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時候,她卻好像有些害怕自己真的會留在鄴城那座金籠子再也無法回來。
他垂眸望向她,她也正好擡眸看着他。
兩人相視了一陣子,又都同時抿脣淺笑起來,卻都沒有再說些什麼。
他摟着她躺了下來,在被子裡靠着兩人的體溫而漸漸回暖的手回握住她冰涼的手。他有些動情的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又輕笑着重新躺回到牀榻上,把她摟緊了一些。
小憐的頭依舊枕在他的手臂上,滿屋的燭火沒有一根是熄滅的。她窩在他的懷中把雙手舉起來晃了晃,知道他也在看着自己在半空中的雙手,她忽然輕聲道:“宇文達,你呢?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我嗎?”
他笑着沉默了半晌,嘴角的弧度看起來有些僵硬:“我聽說母親不得寵,可是我印象中小時候見父親的次數還是很多的。我不知道母親在父親心裡的地位如何,可是我從來沒有聽母親抱怨過父親辜負過她,相反地,母親還跟我說過,父親其實很愛惜我和她,讓我長大了一定要爲父親的宏圖壯志努力。”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擰過頭一臉瞭然的看着他:“所以你現在才這麼幫着你的皇兄嗎?”
她明亮漆黑的雙眸在夜色裡依舊顯得撩人,他又有些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臉頰,點了點頭:“算是吧。”
“我還聽張明……”說着,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期待:“你的騎射很好。”
“對。”
他點了點頭,想起少年的時候他的父親曾經親自指導過他,長大後也跟着不少武將學過,這騎射的功夫就算他不自誇,在周國的一衆皇子中也算是出色的:“怎麼了嗎?”
她笑着搖了搖頭,卻又不像不想被他發現一樣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只是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想學騎馬。”
“你想學騎術?”
他有些懷疑的笑了笑,眼神狐疑的盯着她,似乎是不相信她說的:“除了馬背上長大的民族的女子,我很少聽到有女子說喜歡騎術的,這學騎術磨人又辛苦,通常皮膚和馬鞍相互摩擦都會起水泡或是脫皮,這是一般官家小姐都不能忍受的,你怎麼會想學?你知道這些嗎?”
她有些錯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還要學嗎?”他挑眉一臉調侃的看着她:“如果要學,我可以讓張明給你準備一匹性情溫和一點的馬。”
她看出了他神色中故意挑釁的意味,擡手反手作勢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聽到他的悶哼聲後才滿意的收回了手:“學!爲什麼不學!人生在世什麼都要學!”
“好好好,學,什麼都學。”
他語氣帶笑寵溺的哄着她,似乎害怕她會真的生氣一般。
兩個人又躺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什麼睡意。宇文達替小憐把被角給掩好,她的腳不安分的在被窩裡動了幾下,忽然觸到了他的腳尖,他的動作也僵了下來。
“你的腳怎麼還是這麼冷?”他擔憂的皺起眉頭:“劉梅枝不是替你看過身體嗎?”
“沒關係的。”
她轉過身子面向着他,還帶着冷意的身軀往他的懷裡縮了一些,聲音微弱的說着:“只是剛剛出去走了一下被夜風吹久了纔會這樣的,你的腳趾也暖不到哪裡去啊。快睡吧,我困了。”
宇文達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她卻已經閉上了雙眼,看樣子似乎真的有了睏意,可是他卻知道她只是不願意再和他繼續交談這個問題而已。
閉上雙眼縮在宇文達的懷中,小憐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知道自己在冬天裡全身都有暖意的時候是什麼時候,除了穿得很厚實躲在滿是火爐的房間內,就是用冰肌丸的時候。她用冰肌丸後外出的次數不多,可是自己藏在房內的時候她也嘗試過幾次。那幾天天氣寒冷,她的全身卻都在隱隱的發熱,不知道詳情的小荷看到她的時候都說她面色紅潤的仿若在夏日一般。
劉梅枝曾經說過冰肌丸一些很普通的症狀,而這個冬暖夏涼他說起的時候卻又顯得有些隱晦。
小憐知道冰肌丸終究不是什麼有利於身體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宇文達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她才睜開了雙眼。
他似乎已經睡着了,幽黑細長的睫毛乖巧的壓在他的雙眼上。有的時候她會覺得這一雙眼睛有一種讓人安心的能力,可是不知道卻不敢過久的去凝視,好像在害怕着什麼,好像他的雙眸裡有一條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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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刺得雙眼有些酸澀的發疼,小憐睜開雙眼連忙擡手擋在了眼皮外,直到感覺到自己適應了白日的光亮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只是面上的表情還是皺巴巴的。
昨天睡了一個下午,用了晚膳後又睡了一個晚上,這個時辰小憐就已經醒了過來。她想要起身看看現在的天色如何,可是宇文達的手臂還壓在她的腰身上,而她也睡在內側,想要擡手去撩開幔帳看清楚現在的天色實在是有些難。
她擡手揉了揉自己雙眼,看着透入幔帳內的光已經大白,猜測現在的時辰應該是卯時。
宇文達似乎很累,前夜沒有睡好又加上昨日的勞心勞力,小憐拎起他壓在自己腰身上的手爬出了牀榻都沒見他有半分要醒過來的跡象。
將幔帳小心翼翼的攏好,小憐拿過一旁掛着的外衣,隨意穿好便往房門的方向走去。她拉開房門,驚訝的發現平日裡伺候宇文達的兩名侍女已經站在了門外,看樣子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對上小憐有些驚訝的雙眸,兩名侍女也顯得有些錯愕。但也僅僅是短暫的沉默,兩名侍女便在原地向小憐行了禮,似乎也害怕吵醒還在房中的宇文達,兩人問安的聲音都很輕。
小憐點了點頭,透過門縫望向了門外的天,問道:“什麼時辰了?”
靠近房門的侍女又恭敬的行了個禮,壓低頭回答道:“回伶俜姑娘,已經辰時了。”
“辰時了?”
小憐不敢置信的瞪着回答她問題的侍女,音調也不自覺的高了不少。
半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尷尬的笑了笑,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現在已經是辰時的事情:“你們都不喊宇……不喊你們的王爺去上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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