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正在家中看書。”齊嶽剛說了一句,便被小刀從中打斷。
“你說你當時在看書?是你自己的宅子裡,還是你老爹的府上?”小刀問道。
“我自己的家裡!就在保定府城西。”
“你繼續說吧。”
齊嶽接着說道:“當時送來賭局請帖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在我想來,她應該是翠紅樓中的姑娘。”
“請帖上沒有寫是誰組織的這場賭局嗎?”
“沒有!”齊嶽回答道:“那個姑娘只說城中有一場大賭局,會請人前來做見證,並且已傳遍了四外的府、縣。”
小刀無奈的說道:“於是你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賭局。而且,自始至終你的腦袋裡都只有如何獲勝,從未曾想過其中是否隱藏着什麼東西。”
齊嶽羞愧的點點頭,而後接着說道:“直到賭局開始的五天前,我才聽說賭局會是三人進行,並且還會請一位老者來做公證。至於這幾人都是誰,我依舊未加深究。”
小刀現已無法對齊嶽聰明於否做出評價了!若一切真如他所說的一般,一心撲在賭術上的齊嶽,對旁的事情根本就是漠不關心。即便這件事情即將要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接着說吧!”
“賭局的當天,我在家中沐浴、更衣後,這才趕奔翠紅樓。當時我覺得自己贏定了,因爲我對自己的賭術有信心。在路上,我還特意請一個老道士算了一卦,而後賞給了他一吊銅錢。”齊嶽對小刀說道。
“從你接受賭局開始,直到賭局當天,你都未曾離開過自己的宅子嗎?”小刀問道。
“對!”齊嶽肯定的回答。“我自始至終都在家中,一步都未離開。”
“我去過你的那處宅院,院子很小,並且根本就未曾準備炊具。那幾天你又是如何用飯的呢?”小刀問道。
隔着牢門,小刀雖然看不到齊嶽的臉色,但想來是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支吾了半天,齊嶽也沒法答覆小刀。起初,他也並非想要在那處宅院久住,只不過是想要買來附庸風雅而已。就像很多靠偷機起家的富商,自己識字都不多,卻偏偏要蓋一間巨大且奢華的書房。兩者之間道理相同!
“你若真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不過,爲你申冤之事,也只有交給刑部大老爺了!或許他能夠看出你所受的冤屈。”小刀無所謂的說道。
“不!我說!”齊嶽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是在賭局的前一天才回到家中的!”
“之前的幾天你在什麼地方,又在忙着些什麼?”小刀進一步問道。
“我在與一個姑娘在一起。”
“什麼姑娘?哪家?你們相識多久?”
齊嶽愣道:“真的要說的這般詳細嗎?”
“當然!”
出於對所受冤案的無奈,齊嶽只好將自己的隱私也一併告知小刀。他說道:“那個姑娘叫做薇兒,是保定府士紳、呂員外的千金。我兩人相識三、四個月左右,互相仰慕、情投意合。”
癡男怨女、乾柴烈火,那幾日定然是在一處逍遙快活。
小刀覺得,這個呂薇兒身上應該是一個突破點!故而,小刀問道:“那幾天,你們在什麼地方?若是請她爲你作證,她會來嗎?”
“她當然會來!我們約定好了相守終生的!”齊嶽說道。
沒成想,齊嶽也是一多情之人。只是不知那個薇兒姑娘,是否也如他一般的多情。
“你們那幾天都在什麼地方?”小刀沒有理會他們之間那所謂的感情,而是繼續追問了一遍他所關心的問題。
“那幾日,我們早已約定好見面,所以準備的都很充分。”齊嶽說道:“我在保定府外租了一間小院,她則是對着家中謊稱是要到他姑媽家走動。這樣,我們這才能夠安心的再一起度過幾天。”
“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嗎?期間你二人中是否有人離開過?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你們在那裡?”一連串的問題,自小刀口中問出。
“除了我們,就只有薇兒的貼身丫鬟知道我們在那裡。我們一共在一起住了三天,誰也未曾離開。薇兒的丫鬟來過兩次,爲我們送來了一些應用之物,和一些酒菜、飯食。”齊嶽說道。
“你們之前可曾有過如此親密的交往?而那次的約會時間、地點又是誰選的呢?”小刀問道。
“薇兒面子薄,我們始終也未曾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這次也是在我的軟磨硬泡之下,她這才答應。至於時間、地點,自然也都是由她選擇。”
原本就頗爲複雜的案件,終於是有了一些突破口。想來,這個薇兒姑娘應該是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要不然又怎會好巧不巧的偏趕在賭局開始之前,才答應與齊嶽一同逍遙快活呢?
“你可知道這個呂員外是怎樣的一個人?”
