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一名生活拮据的小貴族來說,着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同時,在那名小貴族遇害之後,巴黎警察局的警探們也曾經查證過,巴黎歌劇院的幾任看門人,都接受過這名小貴族或多或少的賄賂,而且這些賄賂通常都不是爲了能夠省去欣賞歌劇的昂貴門票!
據那些不得不對警察局的警探們透露實情的看門人所說,與其說這名小貴族是個狂熱的歌劇迷,倒還不如說他是一名古怪的建築迷——他賄賂看門人的唯一目的,便是在巴黎歌劇院休演期間,能夠在巴黎歌劇院下面的那些複雜通道中轉悠幾圈。
自然而然,那些得到了一筆小錢的看門人不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反正巴黎歌劇院的地下通道中,除了老鼠和蟑螂之外,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也就由得那個有着古怪癖好的小貴族去閒逛好了!
綜合這些線索看來,這名只有準男爵封號的小貴族,似乎真是在巴黎歌劇院的地下通道中發現了些什麼?
而在這名小貴族的家中,處理這件案子的警探們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足足有數十米長的皮製管子,那些在塞納河中撈取失物過活的水鬼們纔會使用的充氣氣囊,還有能夠在水下發光的用鎂、鋁、硫酸鋇、硝酸鋇和亞麻籽油以及二氧化錳製成的火炬。
儘管那些敷衍塞責的警探們在發現了那些古怪玩意之後,並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但對於擅長從某些蛛絲馬跡中尋求事件答案的杜尚.皮蓬.達諾來說,這已經是極其醒目的證據了!
這些東西至少能證明,那個倒黴的小貴族已經在巴黎歌劇院的地下通道和蓄水池中發現了些什麼東西,而且已經做好了潛入蓄水池中一探究竟的準備!
同樣的,在歷年來更換巴黎歌劇院地下蓄水池積水的工作記錄中,杜尚.皮蓬.達諾也發現了些許不同尋常的事情——在抽出那些積水的時候,所有的積水都經過了一條長長的管道,從遠處的下水道中直接排入了塞納河中,而不是像尋常的生活污水那樣,經過巴黎的污水處理設備進行初步淨化後再排入塞納河中。
而那些被用於抽出積水、並重新灌注潔淨清水的設備也很讓人起疑。
不過是一件簡單的儲水置換工作,卻使用了全密封式的抽水裝置,好像生怕那些積水泄露出去一般。而被重新注入的清水也同樣要經過另一臺全密封式的水泵,被加入某些古怪的化學物質後,方纔灌注進那個巨大的蓄水池。
從進行這項工作的記錄單據上看來,至少有幾點值得人們懷疑:
首先,每次進行清水灌注工作的前一週,擔負這項工作的施工部門,總會採購一些化工試劑。從尋常人的層面說來,這些被加入清水中的化學試劑,起到的是防止清水中滋生寄生蟲的作用。但從金屬加工業的角度看來,那些化學試劑溶於水中之後,卻能對青銅類金屬起到防腐蝕的作用!
其次,每次抽出陳舊積水的時間,大致是三天左右。但重新灌注淨水的時間,卻足足需要五天?
在這兩天的多餘時間裡,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而在最終,引起杜尚.皮蓬.達諾注意的,卻是一份1760年的私人信箋。
在那份純粹被當作古老私人通訊記錄而捐贈到某個博物館的信箋中,被稱爲羅伯託的某個豪門子弟,帶着很是炫耀的口氣向自己的情人、某位實權人物的妻子暗示,自己已經加入了‘戲子’們的私人小圈子,並得知了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雲雲……
而在古老的法語俚俗中,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戲子’這個詞,與‘小丑’這個詞幾乎被作爲共同含義的詞語使用。
由此而言,能夠被當作誇耀資本來對自己情人炫耀的‘戲子’或‘小丑’,看來的確是某些大人物們豢養的、由實權人物組成的秘密機構?!
興致勃勃地將所有有關聯、且有價值的資料整合到了一起,杜尚.皮蓬.達諾摘下了自己那副樣式考究的老花眼鏡,扭頭朝着兀自仔細閱讀着資料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說道:“看來我們的確遇見了個事關當年路易十六出逃時埋藏寶藏的秘聞!我尊敬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我得祝賀您!因爲您的一次偶然好奇,再加上您無時不在的敏銳感覺,我們或許真的找到一件可以拿來消遣的事情了!”
