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絲甜今天的心情稱得上跌宕起伏,仔細回想一下的話,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完全都能湊一集電視劇了。
因爲要拍攝《臥底故事》,所以她便和劇組一同來到了東海。然而,原本應該爭分奪秒的拍攝進度卻突然停滯了下來,從導演那裡傳來消息,配合拍攝大場面的部隊官兵居然沒有準備好。
不過對於按合同拿片酬的演員來說,拍攝晚上一兩天也不是什麼問題。難得清閒的露易絲便起了玩心,趁着經紀人不注意,大晚上便偷偷留了出去。
東海這個大都市有着獨特的夜生活文化,尤其是地下酒吧更是出名。據說東臨會統合全東海的黑道後,東海的這些夜晚的娛樂場所都變得十分安全,那些原本看上去凶神惡煞的黑道們,如今會主動保護客人的安全,只要不觸犯他們的規矩,就能享受到最放心的狂歡。
聽信了這個傳言的露易絲,便興致勃勃地挑選了一家酒吧,大方地支付了一大筆錢,問駐場歌手點了好幾首死亡饒舌。
學習正統美聲出生的露易絲,長大獨立後頗爲叛逆,對高雅的美聲唱法漸漸失去了興趣,反而喜歡上了那些“電視裡不能播”的曲風,最近尤其沉迷死亡饒舌。這種死亡饒舌曲風張揚沙啞,一般唱者都會吼得歇斯底里,場面喧鬧地很,一般只有這種地下演出才能聽到。
原本露易絲喝着酒聽着歌,正享受着難得的美好夜晚,誰知這時不知哪個粉絲忽然認出了她的身份,整個酒吧的氣氛立刻失控起來。負責管場子的黑道,今晚不知怎麼鬧了回龍游淺水,橫豎彈壓不住場面。短短几分鐘,整個酒吧忽然亂成一團,衝向露易絲要求籤名的、幫忙擋駕的、被撞到後扯着人衣領要求賠錢的…各種情況亂作一團。被叫破名字的露易絲根本不敢承認,只能捂着臉儘快往外走,酒吧裡燈光昏暗、人潮又亂,她穿着一雙高跟鞋奪路而逃,慌忙中也不知踩到了什麼,左腳崴了一下,等忍痛跑到外頭時,才發現整個腳踝腫成了一塊大蘿蔔。
屋漏偏逢連夜雨,露易絲從騷亂裡跑出來,已經是深夜3點多了,外頭根本叫不到一輛出租車。露易絲雖然任性貪玩,卻深諳娛樂圈規則。發生了這種事後,她根本不敢叫經紀人來接,等着自己出醜的女演員多得雙手雙腳都數不完。露易絲敢肯定,只要經紀人匆匆離開賓館的樣子被同劇組的人看到,等經紀人扶着一瘸一拐的自己回到賓館時,早就埋伏好娛樂記者肯定一涌而出,對着兩人一頓狠拍,到時候露易絲也只能等着被公司冷藏了。
“要想真正騙過敵人,就要先騙過隊友!”露易絲頗爲自己的創意而小小驕傲了一下,隨即咬牙放棄了向經紀人求助的想法,獨自依然冒着夜色,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起醫院來。
凡是在娛樂圈混到一定年數的人,不管品性如何,其承壓能力必然是很高的。拖着一隻傷腿,露易絲徒步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好在剛纔酒吧裡的客人並沒有追出來的,她總算不必再勉強傷腿,一邊翻看着手機地圖一邊龜速地前進着。
等太陽都快升起的時候
,醫大附院的屋頂總算出現在露易絲的視野裡,這會兒她已經連右腿都痠痛起來。
接下來的劇情更是“跌宕起伏”4個字的極致體現。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卻遇上一個雜誌記者,還被他撞摔了一跤;
明明遇上了演藝事業的危機,自己深夜泡吧還不慎受傷的消息面臨暴露危險,這名記者偏偏啥都沒做就走了;
還沒來得及想通怎麼回事,又來一個不明身份的高個子,自稱是公司請來的保鏢。這個所謂的保鏢,身上有股讓人畏縮的氣質,而且不知道他用什麼渠道,居然將自己晚上泡吧的原因、經過都猜中了90%;
正在煩惱怎麼央求這位保鏢能配合自己瞞過經紀人,他已經麻利地找到醫生,開通了醫院的綠色通道,讓自己沒有排隊,在非常私密的環境裡接受了治療;
最後令露易絲大感意外的是,替她治傷的女醫生簡直和華夏神話裡的仙女一樣,不帶一絲凡俗的氣息,那雙淡翠色的瞳孔似乎將社會中所有的浮躁都過濾地乾乾淨淨,就連露易絲認識的最好的演員,都無法表現出如此飄然的氣質。這個姓錢的醫生不但外表不俗,醫術更是匪夷所思,露易絲還沒仔細看夠她的容貌,卻被告知已經治療完畢了。
此刻,這位國際大明星正坐在醫大附院骨科辦公室裡,手邊放着一杯橙汁,腳上綁着一個冰袋,拿着手機編着謊話連篇的短消息。
“我和東海音樂界的朋友碰個面,吃個飯,不會被狗仔尾隨的,放心吧……發給經·紀·人(愛心)”按下發送按鈕,就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露易絲愜意地往後一趟,整個人窩在了褚繼峰的沙發上:“Lucky!這麼快就消了腫,這樣晚上回去的時候,左腳就不會被看出問題啦!這個保鏢樣子怪,不過很能幹嘛!”