齊嶽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說道:“這個呂員外素來有善人之稱。我雖未與其見過面,卻也聽說他爲人很是和善。”
“你與呂薇兒初次見面時什麼時候?又是在什麼情況下見的面?”
“那是一次在廟會中!”齊嶽說道:“那日正是四月十八,我到城西的廟中去進香。而後,當我到佛陀殿中,請廟內的高僧爲我解籤時,碰到了從殿中出來了薇兒。當時一見,我便驚爲天人,我深深的被她的美貌所折服。於是我便上前詢問她的姓名,確是遭到了她的一通白眼。即便如此,可我依舊未曾死心。在求大師解籤時,我向那位大師問起了姑娘的來歷。我這才知道,薇兒是替他父親來此施捨香火錢的!”
“他父親人稱善人。每年都會爲各個廟中捐獻衆多的香火錢,如今又逢廟會,更是出手闊綽。因此,那位大師纔會別有印象。放下,高僧與我說了很多關於呂家、關於薇兒的事情。而後,當我離開佛陀殿是,正碰到了薇兒遇到麻煩。幾個看起來像是流氓的人,將薇兒圍在了中間。於是乎,我便上前搭救,薇兒也因此對我留下了印象。一來二去,我二人便互相之間生出了愛慕之情。”
“哼!”小刀說道:“如此說來,你並非是在呂府見到的她嘍!也就是說,你只不過是憑藉和尚的一面之詞,就斷定了她是呂家的千金!”
“這!”齊嶽想要反駁,卻有不知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齊嶽心想:“是啊!我好像從來都未看到過薇兒出去呂府!難道是湊巧所至嗎?”無論男女,當他們墜入愛河時,滿眼中看到的都只是對方的好。即便有什麼令人不滿的地方,也會很快忘記這點小瑕疵。
小刀繼續質問着這個被“愛情”矇蔽雙目的年輕人。“你可曾想過,在混亂的廟會上,一個富家小姐爲什麼沒有家丁跟隨?爲什麼在遇到流氓騷擾時又會恰巧被你碰到?”
“那你的意思是,她在利用我!”齊嶽的心裡,漸漸的相信了小刀的分析,只不過是還不願意面對而已。
“將你每次與她聯繫的方大告訴我!”小刀說道。若非讓齊嶽瞭解到薇兒對他是別有用心,小刀又怎能輕易的從他口中要到薇兒的聯繫方法。
“城西有一家呂紀綢緞莊,每次我都是將消息送給那裡的掌櫃,而後薇兒便會尋機會出來找我。拒她所說,那也是一處呂家的產業。”齊嶽說道。
“傻小子!”小刀無奈的搖搖頭,說道:“產業有可能真的是呂家的產業,但那個掌櫃的不見得就只爲呂家辦事!你拋開賭術不算,其他的東西還需要再練上一練!”這句話,也可算作是一個江湖前輩對於晚輩的指點。學無先後,達者爲師!兩人幾乎同齡,但小刀的確有資格做他的老師。
“您教訓的是!”齊嶽說道。牢門外的小刀,已在齊嶽心中打下了神秘的烙印。通過這一番問答,他覺得自己洗刷冤屈的希望又多了幾分。
“你與你父親的關係如何?”小刀問道。
聞聽此言,齊嶽便是一愣。若是小刀剛來時便如此詢問,他定然會將其罵得狗血頭。
“我們父子關係很好啊!”雖然不明所以,但齊嶽依舊是據實回答道。
“你可知你家在京中有一個做官的親屬?現爲禮部侍郎。”小刀說道。
“這……”齊嶽說道:“這我還真不曾聽我父親說起。”
“那你祖母呢?你祖母也未曾對你提起過嗎?”
“我祖母?”齊嶽回答道:“不瞞你說!我祖母已故去多年,我自懂事時起,便從未見過我的祖母!”
“哦!”小刀實在是有些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可我在你府中見到你父親與你祖母……”
“你見到的可能是我的外祖母!”齊嶽向小刀解釋道:“我外祖母一向是與我們生活在一處。我父親待我外祖父格外孝順,就如同親生父母一般。”
這一點,小刀在他府上時早已深有體會。
“嗯!我要問的都問完了,你就安心的等候消息吧!”小刀說道。
“多謝!”齊嶽心中的大石依舊高高懸起。可即便如此,好歹也算是找到了一份生的希望,總強過毫無舉措,獨自面對着光滑且冰冷的石壁。
問清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小刀自然是要離開。
“年輕人!聽過了他的故事,還想不想聽聽我這個糟老頭子的故事啊?”
沙啞的男子聲音,自天牢的深處響起。小刀原本打算邁出的腳步,又被這聲音重新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