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兒扭頭又找了木盆取了清水,就認真的爲那女子擦拭身體。
天色漸漸暗淡,去王府大街打探消息的蜜棗,遲遲沒來。
躲去其他鋪子裡的雲嬤嬤和蜜桃,也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司青兒坐在小炕邊上,手邊是蓋着被子躺在炕上的屍體,右邊是不敢緊閉的房門,兩眼望着窗臺上光禿禿的蠟燭。
爲什麼還沒有動靜?
起義軍在街上鬧事幾個時辰了,此時怕是整個京城都被地毯式糟蹋個遍,爲什麼一直沒聽到有府衙出面的動靜。
還有這條街上原來的人呢?
全都被起義軍殺死了?
“王妃,咱們不能再在這呆着了,起義軍好像是反撲回來了,咱們得走了。”
茫然間,蜜桃的聲音在鋪子後頭響起。
司青兒慢半拍的往簾子後頭望去,然後便見換了一身難看布衣的蜜桃,正抱着個小包袱朝她走來。
“聽聲音已經很近了,咱們得快點。”
蜜桃說着,便攙起司青兒,帶着她到後頭快手快腳的幫她換了身布衣之後,便將原本的衣裳一股腦塞進竈洞:
“不能讓人發覺咱們來過的痕跡,那些人的鼻子可靈着呢!”
“雲嬤嬤呢?”
司青兒抓着蜜桃的手臂,就像是抓到了主心骨,跟着她由小鋪後門溜出來,便往遠離街巷的方向走着。
而蜜桃則緊張的看着腳下攙着她走,一直到快要鑽進一片荒林,才抱着司青兒的胳膊,悄聲道:“雲嬤嬤扮作乞丐先走了。回府不一定走正門,雲嬤嬤是王府的老人,自有她的法子能回府。說不定比咱們回的還要快幾分。”
這話,乍一聽還挺可信的。
但走了一會兒,司青兒便覺得,蜜桃這話八成是在寬她的心。
“你跟我說實話,雲嬤嬤到底去哪兒了。”
“她扮作乞丐先一步回府了啊。”
“她要是能回府,還用得着扮作乞丐?要是她有更好的法子能回府,那咱們還往這破林子裡鑽?”
司青兒拉下臉來瞪着蜜桃,一直瞪得那丫頭心虛,才終於聽到一句實話。
雲嬤嬤怕有人說出叔王妃曾在市井出現的消息,所以她已經回之前丟棄小轎的那條街上去了。
“雲嬤嬤不是莽撞的人,她不會自尋死路的。不跟您說實話,是怕您捨不得她受苦,不肯跟奴婢走。”
蜜桃紅着眼圈拉住司青兒的手,像是生怕司青兒會扭頭回去找雲嬤嬤。
倘若肚子裡沒有這個孩兒,司青兒八成真的會轉頭就回去找雲嬤嬤。
但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很沒骨氣的低下頭,並撫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雲嬤嬤一定會沒事的。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的孩子還等她抱着玩呢,她一定會沒事的。”
“是。雲嬤嬤一定會沒事。”
蜜桃不敢讓司青兒看到她掉眼淚,接着扭頭查看地形的功夫,扯了袖子擦擦眼,然後就扶着司青兒繼續往荒林深處穿行。
荒林的盡頭,是叔王府東跨院的院牆。
跟其他院牆下種了荊棘一樣,這邊的荊棘也堅守職責,不肯放任何人輕易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