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嘴脣在不停的蠕動着,可是卻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他壓低頭往她的臉頰又靠近了一些,想要聽清楚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她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忽然仰起頭有些嬌嗔的瞪着他,聲音大了起來:“我說我餓了!你能繼續休息我不能!”
宇文達一怔。
半晌後,他把頭擡起來,望着窗紙外的月光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她好奇的打量着他的下顎,忽然就聽到了他不加掩飾的大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好像狠狠地敲響了她心中的鑼。
她猛然間才意識到自己的話也許已經讓他看到了笑話!
小憐面色慍怒的鼓起嘴想要對宇文達說些什麼,臉頰卻尷尬的繃緊還微微泛紅讓她到嘴邊的話又盡數被吞了下去。
宇文達伸出手神情寵溺的輕輕捏了捏小憐的臉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卻竄入了耳中。他的動作僵了下來,耳朵似乎伸出去很遠仔細的聽着,半晌後才擰回頭笑着揉了揉她的發心:“馮叔給你帶夜宵來了。”
聽到馮管家帶着吃的過來小憐的雙眼卻忽然發光。她知道這應該是宇文達吩咐下去,雖然想要對他說些什麼感激的話,可是看着他的笑意她卻不認爲這個時候還應該這麼見外的說些什麼——
畢竟,那朵“血蓮”依舊盛開在她的被褥之下。
“你快把衣裳穿好吧。”
宇文達站起身子貼心的把掛在一旁的披風遞到了她的身側,看着被被褥環抱住的她:“我先去準備一下。”
在小憐有些錯愕的注視下,宇文達如同一朵白蓮一般輕笑着把幔帳重新合上。
他緩步走到房門口,拉開房門便看到馮管家已經帶着一名侍女站在了門口,手中捧着還冒着熱氣的膳食。他側過身子,對上馮管家想要開口行禮的雙眼時搖了搖頭示意免了禮,馮管家這才帶着侍女進入了房中,到圓桌旁佈菜。
雖然天色已經很晚,可是考慮到宇文達和小憐都沒有用午膳,馮管家還是讓廚房規規矩矩的重新備了一桌。
菜餚的香味在房中四溢開來,已經算是穿好了遮身衣物的小憐掀開幔帳探出頭來。宇文達聽到屏風後從牀榻方向傳來的聲響,知道是小憐已經把衣物穿好準備下牀了,他便讓已經布好菜的馮管家和侍女先退出了房外。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小憐興沖沖的下了牀,連鞋襪都沒有完完全全的穿好便披着宇文達剛剛遞給她的披風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剛剛走出來就迎上了關上房門向自己走來的宇文達,宇文達有些無奈的看着她只穿着襪子的雙腳,沉思了半晌便彎下身子把她從地上橫抱了起來。
被宇文達抱在懷中,雖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小憐的臉頰也止不住有些泛紅,也尷尬的不敢去和他的眼神對視。
將她放在圓凳上,宇文達細心的幫她準備好碗筷,坐在她的身邊替她夾了兩道菜:“吃吧,不是餓了嗎?”
小憐點了點頭,擡眸飛快的瞄了宇文達一眼,又立馬壓低頭。
聽着小憐咀嚼的聲音,宇文達擰頭看向了窗紙外的天色。
小憐吃了幾口見宇文達碗筷未動便忍不住擡頭看向他,見他的目光正看着窗外,她有些不解的一同把目光放過去:“怎麼了嗎?”
宇文達收回視線看了她一眼:“你今晚留在這裡嗎?”
小憐舉筷的手一僵。
她的目光還留在他隱隱有些期盼神色的臉上。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麼,良久她才點了點頭:“嗯。”
用完兩人的晚膳,宇文達牽着小憐的手走出了院落。
今夜的星空顯得好像有一些不同,小憐被他溫熱的手掌牽着自己的小手跟在他的身後,擡頭看着忽明忽暗的星點。他回過頭的時候正好見到她仰着頭看着夜空的樣子,他輕笑一聲也跟着擡頭望去,映入兩人眼簾的都是一樣的場景。
帶着她到人工湖中央的涼亭裡坐着,宇文達把她摟在懷中,好像還怕她着涼把身上的大裘也披到了她的腿上。
雖然知道這樣親密的動作被宇文邕或是其他人看到不妥,小憐現在卻沒有什麼心思再去考慮這些,只是靜靜的靠在他的身上,頭靠着他的肩頭仰視着天際那些遙不可及的星辰。
“你說那些總忽明忽暗的是什麼呢?”
她擡起左手伸向夜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正在撫摸着那些可望不可即的星辰:“它們都是在銀河上漂流的星星嗎?以前父親很少和我說話,見面的時候大多也是說着朝中的事情,我即便能夠見到他也沒有什麼能夠交談的機會。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會想,是不是父親真的像我猜測中的那樣,因爲母親的死,所以他根本就不喜歡我的存在,所以就連長恭哥哥都比他對我的好還要好。”
宇文達不敢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爲他不知道馮子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爲人,而歐陽櫱的存在在他這邊也僅僅是一個名字的存在,畢竟早已不存活於世,在世的時候也是一個極爲低調的人,所以他派出去的人並沒有帶回關於歐陽櫱真正有用的過去的訊息。
而且,他也並不在乎。
他想知道的,也只有她。
雖然從他把她帶回到長安之後就已經派了人到鄴城去調查過她,可是無論那些事情多麼的具體,終究都是無法具體到她所有的大小事情的。很多事情是無論怎麼調查都無法知道的,所以在兩年前他就已經把派去鄴城調查她身世的人都收了回來。
將她隱在自己大裘中的手握緊,宇文達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垂眸望着她有些淡漠如冰的雙眼:“你要跟我說說你在鄴城的事情嗎?”
小憐從他的懷中擡眸看了他一眼。
“好啊。”
沉默了半晌,她抿脣微微一笑,又望向了夜空,聲音也如同那片無邊無際的天空一樣顯得有些空靈:“我不知道自己開始懂事的時候什麼時候,只是當我認爲自己真正開始記事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妙勝寺裡,是我的母親帶着我長大的。長恭哥哥叫我的母親‘二嬸’,他說母親的名字是李祖娥,她是大齊開國皇帝的皇后,還說她雖然柔弱卻不失爲一位好女子。小時候我不知道這些身份有什麼用,當然,長大之後我也不覺得這些虛名對他們有什麼用,可是我和母親在妙勝寺的時候,卻因爲她的身份得到了很多比丘尼的尊敬,所以我在妙勝寺也算是無憂無慮的長大了,畢竟她們都不敢欺負我。”說着,她擡頭看着盯着自己神情自若的樣子的宇文達笑了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