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童兵所料,雖然樓上幾層都是一副廢棄建築的景象,但1樓的走廊裡見不到任何雜物,雖然地上還沒有鋪設瓷磚,但卻有鋪了一層同樣高低的木板,一看就是爲了方便有人走動而臨時改造過。
兩人很快停在一間大型辦公室的門口,嶄新的門鎖和新上的油漆,都在印證着童兵的猜測。
與童兵交換了一個眼色後,殷茹男手掌一翻,兩根金屬絲一左一右出現在她手中,她左手那根銅絲比較軟,一捅入鎖眼便隨着內部結構而彎曲起來;而握在殷茹男右手的鐵絲則通體筆直,頂端還帶着一個鉤形弧度。
出於禮貌,童兵從未用影鐵的透視模式觀察過異性,但每當殷茹男手裡憑空變出一些小工具時,童兵都有種“你平時到底把它們藏在哪裡”的疑惑。
就在童兵打消這個荒唐念頭的同時,殷茹男也解開了門鎖,隨着鎖眼發出“咔嗒”一聲,門板與門框之間形成了一條透出微光的縫隙。然而面對這條通往目標的縫隙,兩個人誰都沒有輕易推門。
看着透視鏡頭內呈現處的景象,童兵低笑道:“喲,還是我以前當兵時玩兒過的手法,現在看見倒是很懷念。”
只見童兵抽出剛剛殷茹男遞給他的手絹,微微將房門推開到一個可以伸手進去的幅度,將疊成8層的手絹用手往裡一彈。從門縫中看,手絹落在屋內的一張椅子的正前方。眯着眼仔細測量了一下落點的位置,童兵這才放心地將門推開。就在門板被推開到某個弧度的時候,一聲輕微的撞擊聲傳來,隨即從那張椅子上落下一直玻璃杯,杯身正砸在那疊手絹之上,避免了摔砸碎裂的下場,“咕嚕嚕”地滾到一邊。
往門後一看,一隻小型滾輪正安裝在門板背面,滾輪上纏着一條鋼絲,一頭固定着門板,另一頭打成圈捆在玻璃杯上。如果不知情的人擅自推門進入,滾輪就會牽動鋼絲,將玻璃杯拽到地上摔個粉碎。在這種夜深人靜的環境下,試想玻璃杯砸落在地摔個粉碎之後的情形,恐怕響聲早已經引起外圍崗哨的懷疑,就算碰巧所有崗哨都沒有聽見,第二天一早,這些玻璃杯的碎片也會將“情報室已經遭到潛入”的事實暴露出來。
這種利用滾輪原理,在門窗等入口設置陷阱的手法,一般用於搭配手雷來設置詭雷,童兵在龍組的時候,也接受過相應的訓練。在平時訓練裡,自然不可能用真手雷來炸房子,所以他和戰友們通常就會用玻璃杯來“營造爆炸效果”。這種帶有濃厚特種部隊氣息的陷阱,讓童兵心中的某個預感更強烈起來。
輕輕撿起玻璃杯放回原位,童兵回頭一看,殷茹男正半蹲在門口,手裡又在擺弄一件新的小工具。之前兩根金屬絲變成了一把小鑷子,只見她認真地眯着眼,從地上夾起了什麼,又從嘴裡抹了點唾液,往門框上半米高的地方抹了抹。
“頭髮絲?”以童兵的視力,他很快看清殷茹男的那把鑷子上正夾着一根細小的頭髮。
“這也是我年輕時玩兒過的。”模仿着童兵的語
氣,殷茹男將夾起的髮絲重新粘回原來的位置:“明天一早,讓他們放心吃個早飯,這裡絕對沒有人進來過。”
“雙重陷阱?”漏看一個陷阱的童兵心中一陣後怕。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將這種情緒壓制在內心,但現在,童兵卻對殷茹男豎起一個大拇指:“幸好你在。”
“其實我也沒看見那個玻璃杯。”殷茹男回給他一個笑容:“合作愉快。”
細心地收起地上的手絹,童兵避開窗外的視線,蹲伏移動到一張傳統意義上的辦公桌前。與樓上那些廢棄的辦公桌不同,這張桌子上擺放着一臺電腦、一臺打印機,桌面上有序地放着一些文件和冊子,桌腳處的筆筒、茶杯、訂書機、鎮紙一應俱全,可以想象白天就會有人坐在這裡處理事務。
殷茹男套着手套,拿起幾份放在最上頭的文件查看起來。很快她就忍不住低聲疑道:“怎麼回事?怎麼都是電影劇本?”
