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死雙屬性的魍魎一般只會出現在戰場上,因爲兩軍交鋒死傷衆多,一時間局部死亡之力佔了絕對上風,這種只能算四星的魔獸和黑死病、破傷風、鼠疫並稱戰場上的四騎士。
但索托瓦要塞已經荒廢了三十年,爲什麼會有數量這麼恐怖的魍魎生存着?
無暇去思考這個問題,茵三人找到被衝遠的蘇緹他們時,狀況實在不能用糟糕這個詞簡單形容了。
索蘭達爾失血過多,連嘴脣都發灰,海默林額頭磕在碎石上,留下一個小孩嘴巴那麼大的傷口,蘇緹脫下了幾乎所有的衣服去替他們止血,又哭得嗓子都啞了,樣子活像個流浪的乞丐。
茵趕忙從次元裡取出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另外兩人則分頭檢查昏迷者的傷勢。
“傷口有點深,不過血止住了,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布萊爾先生翻看了一下海默林的眼皮,朝後伸出手,“還有生命藥劑吧,我的存貨剛纔全扔光了。”茵趕緊掏出幾支遞過去,布萊爾先生將藥劑倒在他傷口上,在生命之力的作用下,那道可怕的傷口逐漸癒合。
黑加侖蹲在索蘭達爾身邊,把耳朵湊到他鼻孔前聽了聽,然後用手指戳了戳他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不做評價。
茵一面替蘇緹擦眼淚一面哄:“別哭別哭,他們會沒事的,先別哭,把衣服穿上。——小黑,那個白癡怎麼樣了?”
“這個白癡,”黑加侖嘴角彎了彎,似乎想笑,“死了。”
兩位姑娘同時愣住了,蘇緹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刺激過度,只眨了眨眼,竟然不哭了。
黑加侖站起來踹了他一腳:“已經死了,就這麼扔着,一會兒就會有魔獸來把他吃掉,埋都不用埋。”
雙眼緊閉的索蘭達爾眼皮一跳,舔了下嘴脣正要說話,蘇緹“嗚哇”一聲又哭着撲上來,只好繼續裝死。
“你開什麼玩笑!他死了?”茵慢了半拍過來,蘇緹又哭成了個淚人,趴在索蘭達爾身上用力搖他,本來就重傷的索蘭達爾疼得齜牙咧嘴,恰好被茵看在眼裡,“這不是……”沒死麼?說時遲那時快,索蘭達爾食指壓在脣上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然後在蘇緹擡頭之前又馬上放回了原位。
茵:“……”
這到底是在鬧哪樣。
“走吧,反正也死了,就扔在這裡。”黑加侖存心拆臺。
“嗯,說得也是。”茵跟着點頭,裝死騙女孩子眼淚什麼的,最可恥了。
索蘭達爾無可奈何,只好裝模作樣地呻吟了一聲表示自己其實還活着,蘇緹立刻止住哭,焦急地轉身去扯茵的裙襬:“茵姐姐,他還活着!我聽到他哼哼了!”
茵翻個白眼,蹲下去:“是嗎?哼一聲我聽聽?”索蘭達爾繼續裝死,蘇緹渾然不知被騙,還在一個勁兒地求:“我真的聽見了!快點替他治療吧!”
看小蘿莉急成那樣,兩個不肯配合的演員只好暫時收起惡趣味,黑加侖將人扶起,茵掏出幾支生命藥劑小心地倒在索蘭達爾的肩膀上。傷口太深,而且被生生撕掉了一片肉,即使有再多的生命藥劑也好不了,魔法畢竟不是全能的,傷到這個程度,恐怕他以後用左手都會很不方便了。
哥哥瘸了一條腿,弟弟殘了一條胳膊,這回勉強算是勢均力敵了吧,茵心不在焉地想着,把剩下的繃帶收回次元裡。
處理好兩名重傷人員,其他人才有空坐下來查看自身的狀況,黑加侖連子彈都不怕,區區四星魍魎根本奈何不了他,布萊爾先生有生命藥劑護身,只添了一兩道小傷,倒也還好,蘇緹和茵兩個弱女子反倒渾身是傷,幸好撒上藥劑後很快就痊癒了。
馬也沒了,人也掛彩,本該坐下來慢慢休整,但黑加侖卻堅持應該繼續前進。
“這個季節晴天非常難得,如果不趕緊到達索托瓦要塞遺址解決掉死亡之力污染的問題,魍魎遲早會捲土重來。”黑加侖耐着性子解釋。
“可是你怎麼有把握一定能解決得掉?這可是連兩個國家都束手無策的污染啊。”茵反駁。
黑加侖踢了繼續裝昏迷的索蘭達爾一腳,說:“這傢伙不是說前面有大魔王麼,我們去和大魔王談談。”
所有人都被他冷到,剛剛醒過來的海默林只吃了點又冷又硬的乾糧,有氣無力地說:“或許你是對的。”
蘇緹不滿道:“可是索蘭達爾哥哥受了重傷,不能再走了!”
