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還能是因爲什麼?
絲毫沒有猶豫的,丹尼斯一把扯下了已經只剩下嘈雜電流聲傳來的耳機,朝着霍爾曼所在的位置大聲咆哮起來:“霍爾曼!幹了那婊子養的黑鬼!炸掉貴重物品箱!”
在吼出這句話的同時,丹尼斯幾近顫抖着從自己的戰術背心夾層裡取出了一枚一段帶有尖錐的圓柱形金屬罐,狠狠地將帶有尖錐的那頭扎進了泥土中!
圓柱形的金屬罐上,紅綠相間的兩色小燈立刻開始閃爍起來,而一種從細微到震耳欲聾的的蜂鳴聲也開始讓丹尼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那個只有拳頭粗細的金屬罐!
在非洲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指北針失效、無線電中斷、甚至是衛星訊號都出現古怪的短時間盲區的現象時有發生。
有些倒黴的探險隊或考古隊,甚至是某些有着軍方背景的小隊伍,就是因爲這些看上去小到不能再小的紕漏和誤差,從此徹底消失在了這片廣袤的非洲大陸中。或是成爲若干年後的人們憑弔的先驅者,或是成爲下一個搜救任務的目標……
有鑑於此,也不知道黑蟒安保公司是走了怎樣的門路,居然能三不五時的弄些稀奇古怪的單兵裝備或是重型裝備武裝自己的公司僱傭兵。
比如說,模塊化的M4A1系列輕武器、單兵撒佈的震動型聰明地雷、只有拳頭大小、但爆炸起來卻能將整整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密閉空間內所有氧氣耗光的窒息彈……
有時候,那些小玩意的確很好用。可大部分的時候,那些小玩意卻總會出些不大不小的紕漏!
比如說,曾經有某個倒黴的小隊在執行叢林任務的時候,在自己的身上噴塗了一種可以在兩天之內附着在皮膚上的草皮僞裝層。
毋庸置疑,這種僞裝層非常好用,以至於那個小隊在悄悄爬到了襲擊目標前五米的時候,幾個懶洋洋的哨兵都沒看出來那片茂盛、但卻不過二十多釐米高的草地裡已經潛伏着十幾個僱傭兵!
但在隨後的幾天裡,使用過這種僞裝層的僱傭兵們卻都出現了便血、肌肉痙攣、短暫失明、狂躁不安的症狀。兩週後,那個倒黴的小隊便消失了……
據說,他們被送往黑蟒安保公司設在美國總部的意料基地進行救治。
可鬼知道……
而丹尼斯插在地上的那個金屬罐也是剛剛領到手的新玩意,據說這玩意在插入地面後會自動啓動,朝着天空中噴射出一大片帶有輕金屬物質的紅色煙雲。在沒有太大風力的情況下,這種紅色的金屬煙雲能夠在空中懸停將近三個小時,這已經足夠讓擁有兩顆天氣衛星使用權的黑蟒安保公司確認自己需要尋找的目標在什麼位置了!
心中祈禱着那些輕金屬的煙雲不會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傷害,更祈禱着在一百五十公里外的補充基地中能儘快的爲自己派來援軍,丹尼斯連滾帶爬的竄到了那輛搭載着目標人物的悍馬車邊,一把拽開了已經被巨大的衝擊波損毀得鬆動的車門:“霍爾曼,我說讓你幹了那狗孃養的……”
眼前的一切讓丹尼斯目瞪口呆!
手中依舊死死抓着那把柯爾特八英寸蟒蛇左輪手槍的霍爾曼已經倒在了貴重物品箱上,從他喉頭和太陽穴上那幾個細小的傷疤看來,霍爾曼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在極近距離遭受了攻擊,甚至都沒來得及用上已經打開了擊錘的柯爾特八英寸蟒蛇左輪手槍自衛!
那個一路上不停在嘔吐和昏睡的醉鬼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在死死焊接到了座椅下的貴重物品箱上,幾個被狠狠撬砸的痕跡清晰可見。
如此看來,是一個或是幾個身手極其敏捷的傢伙趁着車隊剛剛遭受襲擊時的混亂溜到了目標旁邊,在霍爾曼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便刺殺了霍爾曼並劫走了那個醉鬼。
當然,這幫傢伙也沒放過貴重物品箱。但由於缺乏必要的工具,而爆破又無法保證貴重物品箱內的東西不受損,襲擊者們也就只能在發泄般的撬砸之後,放過了這個裝載着礦石樣本的貴重物品箱。
也許是因爲沒有了彈藥,設置在小鎮另一頭的接應陣地中,M60那瘋狂的轟鳴聲驟然停歇了下來,原本喧鬧異常的戰場上頓時有了讓人耳目爲止一清的感覺!
