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難過起來,不知道當初出了什麼毛病,爲什麼要定下一年之期?
如果沒有這個一年之期,沈斐就是她永遠的相公,只要操辦了婚禮,除非沈斐休她,否則這輩子他倆都是夫妻。
她是絕對不會主動休沈斐的,這麼好看的人即便什麼都做不了,擺着當個花瓶也是好的。
朝曦悔的腸子都青了,只怪她當初想法太純潔,想着她幫沈斐治病,沈斐假扮她一年的夫君,一年後他的病好,是走是留隨便他。
她不缺沈斐一口飯吃,也不想連累沈斐,這人非富即貴,她將人一輩子拘在深山老林不現實。
原來還想過等他身體好的差不多時,背下山拜堂,自從懷疑外頭那些官兵是來找他的,朝曦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寧願不拜堂,依舊被人催婚也要留下他。
沈斐是第一個給她做飯,任她爲所欲爲的人,還長的這般好看,朝曦非常肯定,以後絕對找不到一模一樣,比他好的更是不可能。
她很有自覺,畢竟自己一不是大家閨秀,二不懂賢良淑德,最多算個小家碧綠,能佔有沈斐一年,不知道上輩子積了多少善德,反正他不提,打死不會放他離開。
除非他真的待膩了,非走不可。
“沈斐。”朝曦將蓋子蓋回去,幾步走到牀邊,本來想抱他,那雙手一伸出,盡是泥巴和細小的傷痕,登時放棄,皺眉道,“我身上太髒了,你先去吃,我洗洗就來。”
她剛剛經歷風裡來雨裡去,一天半都在外頭,身上髒是一回事,還有一股汗臭味。
這人最喜歡乾淨,弄髒了他,又要發呆半天,前兩天便是因爲用手撐住地,弄髒了手,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說起來他這麼怕髒,親自跑去菜園子裡摘菜回來做飯,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朝曦似乎琢磨出什麼,往水桶裡一看,果然,整整一桶水都沒了。
再想想剛剛的食材,光溜溜的茄子,擱在牀底下不能見光的清水豆芽,還有虎皮青椒,三樣都不怎麼費勁,非常好洗,但沈斐還是用完了滿滿一桶水。
那桶是她特意買的,比尋常的大了小半倍,就這樣也用完了,朝曦懷疑洗菜根本用不了兩盆水,剩下的都被沈斐洗手用完的,擱在角落裡的澡豆也少了七八顆。
這玩意兒貴,前兩天掉了一顆,朝曦蹲下來找了半天,最後在竈臺底下找到,爲了拿上來,差點把竈臺掀了。
一顆只洗手的話可以用三四次,洗澡洗頭也只用一顆,她才走了兩天罷了,沈斐一個人居然用了七八顆,他到底洗了什麼?
朝曦回頭瞧了瞧沈斐,半響嘆口氣,挪步去廚房,準備燒點熱水洗澡洗頭,想起這人也喜歡洗澡洗頭,便乾脆多燒了點,兩天沒洗澡,他一定很難受。
這人太愛洗澡,幾乎有些病態,其實頭髮兩三天洗一次,身子一到兩天洗一次是最佳的,沈斐有些過度,這樣對身體不好,朝曦已經很控制了,每天只給他擦擦身子,偶爾纔會大肆清洗,算算時間,今天又到了大肆清洗的日子。
她先給自己洗乾淨,完了纔去洗沈斐,沈斐早就等着,飯也沒吃,不知道是想等洗完了澡再吃,還是想等朝曦忙完了一起吃,反正他沒有一個人獨享美食,朝曦很欣慰。
條件有限,朝曦儘量縮短時間,半個時辰搞定,洗完看了一眼這人,還跟以前似的,只要洗澡,心情一定很好。
明顯瞧着神態都不一樣,那雙眼亮了許多,外表還是原來那樣,安安靜靜坐在牀邊,手裡拿了一雙筷子,對自己做的飯也是各種挑挑揀揀,不吃肥肉,不吃花椒,八角,但他還是會放,放的比朝曦少,瞧着就清淡許多。
其實看一個人做飯,能看出一個人的喜好,朝曦仔細盯了兩眼,好像沒有蔥花,也沒有香菜,說明他不喜歡,下次不給他放了。
另一個,他喜歡吃素,放的肉很少,基本只有調味的作用,三道菜也都是素菜,一個葷的都沒有,其實廚房裡還掛着兩條魚,快乾了沈斐也沒有碰。
不知道是嫌魚腥,不願意碰,還是真的不喜歡,反正平時蒸魚他會吃兩口,說明不討厭,所以沒動魚單純是因爲嫌棄吧?這麼說來肉放的這麼少也不是因爲討厭吃肉,是因爲油膩不想多洗?
很有可能。
朝曦瞅他的時間太長,沈斐感覺到了,筷子頓了頓,問,“怎麼了?”
