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琴發出一陣陣琴音, 曲調之中聽不出任何感情,像極其普通的琴聲一般,卻在天地之間傳散開來。
孔雀女跪坐在伏羲的軀體邊, 兩隻手握着伏羲的手,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伏羲, 生怕錯過了什麼, 伏羲琴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 她有些愣神,這琴音雖然沒有情感,可是她隱隱聽出了些眉目, 這是在招魂?不,有些不像, 可是又的確帶着招魂的音波, 孔雀女的手在伏羲手上輕輕摩挲, 她不管是什麼,也沒有心思去管那麼多, 只要能夠復活伏羲,就夠了。
火璃將自己的神力盡可能的散發出去,卻並沒有收到任何迴應,心中難免有些焦急,驅動着伏羲琴不停的發出琴音, 可是也沒有多大的效果, 再這樣下去, 不僅自己會虧空, 更不可能完成陣法, 還有可能讓孔雀女生疑。
思酌一番,火璃的手換了一種姿勢結印, 不一會兒從她身體之中分散出一些擁有意志的神息,向着四面八方而去,火璃固守本心,一動不動,這已經是她最後的辦法,如果不成,那便是天意弄人。
很快,一道擁有意志的神息鑽進伏羲琴之中,伏羲琴的琴絃之上慢慢覆蓋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琴絃變得堅韌而光亮,不用再多的神力驅使自己發出陣陣琴音,琴聲由小逐漸變大,到最後響徹雲霄。
火璃是聽不見的,此刻她若分一絲心去關注這些,那麼一切都結束了,她的身體已經自動屏蔽了五感,專注的凝聚自身的力量,不管成與不成,她都沒有辦法回頭。
極北之地
碧琉這一陣時日都心不在焉,那一日九嬰強行將她帶回極北,還用結界將她困在極北,不讓她去尋阿璃,碧琉心中自然是恨極了,她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她總覺得阿璃從前不懂世事都是因爲自己。
女媧石裂開之後,她生來就有七情六慾懂得事故,而阿璃卻沒有,她一直都認爲是自己分走了屬於阿璃的那一份感知,如今她又面臨此番劫難,她又怎麼能在這極北安穩度日?
碧琉的房門被打開,碧琉擡頭卻發現來人端着盤子,冷臉冷言,“你放我出去。”
九嬰將盤子放在桌上,“你即便去了又有何用?你以爲以你之力能夠做什麼?你去一樣是送死。”
碧琉從凳子上蹭的站起來,一手拍桌,將那盤子震得作響,“是送死我也要去!阿璃是我妹妹!”
九嬰冷臉,兩個人對視,碧琉氣極的看着九嬰,面對那一雙冷驁得要將她吞噬的眼睛,還是有些怯,可是她依舊對上了那雙眼睛,表示自己的決心。
片刻,九嬰薄脣之中吐出兩個字,“休想。”便轉身而去,將門帶上。
碧琉氣的不輕,奈何她根本就打不開這扇門,碧琉錘着門大喊:“九嬰!你憑什麼囚禁我!你憑什麼阻止我去找阿璃!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感情!你這個只會用能力欺壓人的暴君!如果阿璃出事了,我會恨你一輩子!”
門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九嬰隨手將屋子前的大樹震碎,臉上神情冷若冰霜。
碧琉,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這天地之間,我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你。
當碧琉感受到胸口灼熱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門口靠着門累得睡着,胸口中的灼熱讓她有些難受,像要燃燒她整個胸膛一般,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胸口,只是這一摸,她便驚醒,她將胸口灼熱的東西拿出來,那是阿璃用元力給她做的能不怕火的項鍊,如今卻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快要融化她的掌心。
碧琉心頭一種非常強烈的不詳預感油然而生,阿璃出事了,她正在消耗自己的元力,一想到此碧琉有些慌了,大力的拍打着房門,大聲的喊着九嬰,卻得不到一起迴應。
碧琉越來越慌,她必須去找阿璃,她想不出來碰上什麼事情,阿璃會用到元力。
“帝君,您別這樣,九嬰大人不會讓你出來的。”
蒼禾的聲音隔着門弱弱的傳進碧琉的耳中,蒼禾雖然也很擔心火璃帝君,可是她也不想碧琉帝君出事,蒼禾眼眶都是紅的,兩位帝君都待她很好,火璃帝君雖然心性像孩子,傳聞把她傳的多麼十惡不赦,可是蒼禾卻也深深喜歡着她,她很難過火璃帝君發生的事情,可是她也不能讓碧琉帝君去送死,她不想對她好的兩個人,都離她而去。
“蒼禾,快,快幫我去找九嬰啊,已經來不及了,阿璃,再不去阿璃就要死了啊!”碧琉焦急的聲音中帶着哭腔,胸口的項鍊依舊灼熱,她好害怕,好害怕一切都來不及,好害怕她在這天地之間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會離她而去,留下她這半塊從大荒時代的棄子。
蒼禾聽到死這個字眼,心裡也開始慌了起來,“帝君您別急,我這就去找大人。”
聽到門外蒼禾離開的匆忙腳步,碧琉不甘心的錘着門,九嬰,你不要讓我真的恨你。
九嬰是被蒼禾求來的,他一向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看不過一個小小的侍女不停的求他給他磕頭,說到底,都是因爲蒼禾是碧琉的人罷。
“我說過,不放下你那心思,我不會放你出來。”
九嬰的語氣還是那樣冷,他以爲碧琉依舊會倔強的說一些恨他之類的話,可是他沒想到,一向冷靜鎮定的碧琉,哭了。
碧琉帶着哭腔,“九嬰,讓我出去,算我求你,你讓我出去好不好,我不能讓阿璃死,這世間只有一塊女媧石啊!”
