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上到了頂樓,隨着“叮”一聲的提示,電梯移門緩緩打開。
“下去,這層不許進!”
還沒等童兵走出電梯門,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人已經擋在了門前,其中一個咧開滿嘴黃板牙,惡狠狠地威脅着。他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小的那隻眼皮好像粘連在下眼瞼上,想睜也睜不開一樣。
這大小眼不論臉型、身板、打扮、眼神、聲音,除了“粗魯”之外,也就只有“兇悍”兩字可以形容。尋常人被他那雙不成比例的眼神一瞪,氣勢早就短了半截。這大小眼以前坐過一次牢,曾在牢房裡用氣勢嚇退過兩個獄警,他常常爲這事自鳴得意,加入了東臨會武鬥派“鷹巢”後,他更是專門自告奮勇接一些“先聲奪人”的任務,憑藉着此人天生的戾氣,不管是火併還是鴻門宴,這大小眼十次裡有七八次都能得手,動手前大都能瞪得對方氣勢上先短半截。
站在大小眼身邊那人雖然氣勢稍弱,但身高比童兵還高,幾乎達到了2米,在鷹巢裡被人戲稱爲“撞頭”。在鷹巢這樣一個武鬥團體裡,他的身手或許不是頂尖的,不過在震懾力可算當仁不讓。整個東臨會現在都面臨着洗白的轉型工作,以大鬼東爲首的老一輩們對下屬的行爲干涉越來越嚴重,所以這些黑道也開始提倡“不戰而屈人之兵”,每次需要動手之前,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手。
大小眼和撞頭兩人,雖然跟着不同的“鷹少”,但通常都會兩人一起行動,利用各自的外表先一步擊潰對方氣勢。
但這會看來的例外了。
電梯裡那人一米八的個子,一顆方頭配國字臉,臉上的肌理讓人一看,居然能想象到鋼紋鐵烙。他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露在外頭的兩條胳膊上,肌肉猶如山嶺深谷般迭起。早就習慣打架的大小眼只是瞄了下此人的拳頭,身上竟然隱隱作痛,好似已經體驗到了捱上一拳的後果!
面對大小眼的氣勢,這人既沒有低頭退縮,也沒有警惕地以眼神回擊。他表情平淡從容,並不算凌厲的眼神越過大小眼和他同伴的肩膀,隨意打量着走廊上的人數,不知道爲什麼,大小眼有一種感覺,這個電梯裡的人根本就沒在聽自己說話,他只是在數螞蟻——穿黑色西裝的螞蟻。
那臉色淡漠的人正是童兵,電梯還沒到層時,童兵的氣機早就活躍起來,電梯門外的人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等移門打開後,童兵徹底無視了兩個黑衣人的威脅,只是粗略打量了一番走廊裡的情況。
“12、13……走廊裡就有14個人把守,屋子裡好像是3個、或者是4個……這一陣太依賴影鐵了,連氣機感應都退化了不少。”童兵一邊感應,一邊忍不住低聲自嘲了一番。
“目中無人,不是裝模作樣,就是有真本事。”刀光棍影裡混了這麼多年,大小眼的眼力不差,看到童兵絲毫沒有動搖的神態,大小眼小心思一動,便沒有立刻開口。
對比之下,體格龐大的“撞頭”就有些淺薄了,見童兵沒有反應,撞頭冷哼一聲:“不想死的,少來礙事兒,滾下去。”
說完,他便挪動魁梧的身子擠進電梯門,伸出手替童兵去按“關門
”鍵。他一根手指就有旁人兩根粗細,指腹按在電梯按鈕上,幾乎能把整個按鈕覆蓋住。
然而今天有點邪門,這隻伸出去右手上,忽然傳回奇怪的感覺,整支右小臂麻涼麻涼的,指尖明明傳來了塑料的觸感,這個關門的按鍵卻好像卡住了似的,怎麼都按不下去。
撞頭這才發現不對勁,他的右肘處被一隻手掌捏住,掌上五指猶如五道鐵箍一般,不僅牢牢阻住了他按鍵的力道,甚至將他手臂上的血液流通都掐得斷停了下來。他順着這支可怕的手往上看,正看到童兵那張平淡中帶着一絲不屑的臉。
撞頭下意識便向將手抽回,然而試了幾次卻徒勞無功。這批鷹巢混混得到的命令,就是守在走廊裡別讓外人進來,現在電梯遲遲沒有關門,不少黑道都留意過來,還有人在走廊另一頭問道:“撞頭哥?哪個不開眼的在煩呢?”
聽到背後的質問,撞頭臉色漲紅,悶聲不語。他有着接近2米的個頭,在鷹巢裡除了“冷血十三鷹”之外,從來都是橫着走,幾時被人這麼鉗制過。在意識到童兵的實力之前,他首先考慮的,居然是不要在衆人面前丟臉。於是呼,撞頭倒也沒有聲張,只是額頭青筋迸出,奮力與童兵較起力來。
然而童兵是何許人,他右手的繃帶下,是子彈造成的淺淺傷勢。撞頭就算體格再強,也是一個普通人,他這點力道,在童兵眼力幾乎和蚊蠅沒有什麼區別。
又嘗試了幾次後,撞頭終於認清了童兵的實力。感受到大小眼在一旁看好戲的態度,撞頭臉一紅,低聲怒道:“你特麼找死是吧?”