她一頭霧水地把文件遞給正在檢查電腦線路的童兵。
結過文件一看,上頭果然寫着標題爲《臥底故事》的劇本,仔細觀察左上角,甚至連東海市文化傳媒局的電影批號都有。雖然童兵不懂影視,但這種劇本根本沒必要僞造,其真實性很高。
“10月中下旬開拍?劇組把東海市工業區廢棄區域選作主要取景地?每一份文件都有正式的批號,‘禾貿電影集團’我也聽說過……”將心中各種猜疑暫時壓制,童兵對殷茹男到:“這應該是真的劇本,不過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我再看看其他的,你幫我找點東西,擋住電腦屏幕的光,不要讓外面的人留意到。”
殷茹男立刻矮身在四周翻找起來,而童兵則一份份確認着桌面上的文件及記事本。然而越往下看,這些文件中透出的謎團就越重。
除了那份電影劇本外,其他文件都是與之相關的內容。包括宣傳海報,場地租賃協議,文化傳媒部門的正式批文的原件、複印件,在那本記事本中,甚至夾着幾個主演的定妝照和角色說明。
“露易絲·甜?我記得她!小青山特別喜歡她,真是電影嗎?”剛找回毛毯將它套在電腦屏幕上,殷茹男湊過來指着童兵手裡的一張照片驚道:“這說不過去,這麼多條槍,看管的就是一個電影的本子?絕對有問題!”
彷彿被這個荒唐的結果所激怒,她指着窗外道:“我不懂槍,不過他們手裡的傢伙都很沉,我有感覺,這些槍絕可不是拍電影用的假貨,都是一子兒一個血洞的真傢伙!”
童兵點點頭,他對於槍械的熟悉程度遠超殷茹男,自然早已經看出這些武裝分子手裡的AK46既不是模型,也不是仿真製品,而是完完全全的軍用武器。從那些工棚外,他甚至可以問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大量子彈堆積在一起纔會散發出的,槍油和火藥融匯在一起的硝煙味。
“這些文件,不排除是故意放出的煙幕彈的可能。要麼就是在這些文件裡藏着某些密碼暗號,需要用跳字法解讀,要麼…
…”童兵很快篩選出幾份合同,上頭寫着《魯昌軍區獨立營拍攝協助批文》:“要麼,名堂就在這份文件裡。”
藉着窗外微弱的燈光,殷茹男結結巴巴地輕聲複述了一遍標題,隨即不解地問道:“什麼協助……批文?”
她本就不太擅長解讀這種正式文件,童兵自然地坐到她身邊分析道:“也就是說,表面上,外面這些人都是魯昌軍區獨立營的官兵,是我們華夏正式的軍人。他們是接受了上級命令,來協助這個禾貿影視集體拍電影的。”
“還真是一羣當兵的。”想起之前動過“綁一個人來逼供”的念頭,殷茹男只覺得一陣荒唐,不過她很快鬆了口氣:“那就是說,這批人只是在這裡拍個戲,不會涉及到君臨制藥,也不是來對付吳勁隆的。”
“不。”與殷茹男樂觀的表情相反,童兵兩道劍眉重重壓了下來:“這也是個幌子。”
“幌子?”
“我現在知道了,爲什麼這麼多人持槍來到東海直轄市附近,當地政府和軍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緊緊捏着手中的批文,童兵眼中的精光越閃越厲:“就是這一紙批文,讓他們以拍電影的名義,光明正大的住了進來。”
他的警惕感染了殷茹男:“沒錯,如果真是拍電影,根本不用這麼防這麼嚴,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他們在這裡拍電影一樣。”
“普通士兵禁止交談,武器子彈全部派發到個人手上;夜晚高強度的巡邏偵查;塔樓上安置了遠距離照明強光燈;每12個小時開啓一次反偵察設備……”童兵緩緩搖頭:“如果只是拍攝一部電影,根本不必做到這種程度,而且他們的設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軍隊能夠負擔得起的。”
殷茹男指着那份文件提議道:“部隊名字上面寫着‘獨立營’,聽這個名字,他們也不算是普通軍隊纔對啊。”
“獨立營?!”
童兵繃直的身子忽然一震,他立刻重新拿起這份《拍攝協助批文》,再度仔細閱讀起來。隨着紙張翻動,童兵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他們是不是要對吳勁隆出手我不知道。但是這些所謂的協助拍攝一定是個幌子,他們真正要做的事情,恐怕比電影裡的故事嚴重多了。”
“雖然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不過看你的表情,好像已經準備開戰了。”殷茹男輕輕拍了拍童兵的肩膀:“殺氣不要太重,你不是說這裡的崗哨很敏感,說不定連你的敵意都會留意到的。”
擡起手回握了一下殷茹男,童兵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沸騰而起的戰意壓制了下去。
“你是不是掀到他們老底了?”殷茹男又問道。
“沒有,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魯昌軍區裡……只有獨立旅和獨立團的存在,從沒有營一級的編制。”童兵的語速極慢極慢,殷茹男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男人並不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在重複一個足以震撼到他內心的事實:“他們的身份是真正的軍人,但部隊番號卻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