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院,齊蘿輕輕推開門,便看到朝景已經睡下了,她抿脣,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
以往,都是朝景爲她脫衣,爲了不打擾到他,她就站在桌子旁脫衣,可這衣服太過繁雜,平日裡有他有芰荷,她也沒擡注意,如今脫起來也甚是費勁兒。
齊蘿索性便坐了下來,慢慢地解着自己的衣服。
解累了便歇一歇,歇好了再繼續糾結那釦子。
一來二去,竟足足一個時辰纔將衣服脫了下來,她沉沉地舒了一口氣,將衣服放好,輕手輕腳的爬上了牀。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在沒碰到朝景的前提下躺進了被窩,她扭過頭,怔怔地看着朝景,眸一陣刺痛。
這是他第一次不等她便睡了了,想來是真的對她失望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朝景的懷抱,頭像往常一樣枕在他臂彎處,雙手拉着他的手。
目光卻一怔不怔地望着他的睡顏,看到他沒被吵醒,心裡還有些小慶幸,她不敢伸手抱他,怕一抱他,就把他吵醒了,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她便睡熟了,手不自覺地攀上了他的腰。
聽到她深長的呼吸聲,朝景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低頭看着她姣好的五官,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抱緊了她一些。
睡夢中的齊蘿也迴應似的抱緊了他一些。
這一夜,她睡得很好。
……
翌日齊蘿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已冰涼,她猛地坐了起來。
她不經意一瞥,便看到本坐在桌前喝茶的朝景驀地擡頭看她。
她的身子盈盈一顫,睡意全無,他比她醒的早,定然發現了她昨天的小動作,她心裡哀嚎,好丟臉。
不行不行,若一會兒他問起來,就說自己不知道,反正她睡着以後做什麼都不知道,一定可行的,絕對不能慌!
“朝、朝景,你昨晚睡得好嗎?”
話音剛落,她就想咬舌,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
朝景淡淡地別開臉,沒有言語。
齊蘿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乾涸的脣瓣,心裡陣陣抽痛,她此刻覺得呼吸都變得吃力了起來。
朝景忽然起身,端着一杯水走到了牀邊,遞到了她面前。
她的手指微握,伸手將水接了過來。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轉身便要離去,卻在他邁步的時候,她忽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袍。
“昨天對不起。”
她道歉是爲了昨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朝他發脾氣,可他昨日的做法也確實過了。
可是沒關係,都過去了,她認個錯又沒什麼!
他回頭不動聲色地拂開了她的手指。
她卻再次扯住了他的衣服,她的心真的很痛,她不想他們之間變得奇奇怪怪的,“朝景,我……”
朝景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拿過她手裡的水杯,俯身攥住了她的脣舌。
那一刻,齊蘿的眼淚奪眶而出,眼淚順着臉頰流進了嘴裡,鹹鹹的澀澀的。
她的雙臂勾住他的脖頸,委屈感在心裡
瞬間爆發,她盡情地迴應着他。
待兩個人鬆開,朝景手裡的水杯一滴水都沒灑,他輕笑着撫上她的臉龐,眼眸中充滿了寵溺。
“起來吧,今日要去柳府參加婚宴。”
齊蘿重重地“嗯”了一聲,頭湊過去抿了一口水,才下了牀。
……
朝安王府外,朝生安着一襲玄色盤龍朝服,意氣風發地站在車前等候,夏侯笙晴因身體不適,纔沒有一同前往。
他負手而立,認真地打量着整個王府,這是在王府建成後他第一次這般認真嚴謹的觀賞,不禁心裡感慨萬千。
齊蘿和朝景不聲不響地便從府內走了出來,朝生安尋目望去,只見齊蘿身着水藍色金絲軟煙羅,裙襬長及曳地,柳腰用金白色的雲帶束起,如雕刻般的五官上略施粉黛,明亮的大眼眨了眨,讓人不忍移目。
她的長髮被側擰至右側,如隨雲般捲動,臉頰兩側兩縷頭髮隨意的垂下,平添了幾抹調皮之色。那髮髻上插了一支金色的戴着飾穗的髮簪,走起路來一抖一抖的,甚爲可愛,而髮髻末梢,那枚玉簪上的“景”字隱隱可現。
反觀朝景,一襲玄青色蟒袍加身,頭髮用金色發冠高高束起,英氣逼人。
朝生安的目光流轉至他額頭上的美人尖,他依稀還記得朝景初懂人事時沉着臉指着額頭上的美人尖來問他,爲何別人都沒有,唯獨他有。
他不禁嘆了口氣,時光飛逝,一轉眼,朝景也有了妻室,再過不久,他便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他也正在老去。
他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道,“走吧。”說完便轉身坐上了身後的馬車。
朝景的馬車也從不遠處徐徐的趕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朝景撩起衣袍上了馬車,剛掀開車簾,便感覺到自己的衣袍被人拽住了,他詫異的回頭。
齊蘿輕咬着下脣,伸出玉手,一怔不怔地望着他說道,“夫君,拽我一把。”
朝景順勢將大掌伸了過來,將她拽了上來。
兩個人並排坐在車內,車壁上的簾布被竹竿挑起,清爽的風吹了進來,齊蘿扭過頭看了朝景一眼,又別過臉,一言不發的盯着前方。
雖然早上朝景吻了她,卻不同她說話,不和她笑,無論她怎樣,他都無動於衷。
“景世子,我剛來王府還沒有專坐的馬車,你可否載我一程?”
