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站在殿外看着靜兒臉上笑意恭敬地走了進去,站在離那些個嬪妃幾步外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請了個安,得到穆舍利的應允後才走到了她們中的圓桌旁,把盛着蔬果的盤子放了上去。
從靜兒放下的蔬果上收回目光,李素眉聽着穆舍利意氣風發的舉薦着這些由高緯賞賜的蔬果,目光遊離的跟隨着靜兒的身影一路往殿門的方向走去。
忽然,她的眼中似乎發現了什麼,臉上恬靜的笑意瞬間一斂,身形一僵。
見幾位嬪妃都拿起了蔬果品嚐,穆舍利留意到有些走神的李素眉。她勾起脣角,親自拿起了一顆果子,笑着往李素眉的方向遞過去:“左娥英,這是皇上賞……”
穆舍利把“左娥英”三個字唸的特別慢,似乎只是想要喚回她的思緒而不是讓她品嚐這些蔬果。可是待到她說完了“皇上”二字,李素眉的眼神依舊沒有轉回的打算,甚至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一樣,身形依舊保持着那樣對着寢殿門口的僵硬,就這麼坐着。
穆舍利的神色有些不好了。
身旁的其他幾位妃嬪感覺到了穆舍利的怒意,紛紛心驚的放下了手中的蔬果,擰回頭看向李素眉。
平日裡李素眉雖然並不算十分的得寵,可是高緯還是召過她的,而她也一向表現得中規中矩,從來沒有這樣無視過後宮中的其他人,哪怕是分位比她低的。
右娥英裴檾和李素眉私底下的關係較好,她坐在一旁,雖然覺得此刻的李素眉和往日有些大不相同想要追問一二,可是這寢殿內還坐着其他幾位妃嬪,而皇后穆舍利也坐在一旁正面色慍怒的瞪着李素眉,她只好伸手稍稍用力的推了推李素眉的手臂。
被裴檾推得回過了神,李素眉卻像是從惡夢中醒來一樣,手捂着胸口喘着氣。
李素眉這個表現和往日裡的她有很大的出入,穆舍利似乎也感覺到了她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臉上的怒意淡了些,轉而是滿臉的疑惑。想到李素眉剛剛似乎是望着哪裡發呆,裴檾的目光順着她剛剛的視線方向投了過去。
“皇后娘娘,那位想必就是在晉陽時獲得了聖寵的人吧。”
裴檾的話語很輕,甚至像是在呼吸之間就說完了這一句話。
雖然她的話聽起來很像是在求證穆舍利,可是聲音中毫無疑惑的話語也讓在座的其他妃嬪感覺到了這句話的真實度。在穆舍利反應過來之前,其他的妃嬪已經齊齊的把目光投向了殿門的方向。
感覺到探究自己的目光多了起來,小憐才從李素眉的身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李素眉認得她!
雖然不敢百分百的確定,可是李素眉剛剛盯着她打量的神色就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麼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她想到當年的自己和李憐一起去見她的身後,只是粗略的和她對視過幾眼,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交談,這李素眉爲什麼還會記得她呢?
還是,她是太緊張了纔會這樣覺得?
“皇后娘娘。”
在靜謐的寢殿中,李素眉忽然站起身子,臉色略微蒼白的朝穆舍利行了個禮,又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裴檾:“妾身忽感身子不適,想先回宮休息。”
從小憐的身上收回目光,穆舍利看出了李素眉有些蒼白的脣色。想到她剛剛的失神,她只好點了點頭:“那你先回宮吧。回宮後,找個太醫去看看,知道嗎?”
“諾。”
李素眉感激的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坐在寢殿中的人來的時間都不長,雖然李素眉要離開,可是其他幾位嬪妃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穆舍利雖然是後宮之主,可是李素眉究竟是在宮裡的時間和她相差不多的人,也算是一個相處了很長時間的姐妹,她不便起身相送,想讓靜兒去送送她,卻發現寢殿外站着的人只有小憐。
李素眉就快要走到寢殿的門口,穆舍利只好朝守在殿門外的小憐叮囑道:“伶俜,送送左娥英。”
這個時候李素眉已經走到了小憐的身邊,她聽到身後傳來穆舍利的聲音變側眸看了小憐一眼,然後先行邁開步伐出了寢殿。
小憐深吸了口氣。
她認出來了。
“諾。”
李素眉帶過來的人不多,除了貼身婢女之外還有兩個小公公。從含光殿走到昭陽殿再到永巷的路途不算太遠,可是這個時候小憐卻覺得這段她還不太熟悉的路在面前這個人的帶領下倒顯得有些磨人的長。
李素眉輕輕擡了擡手,原本還跟得她們很近的貼身婢女退了好幾步。
跟在李素眉的身邊,小憐壓着頭並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你終究還是變成了皇上的人。”
李素眉的聲音很輕,似乎也是顧及身邊的人,害怕這些話會被別人聽到。小憐就站在她的身後側方,即便這句話再輕,小憐也還是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的。
可是小憐沒想到,李素眉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句。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和李素眉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李素眉的這句話在她現在聽起來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她們兩個人在許多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深深地瞭解了彼此。
“左娥英,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很好!”
哼笑一聲,李素眉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際:“這麼說來,你不是想明白纔回來的。”
小憐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一步一步的繼續往前走着。
“在皇上身邊有個什麼人已經成了宮中茶飯之後談論的熱點,你知道爲什麼嗎?”李素眉目光淡淡的直視着前方:“因爲皇上身邊的人總有相同的地方,前幾年有一張畫像被公諸於衆,大家才知道‘啊……原來我長得像那個人’。不過這後宮這麼多人,我倒是個能夠完全置身事外的人。”
小憐眨了眨眼睛。
“皇上在晉陽臨幸了一個女子的事情在這宮裡早就傳開了,只是當我聽到名字叫做‘馮伶俜’的時候,我還只是把這個人當成了和其他普通的妃嬪一樣,只是個贗品。”