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應齊蘿的只有自己的回聲,她站在橋上心情十分的落寞,她覺得她現在有一種十分變態的心裡,她竟然希望她可以再被抓一次,她希望自己可以出事。
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見他一面。
她逐漸平靜的眼眸看向河面,往前走了幾步。如果現在從這裡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見到他了?
站在不遠處被牆擋着的男子欣長的身材不禁直了直,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齊蘿,她該不會是要尋死吧?剛纔聽到她的喊叫聲他心如刀絞,可是一想到宇文軒欺他瞞他,他們夫妻被迫分離五年,他心中的不滿就會無限制膨脹,那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這件事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然,他剛把腿收回來,便又看見齊蘿往前走了一步。
齊蘿仰頭,大片的雪花一直往她眼睛裡飛,她幾乎睜不開眼,她輕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跳不下去。她不能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如果朝景並不在這裡,那她跳下去只會化作一縷魂魄,而陽陽就會孤苦無依,從此真的沒有孃親。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下,往後退了退,裹緊衣服離開。
她從石橋的另一邊下去,漫無目的的徜徉在西京街頭。
“嘻嘻……嘻嘻……”
一串銀鈴般小女孩的笑聲充盈在她耳邊,她眺目望去,只見一個約摸四歲,披着紅色裘衣披風的小女孩兒蹲在地上,她的手和臉被凍得通紅,兩隻小手裡滿是雪,眉眼彎彎,看起來一個人玩兒的很開心。
齊蘿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賢王府的東苑,她看大門掩着,想來棋枰和芰荷還住在這裡,只是這個小女孩兒是誰?
她走過去,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裴珺珺聞聲揚起頭來,她在看到齊蘿臉上的笑容之後,便對她回以笑容,這位阿姨笑起來很親切,她乖巧的回道,“我叫裴珺珺。”
“裴珺珺。”齊蘿小聲地重複着她的名字,她的眸忽地一亮,“你姓裴?”
她竟想到了裴殷!
裴珺珺低頭堆着自己的雪人,回道,“是啊,我父王姓裴,我就姓裴。”
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齊蘿的眼簾便垂了下來,父王……
那她的父親應該不是裴殷,她記得裴殷並沒有被封王。
“珺珺,珺珺……”
東苑內響起一道熟悉的女聲,齊蘿驀地擡眸望向門口,這聲音似曾相識,但她就是記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裴珺珺十分不捨的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雪人,很顯然她還想玩兒,可無奈孃親在叫她,她眨巴着眼睛起身,看着雪人大聲應道,“孃親,我在這兒!”
她雖不捨,但也知道該回去了,她轉過身看着齊蘿笑着說道,“阿姨再見。”
齊蘿點了點頭,萬分不解的回道,“再、再見。”
裴珺珺拍了拍手上的血漬,小跑着跑進了東苑。
齊蘿的疑惑更深了,她敢篤定剛纔那人不是芰荷,莫非這東苑除了芰荷之外還住着別人?
她本想走進去一探究竟,可走到門口,又停下了。
棋枰肯定是不願讓她再見到芰荷,畢竟她現在又懷着身孕,若是她的出現害她想起先前的那個孩子就不好了,她的腳往後退了退,終究是忍着沒進。
“你剛纔和哪個阿姨說話啊?”
李冰冰牽着裴珺珺的手,一邊問着一邊打開了東苑的大門。
齊蘿躲閃不及,只能正面相對。
她在看到李冰冰的時候,眸孔忍不住放大,臉上的笑容四溢,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冰冰?”
