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鐵甲的那層黑色隱身膜是用什麼做的?童兵一直沒有想出來,至少在國內的軍隊中,從未發現過這種既貼身又透氣,還可以屏蔽各類監視的材質。救下其他4名孩子時,童兵又發現了這層黑膜的另一個優點:耐高溫。
當童兵的的熔兵手催動到10成功力時,他的掌緣溫度幾乎接近300攝氏度,而這層黑色的手套只是冒出些許焦味。
在混鋼牆壁被轟開後,童兵早已收回了熔兵手的內力,但他那副影鐵手套上,還殘留着足夠滾燙的餘溫。烙鐵般的手套,正適合一身罪業的人。站在一堆牆體廢墟之前,聽着那堆碎磚下若有若無的呻吟,面具下的童兵毫無憐憫之色,滾燙的影鐵手套一把伸進去,揪住了底下的神父。
“啊!!!”被童兵揪住後頸,神父原先溫和的嗓音化爲痛呼,這種痛呼並不高亢,聽起來像是腐爛的木門開合時發出的吱呀聲,這高溫燙得他連高聲慘叫都沒有了力氣。
“知道世上哪種人最該死麼?”童兵慢慢地將神父拖出來,用右拳抵住他的下巴,將他身子抵在牆洞邊:“就是對小孩子下手的人。”
太陽神面具上淅淅瀝瀝不停掉着磚粉,面具的下巴部位被童兵的鐵拳擠得片片龜裂,原先那股高深莫測的氣質早已消失不見。
回頭看了一眼病牀的四個孩子,童兵沉聲道:“把孩子們放下來。”
神父並沒有說話,或許已經說不出話。童兵手上加了份力,一陣悶哼從龜裂面具後傳出:“那臺……那臺電腦,黑十字圖標的程序……”
“我希望你不會蠢到說謊。”看到了神父所說的那個桌面圖標,童兵並沒有急着轉身去操作,他鬆開拳頭,居高臨下看着萎靡在地的神父,彷彿想從他的神色中發現謊言的痕跡。
然而,測謊並非童兵的全部目的。
一個人的應急反應,可以判斷他的身體素質,也可以判斷他是否練過內功。在童兵轟開混鋼牆壁時,神父只能做出捂頭俯身這種最基礎的應急反應。可以說,即使童兵手無寸鐵,片甲不着,在這個沒有外援的地下室裡,神父也沒有任何資本與童兵對抗。
在這種情況下,以這位瘋狂科學家的智慧,顯然不可能做出“說謊”這種愚蠢的選擇,這隻會讓他受到更多無謂的痛苦。
童兵放開他的另一個理由,是因爲他的手臂真的撐不住了。
和殷茹男一樣,童兵也是帶着傷奔波了一整天,左肩被指力戳穿的血洞早已崩裂,影鐵甲內的左肋處衣物早已吸飽了鮮血,散發着粘稠和涼意。他的右臂也好不到哪兒去,轟開混鋼牆帶來的反衝力,讓他整支右手如被萬針刺扎,如果不是影鐵甲的掩護,恐怕神父一定會發現童兵右手的劇烈顫抖。
按照神父所說,童兵順利地解開了剩下4個孩子的束縛。影鐵手套的溫度還很高,觸碰孩子們的身體容易燙傷他們的肌膚,童兵只能用X光透視觀察他們的心跳。那4個孩子心跳平穩、呼吸緩慢,根據經驗,這應該只是中了麻醉藥物的跡象,並沒有什麼大礙。
暫時解決了孩子的事情,童兵又回頭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正跪坐在地上喘息,看到一雙碳鋼靴停在眼前,他擡起頭望向高大鐵人。他後頸被影鐵手套燙得鼓起了肉泡,這擡頭的動作引起
了一陣劇痛,可神父只是悶聲強忍,不敢用手去觸碰燙傷的地方。
童兵並沒有任何同情的念頭,在地下室雖然無法和外界聯通,但是竊聽一牆之隔的聲音還是做得到的。這個神父將孩童當作小白鼠的行徑,童兵從頭到底聽了個全,若不是因爲“不許虐待俘虜”的軍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童兵真不介意再把他揪起來補上幾拳。
原本精緻而神秘的太陽面具上,此刻佈滿了灰塵和裂紋。藏在這副龜裂面具之後,神父的眼神晦澀難明,既不像求饒,也不帶任何敵意。童兵有種感覺,他正在從頭到尾仔細地觀察着自己身上的影鐵甲。
“這是個無視倫理綱常,滿腦子只有研究的科學瘋子麼?也只有這種人,纔會狠得下心,將丫頭這樣一個小女孩送上實驗臺。不過,即便是這種人,也有弱點可以利用。”
迅速判斷着神父的心理,童兵在他面前蹲下身來,他的聲線儘量保持着剋制:“另一個女孩,怎麼才能恢復正常?”
“現在她的樣子,有什麼不好嗎?你們華夏不是很講究生死的價值麼?比起庸庸碌碌的活着,將來當一個小偷,這樣的死亡難道不更有價值?呵呵呵……”聽得出神父的聲音中也在強自忍耐着,只不過童兵忍的是怒火,而他忍的是痛苦:“她成爲了華夏內功發展道路上的一個里程碑,難道還有比這更高的價值嗎?”
“拖延時間對你沒有好處。”童兵擡手捏住了他的左手小指,手指是人體痛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指尖的神經經絡最密集,而指尖第一節的骨折,往往能觸發最大限度的痛覺:“怎麼讓那個小女孩復原?”