他右手再次往回一抽,但卻是借力將自己拉向童兵,同時左手一掌便朝童兵臉上按去。
打架這種事情,即便沒有練過武功的人,打久了自然會有一種盲目的自信。四肢再強的人,只要弱點被攻到,自然也會受傷落敗。撞頭一看自己臂力不如童兵,索性用上體重優勢,整個身子撞了過去。這一撞之勢,再加上左手摁壓的力量,若是普通人,後腦勺只怕早就被砸在了電梯內壁上。
然而童兵和普通人之間是絕不能劃等號的。
見這兩米大漢惱羞成怒,直接全身撞了過來,童兵也不與他鬥力,他剛剛恢復過來的肌肉不適宜劇烈運動,只見童兵身子放鬆,左腳向後一掂一借,只用了半步的餘地,便讓撞頭滑過肩側一撲撲空,自己的一張臉先撞到了電梯牆壁上。在童兵看來,整個電梯猶如鬥技場一般寬闊,不論這頭蠻牛怎麼橫衝直撞,都有充分的空間輾轉騰挪;而在撞頭看來……不,他已經看不見了。
對這種黑道份子,軍人出生的童兵本就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對方明擺着是來討人命債的,根本就沒有留手的必要。
撞頭本想讓童兵的後腦砸牆,童兵反而一借一推,把他的臉徹底砸進了牆體木板內。電梯內壁傳出一陣巨震,撞頭半張臉嵌在了牆上,即使還在喘氣,估計也已經只剩下了半條命。
離得遠的幾個黑道本就盯着這邊看,一見撞頭莫名其妙真撞了頭,一個個斥罵着往電梯衝。
童兵面無表情地走出電梯,一個擅長腿功的黑道順着走
廊飛奔過來,凌空躍起1米多高,右腳直蹬他前胸,腳尖卻像踢到了斜坡似的,被一股力量不斷往上擡去。童兵肩膀上像長了了鉤子,隨着身體擺動拉出一股奇異的力量。那人眼看着自己的腿不斷擡高,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只能眼看着兩條腿張開的角度越來越開,腳筋發出一聲悲鳴,整條右腿擡成和上半身重合的角度,骨節處筋腱寸寸撕裂。
鷹巢與普通的東臨會混混不同,作爲會內暴力主力的他們,基本都是練家子。這些黑道雖然不可能修煉內功,但勝在交手經驗豐富。見兩個同伴如此輕易被重傷,餘下十多人已經看出童兵不簡單。大小眼袖中發出“噌”一聲響,滑出一根通體黝黑、比短柄傘長一些的鐵棍來。聽見這種熟悉的金屬聲,其他黑道也毫不猶豫地持械在手,也不顧受傷昏迷的2名同伴,只是在狹窄的走廊裡站成了4、5排,與童兵對峙起來。
“不是一擁而上,而是利用地形堵住我的去路。”看着眼前晃動的鐵棍和匕首,童兵反而露出有趣的神色:“雖然武器很傳統,不過這些人械鬥的經驗可比爛牙幫豐富多了。”
整條走廊最多也就能供3人並肩,這十多個人擠在一起,自然是把路封得水泄不通。大小眼就混在後面幾排,鐵棍棍尖遙指着5步之外的童兵,這副只守不攻的姿態結合之前的兇惡狀,讓童兵感到一種莫名的滑稽。
但童兵沒有空去嘲諷,他並未忘記在這些黑道的刀棍陣後,還有一個需要保護的人在。露易絲跟經紀人2人,此刻應當和這些黑道的領頭者一起留在屋內,她的手機之後就一直無法打通,可見人身自由已經受限。
“看來我也不是神,情緒一下子上來,沒怎麼想清楚就下了重手。那2人傷得不輕,現在再想要用語言解決問題,已經是不可能了。”童兵腳步只是略微一停,隨後便扔緩步向對方衆人走去:“不過既然已經開打,就得速戰速決,再拖拖拉拉的,只是提醒他們劫持露易絲而已。”
他的腳步不算倉促,但卻看得出沒有一絲顧慮,眼前這些鐵棍刀刃,在童兵眼中簡直和花草從一樣沒有任何威懾性。童兵並未發出很強烈的氣勢,但他眼中透出的嗤笑感,卻不斷衝擊着那些黑道的底線,讓他們自省到己方的渺小。
就在童兵走到第1排黑道面前2步時,一個年輕的黑道已經自控不住,向後挪了一步。只是一個腳步,整批人的氣勢便弱了下來。
在街頭的械鬥中,氣勢和偷襲遠重於個人技術,心中露出怯意的戰鬥,永遠只能以失敗告終。
聞到崩潰的徵兆後,大小眼急忙一把推搡在前頭同伴的肩頭:“嗎的!怕個屁!砍他!”
那個率先後退一步的黑道亦是滿臉羞怒,原本令人生畏的童兵,此刻在他眼中看來尤爲該死。這一退,在其他組織看來並沒有什麼,然而鷹巢以“武鬥”聞名,在打鬥中率先退卻的人,地位只會跌落到鷹巢底層。
童兵身上無形的壓力,造就了這名黑道終生都會被嘲諷的笑柄。他急促地呼吸着,緊盯着童兵平淡的笑容,忽然縱身向前一撲,以刀尖開路,整個人撞向童兵軀幹:“我砍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