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鋁熱彈?”肉泡不受控制地從薩耶姆臉上鼓起,讓他遊離在人類與怪物之間。
然而看着這張臉,秋明卻在笑:“看來你對我們魯昌軍的軍備很瞭解,沒錯,就是這種國際上稱爲病毒剋星的東西。”
“薩耶姆!”聲音從樓梯處傳來,爬上空中走道的人是刺刀:“我倒想看看,你的病毒能不能抵受住3000度的高溫。”
生物病毒本就是精心創造出的非自然產物,需要精確的溫度、溼度才能夠培育成功。別說是3000度高溫,就是普通的一開水,只要數量多到足夠淹沒病毒不漏一絲氣體出去,就能將喪屍傳播的危險消湮於瞬間。秋明的話深深刺痛着薩耶姆,鋁熱彈的確是國際社會對付生化襲擊的最終手段,它毀滅病毒的效率極高,覆蓋面卻又不廣,像眼下這種早已衰敗的工業區,一枚鋁熱彈的毀壞範圍甚至不會越過曉磺山。
只要狠得下心犧牲眼前這些軍人,傷亡數字幾乎可以控制在200人以內,這相對於一次全城範圍的喪屍潮來說,簡直再划算不過了。
一想到這些苦心製作運輸的病毒即將付之一炬,薩耶姆瘋狂了起來,無數條膿筋從他背後竄出,猶如羣蛇亂舞般衝擊着走道下方的閥門擋板:“連國騰,想不到你這個時候還想反悔!”
“反悔?”秋明的表情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無聊的笑話:“不要侮辱華夏軍人的品格,更不要侮辱我們的智慧。薩耶姆……不,嫉妒罪徒,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真的將這些病毒散播出來。”
“我很不喜歡你,秋明。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從心理上攻擊我?”薩耶姆的觸手一振,整塊閥門擋板幾乎被卸了下來,只剩下一角的鉚釘還頑強連接着:“連國騰幾年前就開始用各種方法陷害部下,從特種部隊中剔除精英,然後把他們拉攏訓練成獨立營,就是爲了這次運送病毒來到東海。現在你告訴我,你們根本沒準備這樣做?死到臨頭還嘴硬!”
“我們只是爲了把病毒運送過來,讓這些病毒的存在,重新燃燒起華夏民族的鬥志。”
“什麼?!”
“秋明說得沒錯。”刺刀就站在薩耶姆身後不到3米遠,一條條膿筋組成的觸手不時擦過他的軍衣下襬,可老軍人卻面不改色,甚至從容地點燃了一根香菸:“自從不打仗,新一代的年輕人已經太墮落了,墮落到一個外國娘們跳支舞,就有成百上千的蠢貨爭着把錢送出去。”
“連軍長和我們就是要讓他們醒一醒!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和平,甘於墮落的下場,就是將來滅城滅國的慘禍!”秋明神情是那麼激揚,彷彿自己鍾愛的話劇演到了最高潮的一幕,他欣賞着東方那片金燦燦的朝霞,有些狂態地笑了起來:“現在,我們的目的已經達成。每一個華夏人,都已經看到了剛纔我們龍組和你拼命的一幕,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了死亡隨時會降臨的緊迫感,只要這種緊迫感不消退,我們華夏未來必將超越所有國
家,成爲世界第一強國!”
“你居然敢利用我們七宗罪來調動整個民族的備戰情緒……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妙招。但是我想提醒你,連國騰犯了2個錯誤。”
“哦?你說我死到臨頭嘴硬,現在看來薩耶姆先生對辯論也有異常的執念啊。”放下感慨的雙臂,秋明回過頭饒有興致地問道:“我很想聽聽,那2個錯誤是什麼?”
“第一,你們不該在我面前這麼囂張。”薩耶姆的一隻眼球充滿了血絲,當眼球從血紅轉爲紫黑的一瞬間,幾根觸手突然從下方回刺上來,正在抽菸的刺刀從下往上被3根觸手定死在半空,他的軀殼像泄了氣的橡皮艇一樣,癟成了一張皮膜。
裂開那張已經變形的嘴,薩耶姆試圖表達出一個獰笑,但他卻失望了。秋明的臉頰上沾着一塊刺刀的碎肉,估計是頭皮之類的組織,上頭還沾着幾根白頭髮。然而戰友如此慘烈地死在面前,秋明臉上的微笑卻一點波動都沒有。
這絕不是薩耶姆期待的結果。
“奇怪嗎?薩耶姆先生?難道你覺得世界上除了你們金三角地區的瘋子,其他國家的軍人都很怕死?”秋明舔了舔脣上沾到的血跡,用一種推銷商品似的語氣介紹道:“其實你應該多學學咱們華夏曆史的,連我們民族的性質都不瞭解就敢拍板合作,薩耶姆先生應該也是無知者無畏的代表吧?”