碧琉會哭已經讓他的心有些亂,又聽到碧琉說這世間只有一塊女媧石,心徹底的慌了起來。
“你說什麼!”
碧琉隔着門哭得有些順不過氣,“女媧補天之時,只剩下一塊女媧石,不足以補天,所以她才以身補天,而這一塊女媧石,就是我和阿璃,我不能讓她死!”
九嬰的手驟然收緊,他從來沒有想過變故會發生在這裡,如果火璃死了,碧琉會不會死?九嬰一張難看到了極點,大手一揮,狂風亂作,等風停下結界已經消失無影蹤。
碧琉錘門沒有了結界門被一下子打開,身子一個踉蹌往前傾倒,九嬰大手一覽,碧琉便落入他的懷抱。
“是不是她生你生,她死你死?”九嬰一張臉上隱忍着怒火,一雙眼睛直逼碧琉,讓碧琉一瞬間愣住。
“女媧石既然已經分裂開來,我同阿璃便是兩個個體,”聽聞這話的九嬰神情緩和不少,心中的石頭落地,不是這樣的最好,“可是我不能讓阿璃死,她是我在這世間,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至親。”
碧琉握着胸口依舊灼熱的項鍊,一雙真誠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九嬰,拜託你,不要我讓真的恨你。
九嬰擦去她的淚,大手摩挲着她的臉頰,一雙眼睛同樣看着她,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輕鬆開她,退後幾步,狂風乍起,一聲鳴叫響徹九霄,再等碧琉睜開眼,九嬰騰買空中,揮動着翅膀,九頭中間的頭將碧琉輕輕銜起放在寬廣的被上,添了添她的臉,琉兒,這世間之大,我只想讓你安穩無虞。
天上
老君剛把神農鼎小心翼翼的放起來,卻發現一絲絲橙紅色的神息爭先恐後的鑽進神農鼎之中,神農鼎開始震顫發出悲鳴,越來越多的神息進入神農鼎,神農鼎開始的悲鳴聲越來大,越來越大,後來自己飛了出去。
老君見這副模樣當然是拼命的去追,開玩笑,你們家寶貝神器要被別人弄跑了,你不追?
老君追出來也發現了天帝在追封天印,便笑着打招呼,“帝君這麼巧,你也追神器啊。”
天帝:“你腦子長泡了?神器都丟了還不快追!”
路過的旁人就靜靜看着他們飛遠。
“別看了,帝君說有事的沒事的都帶上傢伙跟上去,怕是要出大事了,我先回去帶兵,你們趕緊跟上去啊。”戰神匆忙的丟下這一句話又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留下一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還在風中凌亂的人。
太乙淡定的摸了摸鬍子,“抄傢伙幹架咯。”
太白訕訕摸鼻子,假裝咳嗽兩聲,他纔不會告訴你們他有點陰影了,“又是一場惡戰咯。”
一衆衆仙各自準備了一番,收起臉上的笑容,皆是一張嚴肅正經的臉,浩浩蕩蕩的跟上去,這一戰,生死皆置之事外,只能勝,不能敗。
一大羣人在半路之上也碰上了西王母。
“帝君此番去是爲何事?”西王母問。
“神器受召喚,我察覺那神息多半是火璃,只怕她在九幽生了變故。”天帝一張臉上威嚴而嚴肅,此番火璃竟然需要召喚神器,九幽一定出了大事。
西王母點頭,“不錯,伏羲琴音之中便有召喚之意,想來也是那孩子所爲,你我還是快些前去爲好。”
衆人達成一致,便朝着九幽而去。
九幽
孔雀女一直守在伏羲身邊,外面琴聲響徹雲霄,但伏羲卻沒有絲毫變化,心裡一時生疑,站起身來,欲要出去看個究竟。
“帝后,此事需天時,地利,人和,不能操之過急,我們已經等了幾千萬年,爲的就是這一刻,不妨多等等。”修焱的神經一直都緊繃着,他必須穩住帝后,讓她留在九幽之內,至於言煜,修焱瞥了一眼還昏迷不醒的言煜,他只希望他能快些醒過來。
孔雀女聽了修焱的話,覺得也是,順着修焱的目光看了一眼言煜,只要這隻狐狸在這裡,她就不怕小丫頭玩花樣。
火璃停在半空之中,伏羲琴一直圍着她轉,不停的發出琴音,她已經能夠感受到神器的迴應,她將自己的元力更多的釋放出去,引神器到她身邊來,這是一件消耗太大的事情,她的純元之力,已經用去大半,然而她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她只能守着本心的元珠一絲絲抽剝自己的元力。
火璃盤着的雙腿之上已經爬上了赤紅的紋路,腿下已經燃起了業火,她盤坐着像一個在業火坐蓮之上的佛陀。
神器給她的迴應越來越強烈,她加快速度抽剝元珠之上的元力,將元力釋放出去,牽引神器到她身邊來。
赤紅的紋路隨着火璃將元力的抽剝,迅速的往她身上爬,她的下盤已經冒出了熊熊業火,一下一下的跳動着,火璃全都感覺不到,她用伏羲琴爲引,拿自己女媧石之身召喚神器,她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是她不後悔。
火璃不停的將自己元珠上的元力抽剝分散出去,神器對她的迴應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聽得到神器所發出的悲鳴,是那樣的強烈。
神器在爲她悲鳴,爲她開啓陣法而悲鳴,她開始安撫那些神器,神器也開始迴應她。
終於,伏羲琴不再圍着她轉動,而是回到自己應該所在的位置,琴音也隨即停止,神農鼎歸位,封天印歸位,崑崙鏡歸位,以火璃爲中心向四個圍繞着她的神器之間出現許多條金黃色的線,將他們彼此都連接起來,而此時,深處九幽宮殿之中的伏羲,終於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