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味去了,談話間,自然正常了些。
“放寬心。若真要害你們,我們元教早在日輝山就動手了,豈會等到你們順利進了神殿再動手?”
“你,你入了魔教?”
倏地,鄞冽驚問出口。
“什麼魔教不魔教的,別問得這般難聽;鈞天教那幫烏合之衆在千華聖境的所作所爲,不見得比我們元教光明磊落到哪兒去。林掌事,鄞冽小哥,想必二位前段時間深有體會吧。”
有意無意的掃了兩人一眼,一時間氣氛中有股尷尬,無聲蔓延開。
陶染這嘴上不饒人,但話中道理,倒是實在的很。
遠的不提,光是現下鈞天教這招“過河拆橋”,更讓鄞冽提不起什麼好感,反增厭惡。
“陶姑娘,我們眼下身份中立,與你們元教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大家眼下同坐一條船,希望您多點真誠,少點算計,齊心脫困纔是正事。”
畢竟是個女兒家,幾個大老爺們和她鬥口舌,顯然太沒風度;林清瑤作爲女子,且承了和事佬一角,自然要適度地緩和雙方衝突。
“林掌事嚴重了。我元教此番前來,不僅不是爲了算計你們,而是來幫你們一把。”
“幫?”
話轉突兀。
陶染這話間聽着有些荒誕,鄞冽不知從何理起。
“對,就是幫。敢明着和鈞天教作對的人,就是我們元教的朋友;朋友有難,我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你們糊塗,還是我們聽錯了?我們可是神陣營弟子。”
霍書言冷回到。
“那又怎樣?神陣營弟子,在千華聖境改投我們魔門元教的,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再者,眼下鄞冽小哥爲元教青龍堂堂主寶貝的緊,怕你此行被人暗算,還特意率堂中弟子暗中保護。”
衆人大驚!
元教暗中尾隨,爲了保護他鄞冽?
這感覺,像是天忽然被戳了大窟窿般不踏實。
“難,難道,是因爲那個關於‘司造化’的謠言?”
林清瑤反應甚快,立即把這兩件事串在了一塊兒。
“想知道?這就得鄞冽小哥哥,當面去問嶽小仙本人囉,我也是當局者迷。”
幾分包含深意的笑凝在眉眼間,陶染轉而朝楊信擡頭望去。
“咦,你的疤呢?”
不光說這麼簡單,陶染驚問下立馬墊起腳,用手去摸楊信的臉。
而楊信臉色一變,跟遇到什麼妖魔鬼怪似的,猛向後退了一步。
“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
“切,假正經!”
悻悻地收回手,陶染嘴上雖叨嘮着不滿,可一雙靈動的眼,直盯着楊信英氣十足的臉不放。
“好端端去什麼疤?掉性格,醜!”
一聲嗔怪間,不知爲何,林清瑤捂嘴輕笑出口。
場上三個大老爺們,更顯尷尬。
瞧瞧當下楊信黑得可擠出水的臉,鄞冽假意乾咳了兩聲,暗地裡拉拉林清瑤的袖子。
“剋制些。”
“你這小姑娘蠻有趣的。”
“林掌事,我也欣賞挺欣賞你的,至少比以前那個繞在鄞小哥身邊,只會嬌滴滴喊救命的阮秀兒,識大體有氣度多了。”
倒不嫌事大,耳尖的陶染收了對人的話,立馬迴應上。
“打住。”
鄞冽清清嗓子,提醒到有些口無遮攔的陶染。
“咱們間,不是互述心扉的對象,還是言歸正傳談正經事。陶染,你們元教對這天魃地宮,有多少了解?”
陶染這丫頭別看人小小嬌嬌,手腕向來可可一般,想來她知道的,不比眼下鄞冽他們知道的少。
集思廣益,纔是脫困明智之法。
“我知道的並不多。但先進來時,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想來你們一定會感興趣。”
說着,陶染微微一笑,便邁開輕快的步子朝東面神殿走去。
“真信她的話?”
瞧着數步之外的陶染,霍書言始終疑心不散。
“可我們現下也沒得選,且看看再說。”
雖知道對方心性狡詐,但困境在前,鄞冽也只能暫時放下過往成見,與陶染攜手合作。
拿定了主意,四人一前一後地跟在陶染身後,邊警惕,邊期待着,這鬼丫頭到底在賣弄什麼玄機。
走到東面石牆根腳,一條嵌在牆面上的石梯如繞雲而上的盤龍,赫然呈現在眼前;震驚間,順勢石梯走向朝天頂望去,一懸空石樑橫貫神殿東西兩面。
“上面有什麼?”
這麼大個疏漏,興趣大作的鄞冽,立馬急聲問到。
“話怎麼這麼多?自己親自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反正當下她也解釋不清,不如眼見爲實的有說服力,陶染未做他言,徑直登上了石梯。
而四人在後,各自相顧一眼,也緊跟上。
在一尺多寬的石梯上前行間,有種身登青雲梯的感覺,過身陰冷乾燥的風,吹得衣袂翻飛,身形晃動,不由地打起十二分精神留心腳下。
曲繞了一陣子,五人由石梯上了石樑;行走在至東向西的石樑上,偌大神殿中四處遊走的辛奴們,在腳下視野中縮成小點,好似一顆顆棋盤上的棋子在博弈着。
身處高處,天女魃神殿的壯觀景象,更是一覽無餘。
前行大約千米,忽然一圓形懸空臺出現眼前;臺間,不時有五色神光和人影閃動。
“到了。你們自己琢磨琢磨,有何玄機。”
陶染好似見怪不怪似的,即可立在一旁,給後面跟來的鄞冽等人讓道。
而先前捷足先登的三個辛奴,一見鄞冽等人上來,也是迅速從懸空臺中央處撤開,乖乖一邊涼快去。
幾個健步上前,一個長寬一米的棋盤,陡然出現在眼前。
只見落灰的棋盤上邊,散佈着各色人形棋。
鄞冽蹲下身,細細觀察這二十枚棋子,雕工間呈現的,有男有女,有人面,有獸面,有多手多腳,有多顱多面;人物或俊或猙,或善或惡,栩栩如生的精髓造詣,盡數融入着三寸多高的人形棋中。
起身,鄞冽又繞着棋盤四周,來回走動觀察;忽然,精爍的目光,落在了棋盤一角。
運氣真力,道袖揮起清風一陣,棋盤積聚多年的落灰便四下勻開。
倏然間,石臺上八八六十四格卦位,化作一玄奧至深的先天八卦棋局,呈現在衆人眼前。
而先前鄞冽注意到的字跡,塵埃盡除,金光閃華,熟悉的神文落在了眼中。
直面直譯:歸元生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