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她情不自禁問道。
“奧術•生命禮讚,只能由生命屬性的人來施展的奧術。”伊達洛斯蹲下身試了試黑加侖的鼻息,確認他活下來了,然後點點頭,什麼也沒有再說就要離開。
茵忙又問:“你上哪兒去?”
伊達洛斯腳步緩慢,卻十分堅決地朝森林深處走去:“去流浪,要重新凝聚生命之力需要花十年以上,在那之前我無法再做祭司,只有到處流浪了。”
茵欲言又止,他像是能看到一般,發出了好聽的笑聲:“你不需要有任何想法,我凝聚生命之力,原本就是爲了瑪格麗特,爲了你,現在總算讓它有用武之地了。”
“就此永別吧,我不會再來干擾你的生活了。”
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之中,茵呆坐了好一陣子,才驚醒過來,忙不迭地去搖黑加侖的肩膀:“小黑,小黑!醒醒!快醒醒,小黑!”
黑加侖呼吸平穩,昏睡不醒,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茵叫不醒他,只好翻出幾件裙子鋪在地上好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剛經歷過一場惡戰的大家都很累了,戒備了一陣沒見有人追過來,就歪歪倒倒地靠在一起打起盹。
不知睡了多久,火鳳抓狂的尖叫聲把大家從睡夢中驚醒:“這是怎麼回事!”
茵的腦袋差點磕在岩石上,嚇出一身汗來,皺眉抱怨道:“小紅,你幹嘛大驚小怪的,什麼怎麼回事?”
“我不遠萬里跑去卡洛斯,想叫那個自戀狂回來給這頭怪獸療傷,”火鳳撲騰着兩隻翅膀,在黑加侖肚子上踩來踩去地蹦躂,氣急敗壞地嚷嚷,“結果可倒好!我費盡了脣舌那傢伙理都不理我,回來一看,他的傷居然好了?小茵啊,做人要厚道點,你既然會生命禮讚,早的時候幹嘛哭得那麼逼真啊,耍我嗎?”
它的體型足有一隻成年火雞那麼大,爪子又尖,眼看剛活過來的黑加侖就要被他再踩得死過去,茵趕緊舉雙手投降:“沒有啊,我怎麼可能會假哭?是伊達洛斯突然又跑回來了,生命禮讚也是他耗光了自己多年來積蓄的生命之力施展的,不是我。”
火鳳聽了她的解釋才稍微消了口氣,給面子地不再亂踩,縮小成鸚鵡那麼大,跳上茵的膝蓋,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就算你這麼說,我一路飛奔飛趕的,還被那自戀狂笑話多管閒事,小茵你是不是想辦法補償我下?”
“嗯,好啊,我把女兒嫁給你好不好?”茵撫摸着它的羽毛笑問。
“女兒?”火鳳懷疑地盯着她的肚子。
茵瞬間鬧個大紅臉,抓起一旁舔毛的小夜魅遞過去:“不是你想的那樣,小黃啦,我把小黃嫁給你好不好?”
“嗤……”火鳳不屑一顧地扭開頭,小夜魅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就伸出舌頭溼漉漉地舔過它的脖子,火鳳頓時又抓狂起來,“蠢貨!毛不是這麼舔的!”趕忙把被逆舔的羽毛抖順了,“這麼笨還拿出來嫁人。”
“笨不笨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你喜歡嘛。”茵親親小夜魅的腦袋瓜子,小傢伙撒嬌地轉過頭來舔舔她的臉,火鳳嘎巴着嘴,又嫉妒又不屑地說:“誰喜歡這頭笨得不挨邊的黃毛。”
鬧了一陣,一直沒說話的蘇緹小心翼翼地問:“他……怎麼樣了?”
雖說照火鳳剛纔的口氣來看,索蘭達爾應該沒有缺胳膊斷腿受重傷什麼的,不過他這人也確實不用怕危險,蘇緹真正擔心的還是他的心情——或者說心態吧。
自詡天才的他接連害死了蘇緹的父母和姐姐,想必很難接受這樣的打擊,陰溝裡翻船的滋味,任何人都不會喜歡。
“那個自戀狂?他好得很,一切都好,”火鳳想起索蘭達爾擺架子不肯來幫忙的臉就有氣,“兵不血刃地就攔住了想要殺回國的大軍,還把他那個哥哥打得落花流水,現在也不知道逃哪裡去了,現在十幾萬的軍隊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看來帝國國王的位置也早晚是他囊中物。”
蘇緹勉強地微笑了下,不鹹不淡地說:“那就好。”
茵摸摸她的頭說:“別這麼說,他根本不稀罕什麼王位,要不然以海默林的能耐,還不夠給他塞牙縫呢。等他回烏賽斯你再去見他,好好談談,當年的那些恩怨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對不對?你會原諒他的對吧?”
“是他自己不能原諒自己。”黑加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臉上蓋着茵的帽子,懶洋洋地說。
聽他說話也沒有任何虛弱的感覺,傷應該是真好了,茵的心情也晴朗起來,問:“爲什麼不能原諒自己?難道蘇緹的爸爸媽媽真是他殺的?”