飛快地跳上了那輛被衝擊波推到了牆邊的悍馬車上,丹尼斯狂亂地扭動着方向盤,再試了試剎車和油門的狀態之後,扭頭朝着幾個猶自躲在掩蔽物後胡亂掃射的隊友吼道:“快靠過來,我們得衝出去!待在這兒只能是等死!”
儘管慌亂,殘存的幾個黑蟒安保公司的僱傭兵依舊體現出了良好的戰術素養。
處在最遠處的兩名僱傭兵首先扔出了一顆煙霧彈後迅速後退,而其他的僱傭兵則是繼續保持着火力密度,掩護着這兩名僱傭兵後撤。
當着兩名後撤的僱傭兵到達第一個遇見的同伴所處的位置時,兩名僱傭兵輕輕一拍同伴的肩頭,在衝過第二名遇見的同伴後迅速找了個合適的陣位,端着手中的M4A1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掩護射擊。
而在此同時,剛剛被拍打過肩膀的僱傭兵也在扔出了一枚煙霧彈後,小跑着撤離原有的射擊陣位……
交替往復的撤離——掩護的過程並不算漫長,當最後一名僱傭兵跳上了已經發動的悍馬汽車時,先期到達的一名僱傭兵已經打開了車輛的頂棚,舉着手中的那支加裝了彈鼓的M4A1充當了火力支撐平臺的角色!
令人牙酸的車體與牆壁摩擦的聲音裡,丹尼斯狠狠地踩着油門,將悍馬車大馬力的性能優勢發揮到了極限,撞開了堵在自己前面的另一輛悍馬車後直衝着小鎮另一頭的方向狂奔而去!
或許是運氣,也只能說是運氣,就在丹尼斯駕駛的悍馬車剛剛衝出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時,一枚燃燒槍榴彈準確地打在了那輛悍馬車原有的位置上。
白磷與凝固汽油所產生的威力,頓時讓沾染到了燃燒物的所有物體熊熊燃燒起來。
或許是不幸,也只能說是不幸,唯一一名打開了頂棚充當火力支援平臺角色的僱傭兵不幸被燃燒槍榴彈爆炸時所濺射的燃燒物沾染到了臉部。
猶如身在地獄般的淒厲嚎叫頓時響了起來……
在劇烈的疼痛之下,這名不幸被白磷和凝固汽油沾染了面部的僱傭兵做出了一個絕對錯誤的舉動——伸手拍打臉上燃燒的位置!
熾烈燃燒着的火焰,立刻由那名僱傭軍的臉部蔓延到了手掌上,再隨着他狂亂的扭動身軀而漸漸擴大了燃燒的面積!
毫不猶豫地,兩名坐在他身邊的黑蟒公司僱傭兵迅速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在極近距離內朝着那名慘叫着的同伴心臟部位扣動了扳機,並迅速將那名同伴尚未來得及軟倒的屍體從車輛天窗處推了出去……
這兩名僱傭軍都是曾經在美軍服役的士兵,在海灣戰爭中,尤其是在費盧傑戰鬥中親眼目睹過美軍使用白磷和凝固汽油混合燃燒彈後所造成的殺傷!
只消沾染了一點點濺射而至的燃燒物,整個人便會在慘叫聲中被活生生地燒成一具漆黑的骸骨,唯一的救助方式便是儘快用刀子割下傷者身上燃燒的部分!
當然,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必須小心再小心!
通常來說,一名在痛苦中不斷掙扎的傷者,會不自覺地向身邊的同袍奔跑過去求助!
稍有不慎,便會造成第二個不幸的傷患……
然後,是第三個……
在費盧傑,曾經有過整整一個小隊的士兵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全軍覆沒!
或者……
就像是某個軍醫所說的——一旦遇見了被大面積燒傷的傷患,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朝着他的頭部來一槍,解除他的痛苦。
尤其是在非洲,無處不在的蚊蠅類昆蟲會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被燒傷的藍黑色或醬紫色的傷口上排卵,而這些細小的蟲卵也會以極快的速度孵化,並伴隨着血液的流動順着血管到達大腦或眼球的部位,從而造成傷患的失明或行爲障礙!
這樣或許不人道,但這樣……卻也是最人道的方式!
天空中,那團驟然爆裂開來的紅色煙霧多少給了多路狂奔的丹尼斯些許的安慰。但幾乎是緊隨着車後爆炸開來的槍榴彈卻又讓丹尼斯的腎上腺素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飆升着。
從來都用開玩笑的口吻提及所謂神明的丹尼斯,一邊盡力操控着悍馬車在狂奔中不至於因爲路面上的障礙物而再次傾覆,一邊有生以來第一次虔誠地念出了幾乎要遺忘的祈禱文:“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爲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或許是這種祈禱真的產生了作用,又或許是丹尼斯真是傳說中的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