兩票贊成兩票反對,布萊爾先生叼着菸斗眉頭緊鎖,最後嗓音沙啞地說:“我也贊成繼續往前,留在這裡遲早也是死,不如到前面去看看,如果能從根本上解決土地污染的問題,也是一件造福後人的好事。”
贊成票佔了上風,不同意的也只能服從主流,但——
“這傢伙昏?迷?不?醒,小黑你揹他?”茵指着雙眼緊閉的索蘭達爾,把昏迷不醒四個字咬得清清楚楚。
黑加侖一拗手腕:“你確定?”
“……還是算了,我讓小藍藍馱着他。”
於是夢迦馱着裝死的索蘭達爾,茵和蘇緹左右攙扶着海默林,大家繼續朝前走,根據布萊爾先生過去的記憶,他們最多還需要走一個小時就可以到索托瓦要塞的遺址了。
天色逐漸暗下來,索托瓦殘破的城門終於出現在不遠處,茵領着窮奇走在最前面,只見城裡建築大都完好,但上面不知爲什麼覆蓋了一層黑黑的東西,用手指摳了摳,發現是大量黑色的鱗片,讓人一陣起雞皮疙瘩。
布萊爾先生戴上眼鏡湊近了牆壁看看,說道:“這些應該是魍魎爬過留下的,毒性不劇烈,只會讓人神經麻痹,你們先去找污染源,我要採集一點帶回去。”
茵知道他是職業本能作祟,也不去理會,留下窮奇陪他,招呼大家繼續往前。
蘇緹臉色蒼白,額頭上大滴大滴地汗珠往下掉,越接近污染源,她身體能感受到的死亡之力就越強,壓迫感也越強,茵看她搖搖欲墜,忍不住問:“能堅持住嗎?要不你留在布萊爾先生身邊休息吧?”
“我沒關係,”蘇緹聲音有點發抖,“我想我能找到污染源在哪裡。”
茵只好說:“千萬別勉強自己。”
索托瓦城非常大,街道縱橫交錯,建築高大複雜,依稀可見當年繁榮的舊貌,只是這陰森壓抑的氣氛讓人渾身不自在。蘇緹呼吸短促,簡直要窒息過去,但還堅持着往前走,大家跟着她拐過大街小巷,來到一處十字路口。
“差不多就在……這附近……”蘇緹終於走不動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十字路口正中是一口枯井,深不見底地,井繩下方的桶已經沒了。茵扶着井沿往下一看,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趕緊縮回來:“太深了,下面會是什麼東西啊?”
黑加侖將繩子末端攥在手裡,單手一撐跳上井沿,就要下去,茵嚇得連忙拉住他:“你幹什麼,這麼深跳下去會骨折的,難說下面還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在上面等着。”黑加侖掙脫開她的手,四肢打開攀着井壁一點點向下爬去,動作嫺熟從容不迫,一會兒工夫就下去了好幾米。
茵佩服不已:“太厲害了……”
海默林在一旁看着笑道:“井壁算什麼,就連牆壁他也能輕鬆地爬上去。”
聽他這麼說,茵倒是想起在馬可波里的時候黑加侖徒手攀上二樓來救自己時候的樣子,這傢伙果然深不可測啊。
不一會兒工夫井繩抖了抖,看樣子人已經到底了,茵想看又不敢看,小小探出半個頭,問:“小黑,下面是什麼呀?”
黑加侖不作答,很快又攀着井壁爬了上來,身上甚至連灰都沒沾到,和下去時唯一不同的就是嘴裡銜了一把灰色的匕首,看樣子是戰利品。
“這是什麼?”茵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隨手在井繩上一劃,竟然輕輕就把一握粗的繩索割斷了,“好鋒利的匕首!”
黑加侖隨意朝井裡吐了口唾沫,淡淡地說:“污染了整個索托瓦的就是這個東西。”
海默林吃驚地瞅着茵手裡的匕首:“這個……莫非是神器?”
所謂神器,指的是用某些極爲稀有的冶鑄材料鍛造而成,自身就蘊含着某一元素力量的物件。一件神器的誕生必須要有珍稀材料、頂級工匠,還必須在逢魔時刻鑄成,索美拉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工匠大都已經去世,流傳下來的神器也不過那麼七八件,沽名釣譽的仿冒品倒是很多。
真正的神器自身蘊含着源源不絕的力量,足以對一座城市造成連續三十年的死亡之力污染。
茵訝然翻看着手裡匕首,只見它通體灰黑,刀口完好,樣式簡單得就像路邊鐵匠鋪裡的便宜貨,卻隱隱散發出一股寒意。“這是神器?叫什麼名字?”一旦脫離了書本,茵的知識量就不夠用了。
海默林沉默了一下,說:“這說不定是當年索托瓦戰役中老師不慎遺失的死亡神器獵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