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調整方向,垂着頭的鄞冽朝月鏡幻象前恭敬一拜,啓鑑到。
“晚輩鄞冽,參見三生上神。”
鏡中三生眉頭微蹙,面色嚴嚴。
眼前這畢恭畢敬的兒郎,恐怕就是林清瑤心之所繫的情郎。而能俘獲林清瑤芳心,更得白玉蟾這不世高人垂青的,定是人中龍鳳。
一時間,好奇鄞冽是何等丰神俊秀的人物,三生上神發話到。
“且把頭擡起來,讓本神瞧瞧。”
“是。”
鄞冽輕聲一應,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把低垂頭擡了起來。
“蘇,蘇瑾瑜?”
四目相接間,撞見鄞冽這副面容,三生上神驚慌失措地冒出個極陌生的名字。
倏地場上氣氛間跌入冰點,一時難斷好壞。
白玉蟾雖不解三生上神口中的“蘇瑾瑜”是何方神聖,但能令上神動容的,絕非一般人。
“貧道孤陋寡聞,不知上神口中這‘蘇瑾瑜’,是哪路逍遙神仙?”
美眸中精光四溢,直盯着月鏡幻象中的鄞冽不放;幾番陰晴變幻後,三生冷眉一揚,正聲說到。
“天師也是這神魔異世中成名已久的神仙客,或許一時不明這‘蘇瑾瑜’是何人,但魔尊司造化,我想天師一定不會陌生吧。”
魔尊司造化?
還不等白玉蟾反應什麼,三生上神徑直揭開謎底。
“這‘蘇瑾瑜’之名,便是當年叱吒三界六道,令衆仙妖神魔忌憚的大魔頭,司造化的凡名。若不是我和如今四象龜海界主伽羅素來交好,曾與化身散仙蘇瑾瑜的魔尊有過幾面之緣,我也未必會知曉這等神族辛秘!”
“物有相近,人有相似,上神不怕認錯人?”
白玉蟾端量片刻,質疑到。
“我三生還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蘇瑾瑜化成灰我也認得!他當年的模樣,和你這徒兒的容貌,別無二致!”
回敬了白玉蟾一句,轉而,三生厲聲訊問到鄞冽。
“天下間沒那麼多巧合!難道是封惡井的禁制被解開了,進而讓你這魔頭逃出生天?”
關於自己和魔尊司造化肖似的傳聞,鄞冽也非第一次聽說,只是未料到在這個熬心節骨眼上,被這位上神翻了出來。
本不想爭辯什麼,但思前想後,若此時不解了三生心中的猜忌,那勢必要影響到他與林清瑤的事情。
定了定心,鄞冽開口回答到。
“上神恐怕是真認錯人了。晚輩從人界來到神魔異世,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其間從未和魔族中人有過接觸;再者,晚輩若真是什麼封惡井中逃出的魔頭,那以魔尊的造化神通,我先前也不至於淪落到魂魄將散,需清瑤前往陰陽之地爲我收魂的地步。”
“你,你來自人界?”
三生上神驚色一問,面色間仍有疑色。
“千真萬確。若上神還不信,可向寄元於我體內的玉蟾祖師求證一二。”
“唔,此子這番話,倒也是實話。”
話頭一轉,白玉蟾也在旁幫襯着。
“貧道眼下元嬰寄託在他靈體內,借他靈力修元鑄體,倒未曾察覺有魔族中人的陰戾之氣。上神若還不放心,可親自一探這孩子的元神,便可分清真假。”
“這——”
對於天師白玉蟾的作保,三生自然不會小家子氣,去探究個凡人的元神,有失上神風範。
權衡再三,三生上神鬆了口。
“不用探了,我當然信得過天師您。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事三生會親自向伽羅界主求證;若此子真是魔族禍端,我定不會心慈手軟。”
是不是魔尊轉世,鄞冽他絲毫不在意,眼下他最急迫的,還是想見到收歸三生座下的林清瑤。
“上神,既然此事尚無定論,暫且個子,能否通融一二,讓晚輩見一見清瑤?”
“見?難道那姓阮的小姑娘,未把話轉達清楚,還是你此刻心中仍保有幻象,盼着清瑤她回心轉意?即便你不是魔尊轉世,此事我也允不得你。她林清瑤現已身歸神門,而你又得天師垂青,算得上各有歸屬;一段孽緣,還是趁早了斷的好,莫要過分執着。”
對於鄞冽當下所求,三生並不想過多搭理,所謂“快刀斬亂麻”,雖一時之痛,但效果卻是最好。
可鄞冽,卻仍不甘心。
“您是掌管人界,乃至三界六道衆生姻緣的神,自然知曉‘情出無悔’的道理。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我和清瑤情投意合,心繫一體,爲何上神要執意拆散我二人?”
“姻緣天註定。本上神說了,你和林清瑤今生有緣無分,若執起強求,只會深受其害。”
三生冷聲答到。
“可事在人爲,誰能斷定,天命就真真不可違?若真天意不遂,我鄞冽就是拼盡一身修爲,也要逆天改命一回!”
“大言不慚!”
鏡中,三生冷冷一笑,再次提醒到鄞冽。
“難道你就怕逆天之譴,遭來禍端無窮?本上神或許信你有這等癡心這等能耐,抗住煌煌天威懲戒;但你可曾想過,因果之間必有定數,因你一己私慾,執心難轉,進而爲身邊人招來滅頂之災,他們該如何自處?”
“心無懼,便無所畏懼,即便遭天下人唾罵,也不願背心負情!”
美眸一閃,月鏡中的三生頗有動容。
她這弟子,眼光倒是不差,只可惜有緣無分。
“天師,三生是該慶幸您收了這麼個癡情弟子,還是該哀其不幸他如此冥頑不靈呢?”
“美玉藏於頑石中,不經雕琢不成器,他成龍成蟲,路由他選,貧道一向隨緣。”
白玉蟾幽幽一答,在這事兒間,似乎既不贊成,也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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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日便賣天師一個人情,本上神讓你再見上清瑤一面。只是,你身俱情劫未應,而清瑤又是你命裡應劫之人;若你真心爲她好,孰輕孰重,你自然明白該如何做。”
“上神的意思是——”
如被榔頭重重敲打了一記後腦勺,鄞冽一張俊臉上,慘白如雪。
“天機不可泄露,你自行領悟箇中深淺。”
話畢,三生紅袖一拂,便消失在月鏡呈現的幻象中。
而此時畫面中由遠及近,一青衣女子在藹藹霧氣中,蓮步徐徐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