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二三十米就是城門。
隔着車簾,清楚可見那些守城門的官差,正不停的逐個扒拉細看着進出城門的百姓。
司青兒心裡焦急,生怕崔媽媽哄不住雲嬤嬤,又怕雲嬤嬤叫喊的太大聲,會招來官差的盤問。
“姑祖母您消停些吧!不知道這一宿大夥兒找不見你有多着急嘛!”
司青兒刻意在言語里加了幾分她從不用的語調,但她相信,雲嬤嬤一定能聽出這是她的聲音。
就在她話音剛落時,守城官差裡有三五人湊了過來,其中一個領頭朝鐘馗臉問:“恆公子這就要回去了嗎?”
“是啊,找到家姐,便緊着要回家去。你這裡有沒有閒着的馬車借我一輛?我這姑祖母受了驚迷了心,家姐又剛生了孩子,實在不敢將她們放在一架車裡。”
鍾馗臉說着,從話裡摸出個錢袋丟到跟前官差面前,五大三粗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子孝子賢孫的無奈:
“算本公子替蘭蕭山莊欠你們的人情,將來姑祖母清醒過來,自也少不了你們的賞錢。”
官差得了體面又拿了錢,很快牽了馬車過來,只是那車後頭跟着兩個漢子,口口聲聲叫罵着憑什麼搶了他們的車馬……
大約也是跟司青兒一樣對這種事看不下去,鍾馗臉回身將手伸到簾子裡:
“給我點之前東西。”
司青兒:“……”
我倒是想給,可我也得有啊!
倘若這是叔王府,莫說一點值錢東西,幾箱子珠寶也隨便擡。
可她現在除了懷裡肚子裡各有一個娃,就連身上的衣裳都是借來的。
“給。”
司青兒還在鬧心,陳二小姐便已將兩根簪子放到了鍾馗臉的手上。
簡單粗暴的一番折騰之後,亂遭遭的京城,終於被甩在身後。
馬車又往前走了小半個時辰,鍾馗臉叫停了馬兒,並回頭跟司青兒道:“去後頭車上看看你奶奶吧。老人家看起來受了不少罪,若需要安神丹什麼的,崔媽媽就有。”
虎背熊腰的糙漢子,待人待事竟如此周到。
司青兒感激不盡的又對姐弟倆說了許多感謝的話,然後才步履蹣跚的朝後面跟着的馬車走去。
兩天一宿裡,她經歷的動盪,和經受的辛苦,實在超出以往的承受底線。
又在車裡顛簸這麼一段路,此時她每走一步,後腰與兩腿都疼得跟要斷了似得。
“快慢着點!慢着點!”
後頭馬車上,雲嬤嬤衝下來一把將搖搖晃晃的司青兒攙住,渾濁的雙眼瞬間聚滿了淚:
“臉色這麼差,是嚇着了吧?都是老奴不好,早知道是這樣,老奴……”
“奶奶您不認得我了嗎?奶奶,您看看我……您早就不在外頭做奴才了,您看看我……我是青青啊!”
司青兒哭了。
不需要任何演技,也分不清是因爲劫後餘生的心酸,還是生死重逢喜悅,總是就是豆大的淚珠子,像斷了線的珍珠似得往下掉。
隨着一聲聲,奶奶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青青啊……
她越哭越兇,最後一頭撲倒在雲嬤嬤的肩頭,竟是哽咽得一個字的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