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看清楚那名黃種人男子的動作,更沒人能想到那名黃種人男子竟然會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猝然發難,狠狠地一拳擊打在坎帕寧的腹部。
對於這些駕駛超重型卡車討生活的巨人們來說,在餐廳或是酒吧中發生的鬥毆可謂是家常便飯。
身強力壯,再加上比尋常人厚實了許多的肌肉層,通常都會讓這些氣力十足的巨人們在鬥毆中佔盡上風。即使是被人用棍棒或是結實的酒瓶在腦袋上砸上幾下,頂多也就產生些輕微的暈眩而已。
尤其是平日裡就喜歡惹事生非的坎帕寧,大多數熟悉坎帕寧的巨人們都見過坎帕寧被三五條壯漢圍着打了半天,最終卻像是對痛楚毫無知覺般地一拳一個,將那些看上去同樣健壯的壯漢打了個昏天黑地。
所以在看到那個還不及坎帕寧下額高度的黃種人在坎帕寧的肚子上飛快地打了一拳時,大部分的巨人們所期待着看到的場景,便是坎帕寧用他那巨大的巴掌抓起那個黃種人小子,再從餐廳的窗口扔出去!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捱了那看上去並不沉重的一拳之後,身形巨大的坎帕寧反倒是僵立了好半天,方纔慢悠悠地捂着心臟的位置癱軟在地,翻着白眼抽搐起來……
還不等驚愕中的巨人們發出驚歎聲,一個清冷得猶如寒風般的聲音,已經在站在吧檯邊的哈德林身側響起:“別動任何念頭,慢慢地把你的雙手平放到吧檯的位置上!別指望留在車裡的那四個傢伙了,如果他們現在還清醒着,那麼你早該聽到槍聲了!”
感受着頸椎的位置上傳來的絲絲冰寒感覺,哈德林順從地將雙手放到了油膩膩的吧檯上,頭也不回地低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找到我們的?”
那個清冷得如同寒風般的聲音並未作出任何的迴應,只是伸手從哈德林的手腕上摘下了那塊看上去大得有些過份的手錶,毫不客氣地扔到了髒兮兮的地板上,再狠狠地一腳跺了上去!
眼睜睜地看着碎裂的手錶零件中那個不斷閃爍着的綠色小燈泡漸漸熄滅,哈德林無奈地嘆息道:“好吧……看來你們是行家……”
狠狠拽下了哈德林脖子上掛着的那條粗大的銀項鍊,那個清冷的聲音幽幽地打斷了哈德林的絮叨:“所以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給我們帶來麻煩的小玩意!”
再次看着粗大的銀項鍊上的水晶十字架墜飾被踩成了碎片,哈德林原本繃緊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鬆垮下來,無可奈何地低聲說道:“車鑰匙在我右邊的褲兜裡,車廂的安保系統啓動硬盤在我襯衣的衣兜裡。如果你還想知道點什麼的話……貨車駕駛室物品箱裡有個小鍵盤,密碼是漢尼拔!”
嘩啦一聲,一塊連接着幾根斷裂電線的鍵盤被扔到了油膩的吧檯上。伴隨着那塊鍵盤扔到吧檯上的脆響,一個看上去像是個教書先生的黃種人男子笑眯眯地湊到了吧檯前,朝着已經愣怔了老半天的餐廳老闆揚聲叫道:“勞駕,來一杯冷啤酒!”
不自覺地呻吟了一聲,哈德林終於放棄了最後一絲僥倖的念頭!
看上去只是多裝了幾條鐵鏈的超重型載重卡車,其實就是個移動的武器倉庫。雖說連哈德林自己也不知道那個佔據了一般車廂體積的氣密性武器箱中裝了些什麼,但隨車的四名輪值警衛所配備的武器,已經足夠在短時間內依託着高強度防彈車體、對抗超過一個排正規軍的突擊。
再加上身處駕駛室中的坎帕寧和自己身上攜帶的兩個報警裝置,還有那個安裝在貨車駕駛室物品箱中的自毀裝置……
理論上來說,即使最終的抵抗失敗,而援軍也沒能及時趕到的話,那麼裝置在車體內的鋁熱劑燃燒彈也會把一切都燒成灰燼,什麼也不會給那些覬覦車中物品的人留下!
可這幾個驟然冒出來的黃種人……
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武器倉庫所處的具體位置的?
尤其是在武器倉庫始終處於不停移動的狀態之下?
彷彿是看穿了哈德林心中的想法,那個看上去像是教書先生一般的黃種人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啤酒,轉頭朝着一臉疑惑神色的哈德林擠了擠眼睛:“信息時代的好處之一,就是所有的所謂保密信息都在天空中飄蕩着!你只消找到一個合適的捕蟲網,就能抓到最大的那隻蜻蜓!”