她打開手機裡的音樂,閉上眼睛跟着旋律節奏呡着橙汁,安心享受起風雨之後的彩虹來。當然,完全處在放鬆狀態的露易絲,根本沒有察覺辦公室的門沒有關緊,暗中有一隻眼睛,正透過極細的門縫向辦公室裡窺視着。
看到露易絲開始閉目養神,殷茹男才緩緩合上門,在她精細的動作下,門鎖幾乎沒有發出一點響動。她身子靈活地一轉,就像是溜冰似地滑向隔壁一間小辦公室,也不見殷茹男手上有什麼動作,那辦公室的門好似裝了自動感應設備一樣,在殷茹男身子滑進屋子前一秒自動打開,又在她進屋後自動關了起來。
見到殷茹男悄無聲息地進來,正坐在屋子中間的童兵起身迎上去笑問:“讓你用影鐵墨鏡隔牆觀察都不肯,這些親眼看到真人感覺怎麼樣?”
撇了撇嘴,殷茹男回答時的表情頗有點微妙:“丫頭老說我和她像,嬌嬌小小一個假洋鬼子的丫頭,哪兒和我像了?”
“反正我會記得替丫頭要個簽名的。”童兵的心情看上去不錯,兩道劍眉微微上挑,彷彿書寫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十四個大字。
兩人正相視而笑,錢楓荷清冷的聲音打斷道:“這位甜病人一直留在
楓荷的辦公室,不符合醫院規定,辦公室不是病人休息的場所。”
她說話聲音雖然如常,那雙翠瞳卻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明鏡止水,而是一動不動地盯着童兵,目光和鑿子有得一拼,“挖”得童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師姐,她不姓甜,露易絲·甜只是她的藝名。”感受着來自錢楓荷處的怪異目光,童兵強調道:“她就是我之前說過的,‘那個’露易絲·甜。”
“不管哪個甜病人,病人就是病人,大家都是平等的。”錢楓荷顯然沒有聽懂:“即使這個人名聲顯赫,也不能滯留在骨科辦公室,影響楓荷檢閱病例,楓荷最反對的便是趨炎附勢。”
“錢醫生你誤會了。”殷茹男解釋道:“我們把她留在你的辦公室裡,不是因爲她是大明星的關係。”
“是楓荷誤會了……”
迴應着殷茹男的解釋,錢楓荷轉過身來,這一轉,她的目光便釘在了殷茹男身上。兩人也算見過好幾次,不過在殷茹男的記憶中,錢楓荷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天塌不驚的樣子,被她這樣直勾勾地盯着既是前所未有、也是從未想象過的事情。偏偏錢楓荷的觀念習性與常人大不相同,殷茹男完全猜不透這種目光背後的意義,想要先發制人說些什麼,卻也無從着手。直到這時,殷茹男終於明白,童兵爲什麼會被這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了。
正當殷茹男頭皮也漸漸發癢時,錢楓荷那邊總算開了口:“可能是楓荷誤會了。”
那邊兩人剛要鬆口氣,卻聽這位毫無常識的女神醫又道:“童師弟,你是因爲這位甜病人長得漂亮,所以對她要更好一點。我知道,這就是你說的,男人的天性。”
錢楓荷的話中絕沒有一絲譏諷,她是完全專心地在揣測童兵內心的想法,只是那段話配上她這種認真的表情,殺傷力反而更大。
忍着喊冤的衝動,童兵走到牆角面壁“冷卻”了好一會兒,才勉強保持住平淡的語氣:“師姐,我們不開玩笑,認真地說。這個露易絲·甜馬上要在東海工業區演一個電影,我剛纔還和你提過的。”
他將在D廠區辦公室裡偷看到的文件內容複述又了一邊,着重說明道:“比起那批叫做‘獨立營’的武裝分子,露易絲這邊顯然更好接近。如果我們順利接近她,就能換一個角度切入這件事情。”
“是楓荷忘記了,聽過的事情卻記不住,這還是第一次。”聽了童兵的解釋後,錢楓荷少見地揉了揉太陽穴,隨後又道:“不過楓荷還是沒有說錯,童師弟,今天你身上男人的天性特別明顯。”
童兵:“?”
“他身上的男人天性?”殷茹男忍不住跟着複述了一遍:“怎麼明顯了?”
“平時殷小姐都不怎麼打扮,他對殷小姐也會以禮相待,也不會經常盯着你看。”這種當着別人面絕不會說出口的話,從錢楓荷口中說出來卻永遠都那麼順暢:“今天殷小姐化了妝,童師弟看你的次數也變多了,對你笑的次數也變多了,而且眼神非常非常的色。這不就是男人的天性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