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本來不急, 後來發現沈斐那個王八蛋進展比她快,他的計謀起了效果,曾經在他手底下辦事的人,轉而投向了明後手底下,幫着明後罵攝政王,說他專橫霸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了也是活該云云。
結果這時候攝政王又‘活’了,直接一舉拿下, 不僅是背叛他的,還有明後一黨, 連根拔起。
這些事都是機密, 她本不該知曉, 不過她旁邊就是書苑, 書苑裡的學生很多都是皇親國戚, 亦或是大臣的兒子,還有不少有才華的人, 將來都會爲國效力,夫子們會特意讓他們分析國事, 日日辯論。
辯論的時候一個站攝政王,一個站明後, 將種種可能盡數展現出來, 所以朝曦雖然不在朝廷, 可對朝廷的事還算了解。
沈斐先是假死騙出當初出賣他的叛徒,據說那叛徒曾經將沈斐的行蹤彙報給明後,讓明後找到他的位置,差點殺了他,後來又屢屢幫助明後,拖延緩軍找來的步伐。
這個朝曦知道,難怪沈斐會落難鳳凰山,後面更是古怪,好幾次都是明後的人先找到他們,在山谷時明明有個人跟下來,應該最先找到沈斐纔是,結果拖了好久。
如果沒有料錯,那人可能就是叛徒,他單獨一個人先下谷,又一路跟蹤他們,不是沒見過朝曦的正面,而是因爲他背叛了沈斐,所以假裝沒看見,拖時間給明後傳遞消息,讓明後的人先一步追殺沈斐。
可惜他沒有料到朝曦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她一個人硬生生打出一條血路,保沈斐一路平安,直到他的人發現動靜找來。
沈斐或許也懷疑上他,但又沒有證據,又或者他要抓個人贓並獲,告誡其他人,否則不明不白處理了自己人,只會讓手下人心寒。
他怕還會出現這種事,乾脆裝死,因爲他‘一死’,那些對他不忠的人爲了保命都會轉而投向明後,如此也一舉拿下,最後讓那些背叛他的人指證惡毒的明後,連明後也揪了出來。
先是給小皇帝下毒,逼他遠走求藥,後不顧國家安危執意要先殺他,犯了種種大錯,他如果沒有求到藥,還真不好意思這麼理直氣壯,畢竟自己毒害小皇帝的罪名還沒有洗脫,關鍵是他求到了藥。
藥就是朝曦的藥蠱,在他體內待了一段時間,與他越發契合,他的血就是藥。
藥蠱本來是朝曦的,與他睡了一覺莫名其妙跑去了他哪。
朝曦每每想到都氣得恨不能當即跑過去將人打死,什麼都被他算得好好的,一絲不差,叫她十分懷疑,他去鳳凰山,是不是就是衝着她去的?
求的藥是不是就是藥蠱?因爲只有藥蠱能解百毒。
它被人養了百年,谷裡的人都有用自己試藥的習慣,無數的藥吃下去,其實精華都是餵它,如此還解不了皇上的毒?
總之如果不是聽說他處理完這邊的事後,立馬召集兵馬南下打仗,現在就去弄死他。
他那邊的事比她還多,亂七八糟一大堆,結果一口氣處理完,不帶停的,朝曦只有一件事,睡第二美男,結果到現在連人都沒摸着。
聽說外出辦事,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朝曦在他的府邸對面的一家小藥館幫忙,每天都能看到好些個轎子進進出出,也看不出哪個轎子是那人的,只知道那看門的肯定騙了她,那公子沒去外地,就在府上,每天來來回回跑好幾趟。
朝曦有點擔心睡了他身體會更弱,其實不太想睡,思慮良久決定假睡,得到他許可後讓他幫忙傳出倆人‘睡’了的消息,能引來師傅最好,引不來,全當交個朋友吧。
倆人身份相差挺大,朝曦又一根筋,想不出能接觸的可能,嘗試過帶禮物上門,說要拜訪,看門的嘴上說的好,幫她通報,實際上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又回來,騙她說公子去了外地。
朝曦是上門請人幫忙的,態度要好,什麼話都沒說第二天又來,人家又騙她,屢次之後她便懂了,看門的小廝就是不想讓她見他家公子。
這可麻煩了,‘睡人’遙遙無期。
朝曦想了各種法子,都繞不開小廝,她甚至不知道他家公子什麼意思?
到底是他不想見?還是小廝不讓見?