利落地摘下了自己的耳機,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的那雙灰眼睛裡所透露的,也是那種見獵心喜的興奮:“看來我們的朋友們對您很不滿意,我尊敬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先生!在您離開後的這段時間裡,又有三個人進入了那個房間,同時在爭執着對您該使用何種方式處理!其中的兩個人極力主張在事情結束後,讓您永遠的躺在那個黑漆漆的蓄水池裡,直到十年後,您的骨骼殘骸纔會被人發現。”
晃動着因爲長時間凝神傾聽而導致了些許僵直的頸椎,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的模樣就像是一頭已經盯死了獵物,隨時準備縱身撲咬的獅子一般,顯得殺意十足:“按照其他幾個人提出的最終建議,您同樣也沒有好結果——他們想在整件事情完全結束之後再等上幾年,在您完全對此事喪失了警惕之後,再進行一次徹底的報復行動!這倒是很像職業軍人的做派——要不就不做,要不就要做到絕無後患,斬草除根!”
冷冷地微笑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順手將手中的資料扔到了桌子上,很是不屑地冷笑着說道:“看來這位荊楚鋒先生還真是個氣量狹小的傢伙!我不過是恰逢其會地撞見了他私下裡的一些小勾當,想要無傷大雅地均分一些利益而已。可他卻……”
面容一整,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卻是鄭重地搖頭打斷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話頭:“我建議您還是小心爲妙!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絕對惹不得的!就像是那位……荊楚鋒先生,從我們得到的信息看來,他和他的部下都是些極其精悍的職業軍人。而來自中國的職業軍人,普遍都具有幾種其他國家的士兵們幾乎不具備的特點——專業、勇猛、忠誠,還有他們那種寧可戰死、也不願意被俘的殉道者精神!”
依舊是不屑地冷笑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我瞭解您所說的,我尊敬的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上校!但就像是您所說的,中國的精銳職業軍人才能擁有那些其他士兵幾乎不具備的特點。但對於荊楚鋒先生而言,他和他的團隊成員,只不過是些想給自己撈些外快、好藉此提前退休的武裝商務人員而已。他們,早已經不再是真正的職業軍人了!”
彷彿是爲了證明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分析,重新戴上了那副式樣考究的老花眼鏡在電腦前忙碌的杜尚.皮蓬.達諾猛地發出了一聲輕笑:“看來我們的朋友已經等不及要去尋找那些有可能埋藏在巴黎歌劇院蓄水池中的東西了?!”
詫異地看向了滿面微笑的杜尚.皮蓬.達諾,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與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異口同聲地朝着杜尚.皮蓬.達諾問道:“他們幹了些什麼?”
指點着電腦商的一列剛剛刷新的購物信息,杜尚.皮蓬.達諾慢慢地摘下了他那副式樣考究的老花眼鏡:“在一分鐘之前,諾芙特酒店發送了一份加急購買潛水器具的網上購物清單。猜猜看,那五套從海軍愛好者俱樂部購買的輕型軍用潛水器具,會被送到哪個房間?”
四散坐在寬敞的客廳中,荊楚鋒等人唱作俱佳地彼此喝罵着,時不時還拍桌打椅地製造出些嘈雜的動靜,但手中卻都端着各自喜歡的飲料,頗爲愜意地慢慢啜飲着。
而在衆人中間的桌子上,被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安裝在沙發下的那個精緻的竊聽器,此時卻穩穩當當地擺在了桌子中間。
估算着衆人之間叫罵的時間已經足夠,荊楚鋒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朝着已經喝得微酣的斑蝥比劃了個‘結束’的手勢。
伴隨着荊楚鋒的示意,在場的諸人紛紛發出了充滿怨氣的喝罵聲。伴隨着荊楚鋒刻意加大了力氣的摔門聲,所有人飛快地離開了房間。
穿過了長長的走廊,荊楚鋒等人魚貫走進了另一間位於同一樓層的閣樓套房中。而在荊楚鋒等人走進房間的同時,五個與荊楚鋒等人身形相仿、打扮也完全一模一樣的男人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分批離開了諾芙特酒店。
一屁股坐到了客廳中的沙發上,斑蝥呻吟着嘆息起來:“這活兒……真不是人乾的!一羣人唱唸做打的對着個竊聽器折騰這麼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