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都過去了……”辛子默雖然在安慰着池雪,可是自己的眼眶也慢慢紅了。
他想起了辛家最艱難的那段時光,一無所有,連熟悉的親人都躲得遠遠的,可是池家人還是願意伸出援手,幫他們度過了最難熬的時光。
這些年池家在英國,他一直沒有辦法報恩,也因爲一些原因,他不願意來英國,因此,和池家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可沒想到再一次見池叔叔和阿姨,卻是永遠的天人兩別了。
車子轉過一道荒涼的寬闊馬路,路邊的樹葉已經全部落光了,落得漫山遍野都是。
這條馬路上只看得見辛子默的車在開着,幾乎沒有過往的行人。離墓園越近,人越少。
終於到了的時候,池雪難過地連車都不願下了。她低着頭只是哭,辛子默看着她,嘆了一口氣。
“走吧。”辛子默拿好池雪早就準備的花束,打開車門。
池雪緊緊抓住辛子默的手臂,但在快要到墓地的時候,她卻沒有了勇氣,一下子撲進了辛子默的懷抱。
“子默哥……我好想他們,可我又害怕見到他們……”池雪哽咽道,“我怕我想起他們出事的那天,我好害怕……真得好害怕……”
“別怕,沒事的,有我在呢。”辛子默抱着她,也有些難受,如鯁在喉。
“子默哥,我一直想回來對他們說,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和伯母都很疼我,我想讓他們不要再擔心我。”池雪哭道,“他們一直希望我過得快樂,每天都很幸福,今天,我想告訴他們,我過得很好,有子默哥你在我身邊,我每一天都很幸福……”
“我會一直對你好的。”辛子默道。
池雪點點頭,在他的懷裡哭了很久,直到哭不動了,才擡起頭來,從辛子默的手裡接過花束往墓地走去。
她一路挽着辛子默的胳膊,步履沉重。
等到見到池家二老的時候,辛子默的眼睛又紅了一圈。
“叔叔,阿姨,子默今天才來看你們,讓你們失望了。”辛子默鞠了一躬,“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池雪的,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你們一路走好。”
池雪的心漏跳了一拍,妹妹……原來這麼久,他真得只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
連伯母都願意將她當作兒媳婦,可他,卻只當她是妹妹。
“爸,媽,子默來看你們了。你們開心嗎?你們有很久沒有見他了吧,你們也一定挺想他的。”池雪立在墓前哽咽道,“辛家上上下下都對我很好,子默哥對我也很好,你們放心。”
辛子默陪池雪在墓前站着,卻沒有意識到不遠處有一個身影閃過。
杜安然離開墓園後心口處始終在堵塞着,她坐在公車上一言不發,任由車子往自己不熟悉的方向駛去。
手機不停地在手裡震動,她不想接。
但電話那頭的謝辰錦似乎很有耐心,一遍一遍打給她。
不得已,她只能按下接聽鍵。
“見到什麼了?怎麼不接我電話?”明明是問話,但從謝辰錦口中說出來卻有一種得意。
“謝辰錦,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故意讓我來墓園的吧?你是怎麼知道辛子默今天會來這的?前幾天跟蹤他的人是你對不對?”杜安然衝手機那頭吼道,聲音大了點,都嚇着了鄰座的小孩。
“對,我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杜安然依舊歇斯底里吼道,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沒關係?沒關係你現在又是什麼心情?又爲什麼會用這種語氣來跟我說話?”謝辰錦冷冷一笑。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我只是更關心我們之間的合作而已。”
“你要的東西我會盡快給你發過去,這兩天你讓我靜一靜,不要再打擾我。”杜安然努力剋制自己。
“如果心裡難受,可以找我。我在倫敦有朋友,也許會幫到你。另外,既然你選擇繼續和我合作,那麼,你就別忘了,你的目的是什麼。”
謝辰錦先掛掉了電話,杜安然拿着手機不知所措……
英國的郊外風景很好,一片開闊。雖是冬季,荒無人煙,卻有着別樣的開闊。有牛羊在空地上無牽無掛地吃草,天空格外藍,人格外少。
杜安然倚靠在窗口,她想閉上眼,但只要一合上眼睛,腦海裡就全是辛子默。他昨晚上的粗暴、今天和池雪相擁時的溫柔……
她不敢再閉上眼,只得把眼睛睜開看着窗外的世界。
車子繼續往前開,她就那樣一直坐着。直到太陽漸漸從東邊移到了正中,又從正中慢慢移到了西邊。
眼看着天就快黑下了,車子上的人也漸漸下光了,杜安然這才跑去問司機終點是什麼地方。
司機告訴她是這趟車是往一個小村莊去的,每天只有一趟往返。
杜安然雖然來過倫敦,可對於倫敦她基本不熟悉,一聽說是往一個村莊去的,她趕緊問有沒有住的地方。
司機說有是有,但離終點站較遠,走路的話需要一個多小時。
杜安然有些絕望了,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在荒郊野外度過一晚了。
她看了看手機,從早上出來到這會兒,基本沒電了,況且在倫敦,她也不知道該打給誰。
她咬了咬牙,安慰自己沒事的。
倒是辛子默陪同池雪從墓園回來後,又和她一起用了晚餐。池雪的心情還沒有恢復過來,整個人看上去都鬱鬱寡歡,提不起精神。
“聽說你以前在倫敦很喜歡到這個餐廳來用餐,今天再次過來,開心點。”辛子默明白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一直都在安慰她。
池雪點點頭:“謝謝你,子默哥。我從前很喜歡來這裡,我以前最大的願望也是你能陪我一起過來吃飯,現在,願望實現了,真得謝謝你。此外,聽我嘮叨了一天……”
“不用客氣,我應該做的。”辛子默應道。
飯吃了一半,辛子默又陪池雪喝了不少酒,池雪酒量不太好,喝得略微有些醉時,她忽然撲到了辛子默的懷裡,哭訴道:“子默哥,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不過不說的話,我真得好害怕……”
辛子默任由她抱着:“什麼事?”