感覺見他比見沈斐還難,見沈斐只要在他門口吼一嗓子,立馬有人恭恭敬敬來請,見他吼十嗓子也沒用。
朝曦最近爲了這事頗爲犯愁,請教了許多人,都叫她直接打上門,問問人家願不願意,不願意再回來。
好端端的打上門也不太好,她也沒被人欺負,那小廝背地裡搞小動作,表面還是嬉皮笑臉,嘴賊甜,一口一個小姐姐,倒叫朝曦不好發火。
想想也是,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廝其實特別機靈,根本沒幾個不長眼的,弄的朝曦一直找不到藉口進府。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馬上沈斐打仗回來,她這邊八字還沒一撇。
她考慮來,考慮去,還是決定打上門,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大不了下手輕些,不傷人筋骨,打暈便是。
時間挑在傍晚,剛吃過飯後,這時候人還沒睡,她過去問一問,不算打擾人家。
儘量避免跟人家交手,朝曦翻牆進去,手裡還提着見面禮,不知道送什麼,送了他一包強身健體的藥,提溜着過來。
那位公子叫李安生,府邸題名李府,很大,朝曦繞了幾圈把自己繞迷了路,想找人問問,怕一身黑衣嚇着人家。
本來想穿的豔一點,好好打扮自己,但是今天早上有個學生說那李家的公子什麼樣的妖豔賤貨沒見過?要乾淨,利索。
朝曦總共就那麼幾身衣裳,翻來覆去,找了這套出來,是沈斐給她買的那身,外面是黑色薄紗,裡面是白色的。
他眼光好,風一刮,頗顯得肆意瀟灑。
朝曦已經找了三個院子,來時忘了打聽,後知後覺想起這種家族式的府邸好些個偏房,那公子是嫡出,應該在最中間住纔是。
畫像朝曦也帶着,怕‘睡’錯人,雖然師傅將他排在第二美男上,不過朝曦對他不熟,也記不大清他的模樣,只爲了得到他同意,‘睡’他一覺而已,沒必要花心思記住他的長相。
又一連找了好幾個院子,依舊沒找到,倒是瞧見一排丫鬟手裡拿着梳洗用的盆啊,方巾啊之類的東西,匆匆進了一個院子。
這麼多人伺候,是他無疑了。
朝曦跟進去,眼瞧着這些人繞過一圈又一圈的樓梯,上了小五層的頂樓。
許是喜歡觀望風景,住的極高,門口有守衛,走正門須得動手,朝曦想了想,準備爬上去。
小五層而已,不算特別高,朝曦避開守衛,一躍跳上屋頂,踩着瓦片翻上更高一層,如此反覆,不小心多爬了一層,上去才發現已經到頂,又退回來,小心翼翼推開窗戶進來。
一隻腳剛踩着地,突然聽到裡面有人說話,“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爲天下人。”
???
誇我?
不不,她還沒露頭,是誇別人,莫不是這位公子有別的心上人?
朝曦緩步走過去,隔着重重簾子和屏風,瞧見一個人對着一副山海畫感嘆。
哪來的美人?
朝曦再無知也知道那詩詞是誇美人的,可並沒有美人。
倒是聽說過很多人有怪癖,比如詩人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其實也沒有,不過是比喻罷了,因爲對他來說,書就是顏如玉,和黃金屋。
這人該不是也是愛山水畫爲癡,覺得山就是美人,水就是傾國傾城吧?
很有可能。
朝曦不打擾他,等他欣賞完‘美人’再問。
她等了又等,這人始終在細細觀摩字畫,頭都沒回,手本能探出,去拿桌子上的茶杯,摸了幾回也沒摸着,朝曦就蹲在書桌的另一面,怕他回頭看時嚇着,好心將杯子遞給他。
這人接過時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先是順口道了聲謝,後反應過來,轉頭剛要說話,被朝曦捂住嘴,壓在牆角,“你不要叫,不叫我就放了你。”
那人愣了愣點頭,朝曦也依言鬆開他,方纔接觸時發現這人並不會武功,就是個柔弱書生,貴家少爺,她輕而易舉就能打暈,與她而言沒有威脅力。
“你……”那公子問她,“要財?”
朝曦搖頭。
“那就是要命?”他到底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這時候還能保持鎮定,絲毫不慌。
朝曦還是搖頭。
李安生不解,“那是要什麼?”
說出來怕嚇着他,朝曦儘量委婉着說,“借你的名譽用一用。”
???
那人蹙眉,“怎麼借?”
“就是想跟你睡一覺,不用真睡,假睡就好。”朝曦解釋。
那人眨眨眼,似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你想睡我?”
他上下打量的朝曦一眼,“你是哪家的閨女?”
沒有父母的朝曦回答不出來。
“家裡可還有別人?”
家都沒有的朝曦依舊回答不出來。
“你的民籍呢?”
???
“民籍是什麼?”這個朝曦還真不知道,“必須有嗎?”
“自然。”那人揮袖,悠然坐在椅子裡,“你什麼都沒有,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可不可靠,是不是清白家的姑娘?”
“這……”好像也在理。
朝曦撓了撓耳後,頗有些懊惱的跺跺腳朝外走。
李安生不解,“怎麼走了?”
朝曦沿着原路返回,“睡你太麻煩了,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