朝曦搖搖頭,“沒事。”
沈斐低垂下眼,繼續在他自己做的飯裡面挑挑揀揀。
他喜歡吃茄子裡的芯,燒的軟軟的,不喜歡吃皮,拍了蒜,味道不錯,不過誰家的茄子切成了長丁狀,一條兩指長,中間都沒有斷過,很少見。
朝曦將邊緣和帶厚皮的吃了,軟的留給他,有得吃就滿足了,她跟沈斐完全相反,不挑。
油膩的吃,清淡的也吃,酸甜苦辣都吃,一點不挑食。
這頓飯三個菜,沈斐吃不了多少,他還是有顧慮,放不開,剩下的基本都被朝曦吃完,還喝了一大碗茶,刷完了鍋,洗完了碗,一臉滿足的掀開被子,跟沈斐擠一個窩。
今個兒太累,腿有點腫,雖然還是清晨,不過跑不動,乾脆先躺着,晚上睡醒了再說。
許是真的有些累,這一覺睡到黃昏才醒,期間一次都沒起過夜,睡懵了一樣,一睜眼發現她抱着沈斐唯一一隻完好的手,臉枕在他的手背上睡。
本以爲就枕了一會兒,誰料她一擡身子,沈斐整隻手開始變紅,這是壓久了纔有的現象,沈斐爲了不打擾她,這麼一動不動保持了好幾個時辰?
她醒來時是傍晚,清晨睡的,期間差不多睡了三五個時辰的樣子,這人足足撐了三五個時辰?
“你怎麼不叫醒我?”朝曦瞧着上面的印子,有些內疚,沈斐身體本來就不好,就這一隻手能動,再被她壓出毛病來,以後真成癱瘓了,一動不動只能躺在牀上,吃飯喝水都要人喂。
“就一會兒。”沈斐把手伸進被子裡,沒給她看。
朝曦已經看完了,沈斐說了謊,根本不可能就一會兒,他不承認,朝曦也不勉強,不過這個細節值得考究,沈斐是不是沒她想的那麼討厭她?
他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委屈她,但他好像一直是這樣的,無論朝曦對他做了什麼,多過份的事,都一聲不吭,只有在給他剃身子的時候觸到這人底線,生氣的時候也只是絕食不理她,對朝曦一點傷害也沒有,方法溫柔到不可思議。
基本可以確定,這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象下有顆溫柔的心。
相處這麼久與其說是朝曦寵着他,不如說是他寵着朝曦,任她爲所欲爲,如何都不生氣。
朝曦曾經也幻想過未來會嫁給什麼樣的人?隔壁劉大娘,趙大媽經常跟她念叨,說女子總是要嫁人的,還能守一輩子貞操不成?
朝曦想想也是,每個人都嫁了,她不嫁,好像顯得她嫁不出去,另類似的,而且師傅都喜歡男子,朝曦便也覺得嫁人,喜歡男子是正常的。
她能接觸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人,村裡唯一的秀才總覺得自己能考上狀元,她給那人遞野果,那人也覺得是理所當然,表面禮貌的接下,背地裡說她瞧着乾淨,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了,配不上他,最多當個小妾云云。
朝曦其實都聽見了,她送了這人果子,便想着看看他對果子的評價,結果沒聽到果子的評價,倒是聽到了對她的。
許是這次不好的經歷引起,朝曦極不信任男人,只要接觸,一定會背地裡偷聽一會兒,男人基本如此,有些更下流,說要找個地方把她如何如何了,後來朝曦把他如何如何了。
這麼多件事算是讓她看透了男人,噁心,下流,齷蹉,唯沈斐例外,她第一次見這人時就有一種感覺,這人的教養絕不允許他說出這種話,相處後發現果然如此。
他從來不嚼舌根,話都少的可憐,不會理所當然接受她的幫助,儘管從心底排斥,他還是用身體當了報酬。
很公平的交易,一物換一物,一共換了兩次,第一次是爲了活命答應做朝曦一年的夫君,只單純做夫君,不做別的。
第二次就是貞潔了。
這玩意對別的男人來說也許一文不值,但是在沈斐這裡價值千金,他太愛乾淨,那種事對他來說是骯髒的,接受不了的,所以將自己的貞潔看的很重,朝曦捂的都沒他嚴實。
他也沒有那些男人身上的汗臭,他香香噠,臉比姑娘白,長的比姑娘好看,是俊美的那種,師傅的百美圖朝曦看過,只覺得一個都比不上他。
和這樣的人相處了快一個月,朝曦覺得可以了,是時候把蠍子和蜘蛛推薦給他了。
怕他反感,特意處理了一下,肉切成小丁,又用了各種香料,看不出原樣之後和瘦肉摻在一起,如果沈斐不小心吃到,覺得好吃再告訴他是什麼,如果他不喜歡,便不說了,將這事藏起來。
東西很好弄,因爲這裡本來就是山谷,毒物很多,小屋附近之所以沒有是因爲朝曦灑了藥,動物們怕這些,不敢來。
她只稍稍出去了一下,便神神秘秘的回來,將菜做好端過來,兩樣,一樣蒸茄子,一樣炒蠍子和蜘蛛肉。
沈斐毫不猶豫選了蒸的茄子,不知是喜歡吃茄子,還是朝曦把茄子做的很好,沈斐的筷子一直停留在蒸茄子上。
朝曦不信邪,將裝了蠍子和蜘蛛的盤子推過去,“怎麼不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沈斐似乎被她說動,筷子朝這邊挪了挪,——又放棄了。
朝曦不死心,“真的很好吃,你嚐嚐看,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沈斐瞧了她一眼,給她這個面子,筷子擱在炒蜘蛛和蠍子的那個盤子裡,成功避開所有蜘蛛和蠍子,找到一塊瘦肉。
朝曦佩服,她炒成這樣,沈斐居然還能認得出來?厲害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