“就算你們都不怕死!難道你以爲我就束手無策了嗎?”儘管被秋明那抹噁心的微笑激得肉泡亂鼓,薩耶姆仍然瘋狂地發出了最後的狂笑:“α和β病毒中和後,幾秒鐘之內就能傳播出數百米的距離,看你的鋁熱彈快,還是我現在的身體快!哈哈哈哈!”
隨着薩耶姆的瘋狂慘笑,閥門擋板的最後一處連接點終於被破壞,整塊防護板哐噹一聲砸落在地,它曾經保護過的那隻紅色閥門扳手,已經在觸手的控制之中。
然而令這位罪徒失望的是,秋明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變化:“這就是你指的第二個錯誤?太令我失望了薩耶姆先生,您應該聽得懂中文吧?我說過,在我們華夏,願意嘗試捨生成仁的人,是遠超過你想象的。”
順着秋明的一個眼神,薩耶姆的表情終於驚恐起來,不需要低頭看,它通過觸手就能感知,那道通往閥門的路再一次被堵了起來。而這次,堵住閥門空間的,是那些獨立營的戰士們。
他們用子彈射、用槍托砸、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去抓住觸手。不論薩耶姆控制多少條觸手垂降下去,都只能帶走大量的人命,卻始終碰不到閥門一下。閥門下的泥地徹底被染成了紅色,而那些紅泥之上,無數金燦燦的空彈頭點綴在上頭,成了最耀眼的裝飾品。
直升機上傳來細微的設備調整聲,薩耶姆驚狂起來,它知道鋁熱彈的投放依然就位。就算它的觸手再如何凌虐凡人,就算這些瘋狂士兵的自殺式襲擊只能爭取到10秒左右的時間,但在這一刻,10秒鐘,已經可以將薩耶姆從
孤注一擲的賭徒徹底變爲輸光一切的灰塵。
“鋁熱彈投遞,準備完成。”
或許是人類最後的一點成分起了作用,在天空中那個彈頭悄然落下時,薩耶姆那已經不成圓形的眼球前,閃過了一絲回憶中的片段。那是賭王楊峰在牌桌上的一句玩笑話:“想賭,就要有連命都輸掉的準備。”
“我要……把生命獻給原罪大神了,但爲什麼還會有牴觸?我現在的身體早就超越了凡人,但爲什麼現在僵硬了?難道我還是拜託不了人性嗎?是的……恐懼,恐懼也是一種罪過,是人的第八種罪過,呵呵呵……”
周圍開始發亮,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觸手傳來,那並不滾燙,反而溫暖地有點讓渾身感知遲鈍起來。薩耶姆看到那些軍人和自己都開始模糊起來,就連它每天做夢都夢見的病毒儲氣罐,也逐漸成爲了白光中的幻覺。
鋁熱彈,釋放了。驚人的熱量首先吞噬了整片工業區的地面,隨後這片區域中的一切都開始沉沒,融化着流入地面上那片無法形容的白。
兩人所在的高空走廊也如沉船般,緩緩向地面高熱層降去,望着周遭一片末日的景象,逃生無望的薩耶姆用最後的知覺向秋明問道:“難道你們真的不怕死?一個人不怕死我可以理解,但爲什麼這麼多人都不怕死?你們一定是克_隆人,你們的生命一定不像普通人那樣獨一無二!一定是這樣的!”
“不要再增加你生前的笑話了,薩耶姆先生,不過在我這條命的終結之時,我的確可以透露給你一個消息。”秋明嗤笑着,做出一個悄悄話的姿勢:“今天所有‘自己人’的生命,的確不是獨一無二的。”
“你……你到底……”
“你應該知道J元素吧?米國人把這個好東西當做秘密,但連軍長還是已經知道了。”秋明的話開始在高溫中變得模糊,但仍然將薩耶姆推向了死亡前最痛苦的一刻:“J元素最珍貴的能力,不是精神控制,而是靈魂互換……”
“不!!!!!!”
————
如果可以的話,陳帥真的很想看完這天地毀滅的一幕。
但他現在只能跑,不停的跑,用盡最大的努力去跑。
即使鋁熱彈的高溫瞬間將病毒和薩耶姆化作了氣體,但在其爆炸邊緣地帶,熱浪的傳播已經明顯減慢了下來。在影鐵甲的隔絕下,陳帥只是被高溫折磨得汗如漿水。
可是這些痛苦,與他心裡的折磨相比,幾乎就是鋁熱彈和普通子彈的差別。
他並沒有找到喬椏。
在帶着褚嘯志離開後,陳帥透支着所剩不多的體力用最快速度趕到了他將喬椏放置着的地方。然而她已經不在那裡,陳帥在周圍並沒有發現彈殼或者血跡,正當他想利用影鐵探頭仔細查探腳印時,鋁熱彈被釋放了。毀滅的熱流開始肆虐一切,望着奄奄一息的褚嘯志,陳帥悲吼一聲,扛着他死命向遠處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