黑加侖摘了帽子坐起來,答非所問:“我餓了。”
一口氣吃掉三個披薩後,黑加侖抹抹嘴,這才把那天在卡洛斯聽索蘭達爾說的“往事”都重複了一遍,其中有一些似乎是連蘇緹本人都不知道的,聽得兩眼瞪老大。
“那白癡一向以爲自己聰明絕頂,從不會犯錯,先是連累嘉威夫婦被殺,然後又害死了費歐娜,這是他人生的污點,他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
黑加侖說着,發現茵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這是我的猜測,他真實的想法我不知道。”
茵笑了,指着地上剩下的一大堆吃的:“我是覺得奇怪——你吃飽了?才三個披薩?不再來點藍莓餡餅和培根卷?”
“……不用了。”
火鳳插嘴道:“他身體裡的生死平衡被第二次打破,墮落之音的後遺症應該已經消失了,今後不會像個無底洞一樣胡吃海喝,省下不少錢哦。”
重傷者醒了,其餘的人也休息得差不多,於是趁着天黑摸回了烏賽斯城中,把擱在旅館牀下呼呼大睡的小夢迦接了,正準備先到鄰近的城市避避風頭,等索蘭達爾凱旋歸來再說,誰知偏偏又遇上了意外的狀況。
“邀請券?給我的?”茵看着遞到面前來的鍍金紙片,實在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送邀請券的是皇家賭場的荷官,上次跟着伊達洛斯去見布萊爾先生的時候,他們個個穿着筆挺的制服,藏身在地下二層無聲賭場的黑暗之中,既爲賭客服務,又隨時會獵取賭客的性命。
年輕的荷官遞上邀請券,然後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請小姐務必跟我前去,邀請您的人說了,您沒必要採取無意義的抵抗,他不會傷害您,也不希望傷害您,但如果您執意拒絕,我們會採取必要的措施,保證您準時到達見面處。”
茵差點沒笑出來:“必要的措施?無意義的抵抗?你們是賭場還是傭兵所,給錢就什麼都做?”
荷官正色道:“對不起,小姐,我們只是盡力滿足客人的需要,他想要和小姐賭一場,我們就來請人,只是這樣而已。”
火鳳輕蔑地一扇翅膀:“去唄,怕他啊,賭贏了的錢就當嫁女兒的彩禮了。”
倆人一獸正打算跟上,那荷官一擡胳膊:“客人只請了這位小姐一個人,其他人請回避。”
“什麼話!開賭場還有把客人往外攆的?我也要賭!”蘇緹一聽就不樂意了,死死抱着茵的胳膊不放。
荷官微微一笑,一針見血:“這位小姐,您還沒有成年,按規矩是不能進賭場的,請不要爲難我們。”
蘇緹吃癟,極不情願地鬆開了手,荷官轉身走了幾步,再次無可奈何地停下來:“先生,您不能跟來。”
黑加侖雙手插在大衣兜裡,漫不經心地問:“你想說我也沒成年?”
“不是,”荷官哭笑不得,“那位客人給了清場費,我們也是沒辦法。”
茵拇指向後一指:“他是我的奴隸,我想帶到哪兒就帶到哪兒,國王都管不着。”
荷官的目光在他們之間走了一遭,忍俊不禁:“奴隸?愛的奴隸?”
茵打開次元,取出瑪格麗特留下的懷錶,拆了錶鏈將一端遞過去,黑加侖瞭然地接過來扣在項圈前的鐵環上。
這下荷官無話可說了,嘴角抽搐半晌,只得點頭:“那請小姐看好您的奴隸,跟我來。”
“這就對了麼~小紅,你照看好蘇緹哦,我們很快就回來、”話還沒說完,茵就被打橫抱起來,瞬間惱羞成怒道,“小黑!你又發瘋!”
黑加侖十分無辜地回答:“鏈子太短。”
這倒是實話,錶鏈當狗鏈用……確實不夠長,茵攥着金錶鏈,突發奇想地壞笑起來:“嫌短?那改天去鐵匠鋪打一條長的給你用?”
“牀上用?”黑加侖毫不示弱地,在她臉上啃了一口。
在荷官的帶領下,兩人穿過不分晝夜都熙熙攘攘的賭場一樓大廳,轉進了向下的樓梯間。一個姑娘被抱着進來理所當然地引來一片噓聲,也有好色之徒湊過來想問怎麼賭,不過一看茵手裡攥着的金鍊子,就意識到自己猜錯了,看來只是個不想髒了自己鞋的貴族小姐,還是別惹事好。
依舊是那扇刻着純金花紋的大門,荷官輸入了密碼,領着他們走進一片漆黑的無聲賭場中。
茵落地站定後,那荷官打了個響指,大廳的四周立刻亮起燈火,原來在黑暗之中足有二十個荷官在待命,他們都站在燈臺下,接到指令就點燃頭頂上方的煤油燈,將整個大廳照得燈火通明,也將坐在賭桌前那個人的面貌照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