裴珺珺揚起手臂指着齊蘿,說道,“孃親,就是這個阿姨。”
李冰冰的身子僵在原地,寒冷如刀般的寒風吹在她臉上,她渾身顫了顫。
只是,她在上下打量了齊蘿一眼之後,臉上的柔情忽地消散,她早就聽說賢王府住進了一位和已逝王妃長得一模一樣的林心姑娘,她知道他們長得一樣,卻沒想到竟像了十分。
她拍了拍裴珺珺,柔聲說道,“珺珺,你先回屋,孃親和這個阿姨說些話。”
“嗯嗯!”裴珺珺鬆開她的手,便轉身跑回了屋裡。
齊蘿激動不已,她上前一步,抓起李冰冰的手,滿眼柔情的說道,“冰冰,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李冰冰冷着臉不動聲色的拂開她的手,淡淡地說道,“你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心姑娘吧,我不知道你和已逝的賢王妃有何關係,但你真得感謝你爹孃,賜了你一副好皮囊。不過,你可以奪走我哥哥的心,也可以哄騙朝陽叫你孃親,但是在我心裡,只有一位嫂子,她叫齊蘿,所以請你不要和我套近乎。”
她覺得,朝景和朝陽是屬於她嫂子的,而眼前的這位林心靠着和齊蘿一樣的面孔奪走了她的所有,因此她對她是存有怨念的,並不想友善的對待她。
她以爲,只要是有自尊的人聽到她這一番話,一定會知趣的離開,可是這位林心姑娘不怒反笑,這讓她的秀眉也不禁蹙了起來。
“你笑什麼?”李冰冰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齊蘿笑着搖了搖頭,她在李冰冰面前轉了一圈,解釋道,“你當真以爲世界上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當真以爲朝景會因爲別人的外貌與我相似而移情他人?冰冰,我就是齊蘿,貨真價實的齊蘿,如假包換。我對外宣稱自己叫林心,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眼睛裡閃着亮光,對李冰冰張開雙臂,想要與她擁抱。
但李冰冰依舊以懷疑的眼睛忖度着她,她即便如此說了,她還是不能相信一個人可以死而復生。
“你別以爲你冒充我嫂子騙過了我哥和陽兒,你就能騙過所有人。一個人的氣質容貌可以改變,但那雙眼睛是不能變的,我嫂子純潔善良,天真可愛,爲人樂觀,眼底的純淨是無人可比的,你自己都不照鏡子嗎?”
齊蘿揚起在空中的手緩緩放下,她的脣角彎了彎,帶着嘲諷的弧度,“純潔善良,純淨……如果你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事情,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說了吧。冰冰,人都是會長大,會改變的,我不可能一直像以前一樣活在朝景的保護傘之
下,我也想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的家人。”
她不想再說什麼,和李冰冰道別之後,便轉身走進了風雪中,背影蕭條落寞。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頭之後,李冰冰正欲關門的時候,她的眼眸看向遠方,她忽地將大門又重新拽開,走了出來,大聲喊道,“哥哥!”
她聽說哥哥失蹤了許久,卻沒成想會在這裡看到哥哥!
朝景沉着臉走過來,摘下了籠在他頭上的黑色帽子,渾身冰冷。
李冰冰大步走到他面前,眉眼閃爍着說道,“哥,上次的事是我不對,你打裴殷是爲了我好,我不該那樣,你能原諒我嗎?”
朝景抿脣,看着齊蘿離開的方向,緩緩說道,“她是蘿兒,蘿兒並沒有死。”
“啊?”
朝景沒再說話,而是輕輕推開門走進了東苑。
李冰冰扭頭看了一眼齊蘿離開的方向,手指握了握,跟着朝景走了進去。
那晚,在朝景離開後,李冰冰一家連夜坐上馬車離開了西京,裴殷的身子恢復了九成,但只要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戰爭,他就熱血沸騰,充滿活力,這一次,他要完成自己的夢想,成爲一名真正的將軍!爲裴家揚名!
齊蘿回到柳府的時候,朝陽已經吃過晚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等她,邊等邊打瞌睡,柳老夫人在一旁看着直樂呵。
齊蘿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他抱在了懷裡,和柳老夫人打過招呼之後,便抱着朝陽回府。
他們出來也有幾日了,也不知這幾日王府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西西一人能不能忙的過來。
朝陽睡得很熟,馬車的顛簸也沒有將他搖醒。
回到王府之後,齊蘿先將朝陽安置好,便起身去了齊西西的住處,可意外的是,她竟不在房間裡。
齊蘿看了眼天色,如今天已經黑透了,西西會去哪裡?
她喚過一旁的侍女,緩聲問道,“西西小姐可在府裡?”
那侍女恭敬的回道,“啓稟林心姑娘,小姐這幾日每天天一亮就出去了,一直過了三更天才回來。”
“你可知她在忙什麼?”
侍女搖搖頭,“奴婢不知。”
“嗯,你下去吧。”
“是。”
齊蘿沒有離開,而是轉身進了屋,坐在屋裡等她。
三更天末,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齊蘿也瞬時站了起來,房門被人推開,齊西西揉着酸澀的肩膀從外面走了進來。
齊西西一轉頭,看到了站在屋內的齊蘿,她眸光一亮,快步走過來欣喜的說道,“姐姐,你回來了?”
齊蘿見她一臉的疲憊,便提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擰着眉心問道,“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你這些天在忙什麼?”
她隱隱覺得,她忙的事情應該和宇文逸凡有關。
齊西西接過茶水,抿了一小口,低頭看着地面,她不是有意想要隱瞞姐姐,只是她怕她說了姐姐會不高興,她眼珠子一轉,忽地擡起頭問道,“姐姐,你可認識一個叫長孫招娣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