岑柳蘭站在車窗外,她今日着一襲淺綠色的曳地望仙裙,如墜入凡間的仙女,傾國傾城。
朝景淡淡地瞥視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岑柳蘭高興不已,被碧奴扶着上了馬車。
剛走進車內,岑柳蘭便笑着喊了聲,“姐姐和景世子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地一對,昨晚是柳蘭說話不當,還請你們不要見怪纔是。”
她的到來讓本就怪異的氣氛又尷尬了許多,齊蘿淡淡的別過臉望向車外,一聲不吭。
馬車已經開始徐徐駛進了街道,周圍的東西都像是在倒退一般。
“無礙。”
齊蘿驀地扭過頭深深地看了朝景一眼,他竟然和她說話了,她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即便她這麼明目張
膽的看他,他依舊不看她,就好像她是空氣,不存在一樣。
她的眸一陣刺痛,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局外人,人家兩個纔是天作之合。
岑柳蘭得意的秀眉一挑,將齊蘿眼底的傷痛盡收眼底,她嘴角輕揚,聲音輕快地看着朝景說道,“不知景世子準備了什麼禮物?這是我第一次脫離相府,以自己的名義送賀禮,不知道會不會在婚宴上出醜。”
“不會。”
岑柳蘭莞爾一笑,“那就好,我以前以爲我們丞相府算是西京獨一無二的院落了,來了朝安王府才發現,這裡更勝一籌。”
“嗯。”
從始至終,朝景臉上都淡淡地,看不出任何任何情緒。
齊蘿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她只覺得這車廂裡的空氣都稀薄的很,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猛地站起了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朝景提起眼眸,冷冷地問道,“去哪兒?”
如今馬車還行駛着,她要去哪兒?
齊蘿儼然沒聽見一般,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和車伕坐在一處,她抱着雙腿,將頭埋在兩腿之間,滿腹委屈。
趕車的車伕扭過頭看了她一眼,不安的說道,“世子妃,如今天氣還涼,坐在外面小心染了風寒。”
齊蘿頭也沒擡的回道,“染風寒總比窒息死掉要好,你不用管我,我就坐一小會兒。”
站在車簾內側的朝景輕輕地放下簾布,沉着臉走了回去,還像方纔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景世子,姐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去和她道歉,外面風大,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岑柳蘭故作心疼的說道,她雖這麼說,卻遲遲沒有動作,小心地看着朝景的表情。
朝景不着痕跡的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不用管她。”
岑柳蘭大喜,便安安地坐着沒動,眉眼間皆是忍不住的喜色。
……
馬車剛停下,齊蘿便跳下了馬車,大步盈盈地往裡走。
朝景下了車之後,四處環視了一圈,只看到了一抹水藍色的衣闕,他脣角彎起,心情大好的也走了進去。
“景世子!”
站在車上的岑柳蘭急急的喊了他一聲,朝景詫異地轉過頭來。
“景世子,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岑柳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地面,看起來很恐懼的模樣。
四周來訪的賓客都紛紛尋目望來,皆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們。
朝景蹙眉,他此刻若不過去,岑柳蘭便會變成衆人間的笑柄,她竟將自己立於這種境地,也要搏上一搏,果真如傳言所說的,巾幗不讓鬚眉,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用錯了地方。
而本已經走到裡面的齊蘿聽到這一聲呼喊,本想置之不理的她竟然又轉身走了出來,她站在門內,探着身子往外看,便看到岑柳蘭那張討人厭的臉。
比岑柳蘭更可惡的居然是朝景,他竟真的走過去了。
她此刻真的想扭身離開,不再看他們,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開。
她像個小怨婦一樣皺着眉趴在門框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