只和她一個人說話,只對她一個人好,言煜對她來說,亦師亦友,也是她年少彼時的英雄夢想。
姜璃有些動容,但是她是姜國公主,現在正是姜國生死存亡的關頭,她不能拋棄國家不顧。
“我一定要去。”姜璃眼神堅定。
言煜無話,他不能出手,他下界之時司命就同他說過,切不可試圖改變下界發生的一切,火璃的命格是承天命,所有人都無法得知,一步錯步步錯,牽一髮而動全身。但是他還是沒有忍住,改了十五年前的那一次亡國,那一次已經更改了許多事情,他不敢再妄動,他已經無能爲力,試圖挽留,卻還是敗給她。
言煜站起來,背對着她,袖子下的手緊了緊,他不可能護她世世安穩,況且她是下界歷劫,劫數不過,下一世依舊要再來過,“你去罷。”
姜璃愣了,她沒有想到言煜會這麼快同意。
“十六公主,陳將軍有急事求見。”
“言煜,我…走了。”
言煜沒有出聲,他的阿璃太過於倔強,他阻止不了,也沒辦法阻止。
姜璃這一去,心知自己十有八九,回不來了。
她每一步走的緩慢而艱難,明明是她自己的意願,爲何到了此刻她卻猶豫了,爲何她邁不開步子。
言煜背對着她,沒有回頭,阿璃,你且去罷,這一世我便也只能護你到此了。
姜璃已經快到客廳,但是她胸口始終有一種情緒堵在那裡,她這次一去,恐怕再也見不到言煜了,再也見不到了嗎?
從小對她百般疼愛對她百依百順教她讀書寫字明辨是非,請最好的人教她習武,不許她叫他師父,國師,只許叫他名字,臉頰只可以給他親一親的言煜,再也,見不到了嗎?
想到此,姜璃轉身飛快的朝亭子跑去,她不要,她不要再也見不到那如畫中仙的人,不要再見不到只對她一個人笑只和她一個人親近的人啊,她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神佛也好,妖魔也罷,都是她這十多年來的英雄夢想,都是她最親近最愛的人啊!
姜璃的眼眶很快溼潤了,她看到了亭子中那個背對着她的人,她跑過去從背後狠狠的抱住他,沒有說話。
她的呼吸有些亂,好像還流眼淚了,在言煜的記憶當中,以前的阿璃從來不會哭,像止息說得那般,阿璃是塊石頭化成的,並不懂得如何面對所有感情控制所有感情,所以她纔會容易動怒。但是現在的阿璃,已經是凡人一個,她擁有凡人的七情六慾,更懂得什麼是喜怒哀樂。
言煜撫上腰間的手,“哭什麼。”
姜璃扣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言煜,我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言煜摩挲這她的手,她的手因爲常年習武,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繭子。
“若是後悔了,不去也罷。”
姜璃鬆開扣住他的手,將他身子掰正,吸了吸鼻子,“不悔,我只怕不能再見到你了。”
言煜有些愣神,她的眼睛紅的跟小兔子一樣,言煜擡手替她擦了擦眼淚,大手摩挲着她的臉,這副模樣讓他心疼。
“別哭,我會去見你。”不管你輪迴了幾次,變成什麼模樣,認得我也好,不認得也罷,我都會去見你。
姜璃紅着眼,只要是言煜說的話,她都相信。
姜璃微微擡起頭,將臉向言煜湊近,在他脣角親了一口,然後飛快的跑了。
言煜有些愣神,嘴角咧開笑,他的阿璃,凡人的時候真可愛。
微風拂過,亭子外的樹上落下一兩片秋葉,彷彿也在暗示着王朝的衰敗落幕。
姜璃已經和大軍踏上了前線戰場的征途。
幾日奔波終於到了涼城。
“公主,敵軍已在城外三十里安營。”
姜璃一身銀白色冑甲,神色凝然,敵軍二十萬大軍,而姜國才十萬不到,這的確是一場硬戰。
“公主,屬下已經探測到敵軍糧草所在,不如今夜我們就偷襲,燒了他們的糧草。”
姜璃仔細聽着,的卻,晉國遠道而來,姜國正逢寒冬,如果要戰必須有充足的糧草,長途征戰必須速戰速決,不可久拖,如今晉國二十萬大軍已入姜國腹地,如果不快速拿下姜國,那麼糧草必然供應不足,大軍就會被拖的撤退。這也是姜國的好時機,只要斷了晉國糧草,晉國必然不會戀戰,自然會慢慢撤退,讓姜國有喘氣的機會。
不過糧草乃戰爭核心之一,晉國會那麼大意讓人發現了糧草所在?其中恐怕有詐。
“在何方發現糧草?”
“敵軍後方不到五里處。”
涼城兩側皆山林,但是平城屬於平原,敵軍從平城而來,前低後高,敵軍在正前方,而把糧草放在背後高處,看來敵軍根本不把姜國看在眼裡,如此張揚的暴露糧草所在,料定了姜國把他們沒辦法是不是?
姜璃把幾個人叫過來,指着地圖,“晉國以爲我姜國只有一個遲越,如今遲越一亡他們料定我姜國已經山窮水盡,掀不起風浪,如此不把我姜國放在眼裡,明目張膽將糧草安置在如此顯眼的地方,如此高傲囂張,我們便滅了他的氣焰。”
姜璃分析了敵國的心理,又指了指地圖,“這兩條小路極爲隱蔽,如果我們從涼城兩側入山林,從這處繞到敵軍後方,便可一舉燒燬敵軍糧草。”
陳毅仔細聽着姜璃的話,的卻,從山林之中繞到敵軍後方是條好計策,“萬一敵軍在山林之中設下埋伏?”
陳毅一向謹慎,眼下情景也不同以往,大將軍已亡,公主從未上過戰場,也不懂得兵不厭詐,此番結論實在輕率了一些。
“敵軍大將是誰?”
“是餘莽。”陳毅不懂,難道公主連敵軍首領是誰都不知道?很快心裡七上八下。
只見姜璃眼光一篇,嘴角上揚,“就是因爲是餘莽,所以才行得通。”
陳毅一聽此話,很快反應了過來,晉國人非常瞧不起姜國的人,總以爲自己泱泱大國拿下姜國這彈丸小國猶如探囊取物,而餘莽,人如其名,自命不凡,高傲自大,本是一介屠夫,後來跟隨晉王造反起義,晉王坐穩以後便封了他爲驃騎將軍,從此以後恃寵而驕,目中無人,狂焰囂張,有勇無謀,如今曉得姜國派出一個弱流女輩,還是一個溫室裡的公主,便更加不會有如此心思設防。
“屬下這就安排下去。”陳毅開始對十六公主刮目相看,開始不僅在大殿之中說得那番話讓他折服,如今公主這般將敵人剖析,實在不輸給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