池雪仰起頭:“子默哥,你答應我,不要再和杜安然來往……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的事,但我知道,她不是一個好人……”
辛子默眉頭一皺,沒有開口。
池雪知道他不相信,她慌忙地從提包裡拿出手機,翻出幾條短信給辛子默:“子默哥,你自己看……”
辛子默將信將疑地拿過手機,竟是幾條匿名短信。短信中有人威脅池雪,說是再敢接近辛子默,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辛子默一笑置之:“不會是她的,她沒這個膽子。”
“子默哥,我知道你還相信她,我也不信是她,可後來她約我見過面,我們面對面時,她又對我說了相同的話。還說只有她纔是辛家少夫人,她會讓整個辛氏都是她的。”
辛子默仍舊淡漠一笑,沒有迴應。
“你不信我就算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信我的……”池雪的眼眶又紅了,“子默哥,當我沒說。”
池雪一臉難受,辛子默又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孫平的電話。他的臉一沉,沒有再開口。
一晚上,池雪一直拉着辛子默喝酒,辛子默雖然不想喝,但他知道池雪今天心裡很難受,他也沒有拒絕,陪她一直喝到了很晚纔回去。
池雪一個人住在朋友家,路上好幾次都暗示想去辛子默的別墅,但都被辛子默以別的話題搪塞過去了。
今天晚上辛子默沒有喝醉,他還很清醒。雖然自從昨晚後他有點不想見杜安然,但海峽別墅,他還是不願意讓別的女人住。
他先送了池雪去她朋友家,回來後才發現管家往他的手機裡打了好幾個電話。
“辛先生,你總算回來了!”
辛子默一進門,管家就迎了上來,她的臉上滿是焦急。
“出什麼事了?”辛子默脫下西服,一看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
“我都一整天沒見到杜小姐了,打電話給您您也不接,我還以爲杜小姐和您在一起。”
“她在生我氣呢。”辛子默淡漠道。
他心裡很難受,他承認,昨天晚上她說的話徹底傷到了他的心。本已快癒合的傷口,又被她活生生地撕開了一個口子。再加上孫平的那個電話,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他是不是真得錯了。
“真的嗎?”管家半信半疑,“真沒事嗎?要不我讓老陳出去找找……杜小姐一天也沒接我電話……”
“不用管她。”辛子默往樓上走去,臉上都是無情和冷淡。
管家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有些弄不清辛子默的態度。昨天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過了一夜就又冷漠得和陌生人一樣。
雖然辛子默這樣吩咐了,但管家還是不放心,她偷偷給老陳打了個電話,讓老陳出去找找,畢竟老陳開了多年的車,對倫敦附近還是很熟的。
老陳接到電話後果然開車出去了,他聽說是辛子默和杜安然吵架了,也很不放心。他從心眼裡還是挺喜歡杜安然這個孩子的,他也不希望她和辛子默鬧彆扭。
而且,他看的出來,辛子默很喜歡杜安然。
冬天的風吹在身上有一種鑽心刺骨的冷,荒郊野外,杜安然拉高了衣領,可還是無濟於事。
月亮早就出來,彎彎的一枚,照在荒野上,格外瘮人。杜安然十點多跟隨公車到了終點站,現在,她迷迷糊糊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了。
還是看不到一戶人家。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錯路了,可她心裡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