影鐵手套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常人能夠忍受的程度,但小指第一節落入童兵爪中之後,神父明顯感到了變化,被捏住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包括冷熱、觸感、血液流動的感覺……彷彿這一節指頭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嚥下口中教義般的虛僞說辭,神父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此刻再多說一句廢話,不但不會影響這個鐵人的意志,反而只會徒遭痛苦。
雖然隔着一個頭盔,但眼前這鐵人光憑他的聲音和肢體動作,就已將威脅之意表達得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神父的沉默,同樣也表明了他“無能爲力”的意思。因爲不願白白受苦,所以不再說一句廢話和謊話;因爲沒有讓“丫頭”復原的方法,所以也說不出童兵想聽的話。
沉默,成爲了唯一的答案。
面具與頭盔之下,雙方在沉默的戰場上,展開了一場思維上的拉鋸戰。
然而留給童兵的時間並不充裕,再幾秒鐘的審視後,一陣劇烈的震動聲打破了平衡。看着毫無信號的電子屏,童兵只能憑感覺猜測,應該是有人引爆了眩暈彈之類的武器。這個地下密室的頭頂就是黑街,此刻應該正是丫頭“屠殺”爛牙幫的現場。而眩暈彈的出現,讓童兵驚覺到局勢已然再次發生了變化。
眩暈彈是利用高頻噪音使敵方頭暈目眩的一次性投擲武器,屬於專業的防暴工具,普通的黑幫根本不可能持有。
“是武警特戰隊出動了?小喬還是沒有穩住他們!”
這一次倒是真不能怪喬椏,身在地下的童兵並未聽見黑街中揚起的槍聲。
在丫頭瘋狂的屠戮下,那些爛牙幫成
員爲了活命瘋狂地掙扎着,好幾個幫會中的高層都動了槍。這樣密集的槍聲在市區內響起,二分隊的鄭隊長怎麼可能再按兵不動?這時候怕是劉家龍親自過來都攔不住了。
在人質已經安全的前提下,警方的介入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此刻殷茹男的義女已經被實驗折磨得“走火入魔”,童兵即使看不見黑街上發生的事情,也能猜到丫頭處境不妙。
童兵立刻打消了與繼續對峙的打算,他抓起神父的領子低吼:“把我送去地面!”
“站到這個牀上。”神父一指丫頭之前躺着的地方。
童兵立刻依言爬了上去,只見神父走到電腦邊,握着鼠標問道:“難道你不懷疑這張牀上有其他的機關?”
“我只懷疑你的機關能不能起作用。”雖然擔心着地面上的情況,童兵依然冷笑了一聲。
隨後,神父打開了病牀的彈射裝置。屋頂上相應的翻板打開,病牀下的千斤頂逐漸上升,將童兵送入通往地面的入口。在他升入通道之前,神父饒有深意地留下一句:“不管你是誰,我都對你很感興趣。我喜歡研究力量,而你的力量很強大,而且不止強在內功上……”
最後幾個字被摔倒聲所代替,神父毫無徵兆地摔倒在電腦旁邊。
半跪在病牀中央,童兵右手舉着那把麻醉_槍,不屑地回道:“當然不止內功。”
這條密室與地面的秘密通道被設計成矩形,比病牀要寬敞一圈,內壁處都鑲上了鋼板,一側還仔細地標上了距離地面的數值。牀下的千斤頂速度越升越快,最後幾乎是像彈簧一樣,將牀上的童兵向上彈去,若不是頂上的鋼鐵翻板及時打開,即使童兵穿着護甲,恐怕也得撞得口吐鮮血。
堆在出口處的建築垃圾,之前丫頭出來時已經掀翻過一次,所以童兵很順利地從下沉式水池中翻身而出。
黑街早已成了一片修羅場,只是武警又投放了許多催淚瓦斯,在遮目的霧氣下,童兵並沒有立刻看見滿地的血污,只是剛踏出兩步,他腳下便踩到一隻斷手。濃霧中,警方的喊話聲、爛牙幫的呼救聲、零星槍聲亂成一片,
“小喬,我是童兵。”一邊在煙霧中搜索着丫頭的蹤跡,童兵一邊接通了和喬椏的聯絡。
“事情鬧大了!怎麼會起了槍戰?!”喬椏那邊離開傳來她焦急的聲音:“這下你讓我怎麼和劉隊交代?!”
面對喬椏的職責,童兵無法反駁。喬椏說得對,今晚的事情終究還是釀成了嚴重後果,市區鳴槍造成的恐慌可想而知。恐怕再過不久,首都派來的調查小組就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將今晚作爲“東海治安混亂”的典型案例,撼動趙擒龍武警特戰隊總隊長的職務。
“我沒有和對方交火,現在這裡的情況太過複雜,一時說不清楚。”童兵的話中帶着些許歉意:“4個孩子已經沒事了,在夜總會地下室昏迷着。剩下1個孩子……可能神志不清,伴有有生命危險,現在我可能沒空照顧到裡面。”
“……明白了,鄭隊長不和懶喵都不接我的呼叫,我一會兒親自進去接懶喵。”喬椏的話裡憋着一股氣,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配合。
童兵欣慰的一笑,能夠爲了初次合作的夥伴放棄原則,喬椏表面雖然莽了一點,但已不失爲一個可信的隊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