輕輕在瞠目結舌的戴爾茜手中塞了張二十美金的鈔票,始終微笑着的那個黃種人男人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揚聲朝着所有愣在當場的貨車司機叫道:“聽好了,我們不想惹任何的麻煩,也不想任何人找麻煩!所以,在我們走出這家餐廳後的一小時內,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離開這家餐廳,或是打電話報警,或是幹出些別的什麼蠢事!照我說的做,就不會有任何的麻煩,明白麼?”
再次朝着站在身側的戴爾茜露出了個和藹的笑容,看上去像是爲首者的黃種人男子擡腿跨過了地上兀自痙攣不休的坎帕寧,頭也不回地地朝着餐廳大門口走去。
而在他的身後,那個顯得比較粗壯的黃種人男子毫不費力地抓住了坎帕寧的腰帶,就像是提着一捆輕飄飄的稻草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了那個微笑着的黃種人男子身後。
鴉雀無聲之中,餐廳裡所有的巨人們不自覺地爲這幾個黃種人男子讓開了幾條通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將坎帕寧和哈德林帶出了餐廳,再用幾個閃着紅色計時燈的黑色金屬球粘貼在餐廳的大門和幾扇窗戶上。
當屬於坎帕寧和哈德林的那輛超重型卡車緩緩地駛離了餐廳停車場時,除了餐廳老闆是直接撲向了掛在牆壁上的固定電話之外,其他的所有貨車司機都做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舉動——從口袋裡摸出電話,然後撥打911!
但很快的,所有的貨車司機卻都發現,自己那即使在荒漠中也能撥打出去的電話,此時卻都成了擺設。除了耳機中不斷響起的忙音之外,再也聽不到任何一點其他的動靜。
當所有的貨車司機都將目光轉向餐廳老闆時,始終無精打采的餐廳老闆也頹喪地搖着頭掛上了電話:“無法接通!”
蜂羣般嘈雜響起的咒罵聲中,所有的貨車司機都只能找了個座位坐下來,靜靜地等着那些紅色計時燈上的數字慢慢地朝着歸零的方向跳動。
雖說大部分的貨車司機都沒見識過真正的炸彈是什麼模樣,但感謝好萊塢的那些電影人,幾乎每個看過好萊塢電影的人都能輕易地認出來,那不斷跳動着數字的紅色計時燈,與電影裡的定時炸彈計時器簡直一模一樣!
除此之外,再也沒人注意到,就在十二號桌子的下面,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調頻訊號阻斷器,也在微微地閃着紅光……
儘管在亞洲人中,霍士已經算得上是身高臂長的絕對模板身材,但對於爲歐洲人或美洲人設計的超重型卡車來說,巨大的方向盤和操縱桿卻依舊讓霍士有了忍不住罵孃的衝動!
幸好,州際公路上極少有急轉彎的道路,這好歹讓伸長了胳膊操控方向盤的霍士略微輕鬆了些。
而在霍士的身邊,秦朗已經將一臺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個人終端機接駁到了卡車物品箱中那裸露的電線上,再小心翼翼地用一管快乾型膠水將那臺個人終端機牢牢地固定起來。
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水,秦朗禁不住低聲抱怨道:“捨得花上千萬的價錢造導彈去炸第三世界的貧民窟,倒是捨不得在武庫運輸車上好好裝一條空調專用電路!真不知道這些美國人腦子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用盡全力揮舞手臂轉動着巨大的方向盤,霍士沒好氣地沙啞着嗓子哼道:“這還不是拜你所賜?好好的解碼不就完了麼?非得試試你那獨闢蹊徑的狗屁邏輯,從主電路上搞什麼多批次短路脈衝解碼!現在好了,這車除了勉強還能開之外,空調、音響一概沒有,就連方向盤的液壓加力裝置也失靈了!老子現在哪兒是在開車?老子就是在開縫紉機!”
嘻皮笑臉地拍了拍霍士的肩膀,秦朗利落地放倒了副駕駛座椅的靠背,手腳並用地穿過駕駛室與車體連接部的一扇小門,鑽進了寬敞的車廂中。
寬大得像是個客廳般的車廂中,六個已經被柔性手銬捆住了手腳的傢伙被扔到了車尾的位置。或許是因爲斑蝥對他們使用的催眠性氣體太過霸道,六個被捆住了手腳的傢伙扭曲着身子,睡得鼾聲四起,口水共長天一色,鼻涕與落霞齊飛!
沒顧上看一眼用高強度帆布帶固定在車廂中央的巨大氣密型武器箱,秦朗的目光便被車廂兩旁的武器架上掛着的各類武器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